第208章 祖父

  燕國閣老們卻是很高興的，他們的下一代雖然不在朝廷中樞，但是到了各個地方上，也算是一方人物，現在最沒有著落的便是第三代。

  皇帝立了太子，若無意外，他們的第三代正好可以做太子的人馬。

  王太常跟錢太傅在內閣中都屬於有名無實的，雖然占著首輔跟次輔的位子，但內閣之中真正能說上話的，卻是身上兼著戶部尚書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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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王敬離開值房回了家，對最得意的一個孫子王汝安說道，「你看著吧，陛下立了太子，這勛貴們肯定要上摺子，該請封世子的請封世子，該讓爵的讓爵嘍！」

  王汝安今年不過十歲，眼神卻極其清亮，讓人一瞧就覺得這是個聰明的孩子。

  「祖父的意思，孫子不大明白。難道太上皇當日立太女的時候，勛貴公侯們曾經也這樣做過？」

  王敬有心教導，「若是果真做過呢？你如何看的？」

  王汝安想了想，「孫兒想，這應該是為了傳承……」

  王敬點了點頭，讚賞的看了一下孫兒，摸著花白的鬍子說道，「你說的很對。民間有句老話，富不過三代。難道真的富不過三代麼？其實說的就是傳承斷了。」

  「春秋五霸之中，祖父最欣賞的不是有五霸之首的齊桓公，而是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的晉文公。」

  「齊桓公死後，五子爭位；晉文公之後晉襄公垂拱而治，將晉國霸權再次推向巔峰。你說他們二人誰更傳承有序？」

  王汝安並不是個人云亦云的，反駁道，「可是孔子說，齊桓公正而不譎，晉文公譎而不正。」

  王敬失笑，「他們都是稱霸中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齊桓公餓死，晉文公壽終正寢，你說誰的結局好一些？功過是非不過是後人評論，可他們所做的事卻是最好的證據，所謂對事不對人，我們要了解一個人，看他做的事，要比聽旁人說起他的品性更能發現問題，獲得真正的有益於我們的東西呀！」

  正月十一，祝翎朝四個月，他不僅能翻身翻得麻利，還學會了後背著地雙腿曲起的往下出溜，兩個奶娘加宮女太監一起看著他，就這樣他還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長長得逞。

  太上皇高興至極，「這孩子聰明，像朕，像朕！」

  如意已經懶得計較，太上皇發現翎朝有點不好便說像他們夫妻倆其中之一，發現翎朝有點什麼好處，都劃拉到自己的遺傳基因強大上去。

  這種花樣祖父養孫日常，實在叫人看了眼疼。

  不過太上皇也不是無往不利，祝翎朝最喜歡的是他的美人爹。

  其餘人抱他，他一向能憋著就不尿的，只有薛礡雲抱他起來，總是要留一泡童子尿在身上。

  如意只好安慰他，「他這是看見你放鬆了，你想啊，他緊張著肯定是尿不出來的。」

  薛礡雲聽了她這一番忽悠覺得挺有道理，遂不再鬱鬱不樂。

  只是閨房之樂偶爾要被兒子占據，老婆跟岳丈大人搶奪孩子，他幫了老婆，岳丈大人要給他臉子看，他幫了岳丈大人，老婆回房給他臉子看。

  怎麼辦都里外不是人，所以他白日裡頭越來越願意出宮，或去考察下有沒有合適的生意門面之類，或去看看藥堂的生意，再就是見見善福商號那邊的人，還有他的標配們。

  親王也是有標配的，燕國之前沒有親王，太上皇只是賞了這個名分，具體的俸祿護衛等還是如意示意內閣定的。

  因為是皇子的生父，所以內閣也是慎之又慎的定了，呈上來的是護衛一千，俸祿年俸為五千兩銀子，歲米一萬石。

  薛礡雲沒問題，如意覺得有點少，大手一揮將護衛弄成三千，俸祿改為一萬，歲米仍舊為一萬石。

  聽上去很多，但是他這些護衛是需要親王自己養滴……

  親王的標配聽上去很高大上，但是實際上挺坑爹的，因為這些人並不是賣身給薛礡雲，他們是軍戶，也就是說薛礡雲除了要養這些軍士，還要養他們的家人，雖然人家也能種點地之類的自給自足，但是每個月都要發點薪俸吧！

  然後朝廷規定了，誰的兵誰養……

  咋養？

  明搶啊？

  所以薛礡雲的俸祿跟祿米就是養這些護衛的錢。

  他得到了什麼？

  他要多養三千人……

  就這樣，人家還不願意給他養。

  給單個的親王養能跟給國家養相比麼？

  薛礡雲當日在東西大營各自選一千五百人，這兩營的副將其實還都是老熟人，當年大家曾一起去甘州來著。

  如意春風化雨的將自己有限的人手都安置到了緊要的位置。

  這些人的前程真正的繫於她一身，要論忠誠，說不定還要高過高證蕭嘉等人呢。

  何顯跟李專從剛開始一起去甘州的時候就互相看不順眼，這二人也還算爭氣，各自在東西大營也算有些實權，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看不順眼對方。

  然而兩人也不是沒有共同話題的，話題自然圍繞薛礡雲跟皇帝展開。

  何顯跟李專陪著薛礡雲在東大營選人。

  李專拐了拐何顯，用餵蚊子的聲音說道，「喂，你瞧瞧人家，當年十一二歲的毛孩子，現在呢，人家成親王了……」

  語氣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

  何顯神色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你羨慕啊？」

  李專摸了摸下巴，「羨慕有用麼？就你我這樣，你覺得陛下會看上你還是看上我？」

  何顯面色一僵，「說話注意點兒。」

  李專倒是神色不變，還在琢磨道，「當日在甘州，我就覺得不對勁兒……」

  對於何顯的生氣，李專不以為意，猶自說道，「你說是陛下先看上他，還是他先，啊，勾搭那個，陛下啊？」難道當日兩人落難的時候就嗯啊了？

  所以說八卦之風，憑誰也不能免俗哇！

  想當年，杜衛昭啃著甘蔗還八卦慶禾帝無子過呢。

  薛礡雲沒聽見，就算聽見了李專的話也不能怎樣。

  他雖然是親王，但是軍中按資排輩，親王的爵位甚至還不如他當初在堯州掙下的千戶職位更能讓這些兵痞子們信服呢。

  何況他俊美無儔，所到之處莫不側目，這選親兵弄得跟選美似得。

  他走到誰面前，誰就不自覺的抬頭挺胸收腹夾屁 股。

  讓他選，按他的標準，他真的一個都不想選。

  所以一接到宮裡如意派人送來的消息，他便決定先回城中再說。

  「李副將、何副將，我有事要走，這人選就麻煩二位了，李重留下，選出來的人先帶到皇莊去休整。」

  東西大營雖然沒有老弱病殘，但是選點渣渣還是能選出來的，李專見薛礡雲走了，渾身都鬆懈下來。

  何顯卻沒有大意，果然李重話里話外暗示了，這三千護衛，起碼要代表東西大營的中上的水平……

  薛礡雲則直接騎馬回了薛府。

  薛端敬午時過後，突然昏倒，薛夫人進宮求賜御醫，如意忙命太醫院當值的兩位大夫過府里診治，她則派人去喊薛礡雲趕緊回來。

  薛端敬是被氣得，薛明瑞自從上次礡雲生辰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並沒有再說什麼冒犯的話，但是薛礡雲封了親王，薛府裡頭往來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

  薛明瑞有點受不了了。

  他才是薛家的老大，是嫡長子，他的感覺是，現在風頭完全被弟弟掩蓋了不說，這風頭也不是什麼好風頭。總覺得一家人都跟著礡雲一起吃軟飯。

  薛夫人進宮幾次都見了翎朝，回府後免不了跟家裡人說說，薛端敬原本對兒子進宮是有點小意見的，可現在孫子都有了，態度自然軟化不少。

  可今日薛夫人又提起翎朝的時候，明瑞從旁突然來了一句，「母親說的他再好，他也姓祝，不姓薛。」

  一句話噎了薛夫人不說，氣得薛端敬站起來頭就發暈，晃晃悠悠的想倒。

  薛夫人見府里這樣，也不好再瞞著薛礡雲，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說完就獨自垂淚不止。

  薛端敬被御醫施針扎醒了，醒來亦是面色悽然，嘴裡喃喃的說著孫子。

  薛礡雲當然也高興不起來，俊臉上一派寒霜，他沒有看見大哥。

  薛夫人怕明瑞當著御醫的面再說三道四，嚴令他回房思過。

  薛礡雲知道了，只覺得胸腹之中的怒氣都化做了鬱氣，消無處消，紓無處紓。

  他雖然不想理會家事，但事情到了這一步，若是任由家裡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得就要捅出去，到時候全城側目，薛家成了笑話，皇室也跟著丟醜。

  他現在有了兒子，不說大哥，也還有侄子侄女，總不能讓孩子們跟著大人一起丟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