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太常

  老頭子發現翎朝喜歡看美貌乾淨年輕的人，他不僅找了御醫幫著把自己的頭髮染黑了，鬍子也修飾打理的十分漂亮（想像一下聖誕老公公吧）。

  而且因為年紀實在沒啥優勢（他再年輕十歲也還是老頭），便每次都變著法子準備一些小玩意兒給翎朝作為驚喜。

  故此，翎朝也是十分喜歡這位老爺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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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晏長公主，如意沒生孩子之前，她就進宮過兩回，現在呢，不說天天來，也得隔一天來一次。

  還有錢太傅，他雖然沒有王太常做的那麼過分，但是鬍子絕對修理了，也十分漂亮！

  如意有點擔心，對薛礡雲說道，「大家這樣，會寵壞他的。」

  薛礡雲輕聲道，「你要不要帶著他上山去給法式大師看看？」

  如意不設防他來了這麼一句，張著嘴沒有作聲。

  薛礡雲將她攏在胸前，她夜裡做夢喊娘，白日醒來卻閉口不言，他知道她很想讓杜蘇氏看一看翎朝，便想了這麼個法子。

  如意良久都沒有作聲，末了才喃喃的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假裝自己忘記了，卻沒有真的忘記。

  或許失去的時候太過痛苦，所以她從來都將回憶視為畏途。

  親近翎朝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杜蘇氏。

  母子的傳承是如此的神秘又奇妙，她對翎朝的心，就像看到杜蘇氏對自己的心。

  打定了主意，便對太上皇提起。

  太上皇當然不同意，「天氣這麼冷，出去折騰個什麼勁，想讓和尚看，請他下來還不夠給面子啊？！還得讓我孫子親自去！」

  如意輕聲道，「翎朝還小，親自去不僅是誠意，也是想讓他沐一沐佛光。」

  太上皇有點意動，但還是不想，「等到春暖花開再去吧。」

  「臘月初八正好是釋迦如來成道日，皇家寺院也要熬煮臘八粥的，咱們去了，正好討一碗來喝，來年定能健健康康，都不生病，是不是？」最後一句問翎朝。

  翎朝笑著哇啦哇啦。

  太上皇一怔，「朕還要去啊？」

  如意正色，「那是，您的御輦又大又暖和，再說您要是不去，翎朝半路上想您了，我上哪裡給他找祖父去？」

  太上皇被氣笑了，「敢情朕去了就這麼個作用啊，給你看孩子吶！不去，不去！」別說，被皇帝這麼解釋他的作用，他老人家心裡還挺美。

  如意嘆氣，「本來打算住一夜的，您不去，咱們只好早去早回吧，夜裡母親可看不了你，還是給你祖父送過來，好不好？」

  翎朝見母親笑得歡喜，自己也歡喜的吐了個泡泡。

  太上皇又有點捨不得了，「路上一定要包好了，不能吹了冷風……」

  如意見他同意了，忙乖巧的答應了，迫不及待的吩咐李軟，「快去跟你們二爺說，就說大爺要帶著小少爺臘月初八去皇家寺院，叫他準備車馬，還有山上，也護衛好了，不許出一點紕漏！」

  太上皇，「什麼二爺、大爺的，稱呼都亂了套了！」

  如意嘟囔著，「怎麼東西這麼少，挑都挑不出來……」

  薛礡雲進了殿內奇怪的問，「挑什麼呢？」

  「這麼久不見，送母親點什麼好？」

  榻上擺了滿滿的一榻，礡雲上前攏住她的肩膀，「你帶著翎朝就夠了。」

  她直起身子，眨了一下眼，慢吞吞的「哦」了一聲，忽然就泄了氣。

  身外之物，他是不太在乎的，這會兒見她面上瑟瑟並不高興的樣子，也不理會，伸手往下扶住她的腰，慢慢的揉捏著，直到將她捏的放鬆下來才抱到自己懷裡。

  如意伸手捂住眼睛，「感覺像是很多年沒見了……」

  心中空的那一塊怎麼也填補不起來。

  **

  臘月初八過了寅時一到皇帝夫妻倆就雙雙醒了，兩人先去了膳房，看過了熬粥，然後兩人親自提著食盒供奉太廟，以享祖宗。

  卯時的時候宮中開始往各府中賜下臘八粥，這其中承恩侯府是李軟親自去的，薛府裡頭則由李淨過去。

  粥剛從鍋里盛出來，放到特製的食盒裡頭，兩層蓋子，既為了保溫也為了不灑出來。

  又準備了許多帶上山去的食盒。

  忙忙活活的到了辰時才開始出發。

  薛礡雲將翎朝抱到兩人的馬車裡頭。

  如意本來不困，可翎朝睡得太香，她很快就打了個哈欠躺下了。

  薛礡雲給母子倆蓋好了被子，掀開車簾看了看天色，他跳下車，將後頭的紅竹跟桂嬤嬤都叫到前頭如意的馬車裡頭，他則騎著馬護衛著一行人出了城門往皇家寺院走去。

  如意跟翎朝睡得都很熟，連帶著紅竹都不停的偷偷打哈欠。

  桂嬤嬤倒是餵了翎朝一回，又換了兩次尿布。

  皇家寺院也便到了。

  主殿敬香之後，一行人才被主持引到法式大師靜室修行所在的小院子，到了院門口就只能如意一家三口進去了，連主持都不得進。

  如意從桂嬤嬤手中接過翎朝抱在懷裡，首先邁步進去。

  如意看見法式大師，頭一個念頭就是：翎朝喜歡漂亮鬍子的事情難道已經傳到寺里來了？

  法式大師道了聲佛號，如意將翎朝往他手邊一遞，「大師抱抱他吧。」

  翎朝高高興興的抬手，「啊啊！」

  法式大師被小傢伙的熱情弄得感動極了，伸開手一抱——鬍子被抓了個正著。

  如意活潑些，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薛礡雲則忙上前，將翎朝的注意力引開，然後從他手裡拯救大師的鬍子。

  祝翎朝手中已經攥了來兩根了！

  見薛礡雲不好意思，法式大師笑著道，「無妨，無妨。」

  祝翎朝覺得美人爹像是不高興，興高采烈的伸手，「啊啊！」送你鬍子，不要不高興！

  法式大師決定快快的打發了這一家三口為上策。

  「三位施主往裡頭坐坐吧，老衲少陪了。」

  靜室所在的小院後面有個角門，三個人從這角門一直走到杜蘇氏所在的小院子裡頭。

  如意突然就有了一種近鄉情怯，抱著翎朝躲到薛礡雲身後，就像是跟著女婿回娘家的小媳婦一樣。

  杜蘇氏身上穿了一件淺灰色的大衣裳，這幾年心情比之往年好了許多，不過再怎麼說，也是六十多歲快七十的人了，老態是掩飾不住的。

  虧了她一直精神頭很好，原本嚴肅的面容近幾年漸漸趨於慈祥，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連一個頭髮絲都沒有漏出來，身上乾乾淨淨。

  「娘。」如意被薛礡雲推著往前，吶吶的叫了一聲。

  杜蘇氏很發愁，她閨女這樣，她怎麼一點也看不出當皇帝的架勢來？！

  毒鹽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幾耳朵，說實在的，她這個當娘的都替她愁得不得了。

  要不是薛礡雲在，杜蘇氏都很想跟她說，反正太上皇還活的好好地，要不皇帝還讓太上皇回來坐吧！

  杜蘇氏伸手，「我抱抱孩子。」

  如意將翎朝送了過去，杜蘇氏看了一眼就道，「像礡雲的地方多些。」

  「你們好好地，我就放心了。」扯吧，她很擔心，萬一閨女將燕國玩完了可怎麼好？

  薛礡雲拉了一下如意，兩個人一起跪在杜蘇氏面前。

  如意突然就有了一種私奔之後有了孩子再回來見家長的感覺。

  杜蘇氏慌忙站起來，「都起來。」說著就去拉薛礡雲。

  薛礡雲順從的站了起來，伸手想拉如意。

  如意又吃上醋了，扭了身子不叫他拉，自己跪著特爽！

  杜蘇氏氣的肝疼，「不用理她，熊毛病兒賊多。」抱著外孫重新坐到炕頭上，還招呼薛礡雲，「地上涼，你也上來坐，脫了鞋就行，又沒有外人。」

  如意在杜蘇氏面前壓根就沒想起皇帝的威嚴，就是想起來，被杜蘇氏一瞪估計也蕩然無存了。

  按照遺傳學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的。

  想當年慶禾帝堂堂一代帝王還不是栽到杜蘇氏身上？！

  薛礡雲不能真的不管如意去做，可在岳母面前也不敢公然的拉拉扯扯，只好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

  杜蘇氏趁空打量了閨女好幾眼，見她身上披著長毛銀領斗篷，上身穿了一件玉色短襦襖，下身是一條宮裙。

  杜蘇氏在心裡頭算了一下，外孫這才三個月，她的腰便瘦得這麼細，可見是勞累的厲害，想到這裡，不免心軟，將翎朝放到炕上，親自去拉如意，「好了，快起來吧，跟我置氣，傻不傻啊！」

  如意只好別彆扭扭的起來。

  還是翎朝給他娘解圍，剛才杜蘇氏抱著他不尿，一放倒了，他就尿了出來。

  薛礡雲傻眼了，忘了帶尿布。

  杜蘇氏從身後的炕上拖了一個包袱過了，解開從裡頭拿了一塊洗的白白的，剛才在炕上熱的暖暖的尿布。

  如意笑道，「娘，你真厲害。」

  杜蘇氏幫著換下濕尿布，攤到炕上，「一會兒就幹了，你們走的時候再換回來就行。」

  如意不樂意，「一塊尿布，您也太小氣了，我們走的時候還要留下啊！」

  杜蘇氏白了她一眼，「那是，你說你帶回去有什麼用，我這拿回去，等衛真衛啟有了孩子還能接著用呢。」

  一句話說的如意心中又酸又澀，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將眼淚憋回去。

  杜蘇氏卻恍若未覺，「他叫什麼名字？出生的時候幾斤幾兩？是什麼時辰下生的？」

  幸虧有她這些問話，如意在一旁恭敬的答著，也就將剛才的小插曲忘記了。

  杜蘇氏將翎朝豎著抱了起來，「剛尿了那麼多，該餓了吧？你來餵？」

  如意一窘，結結巴巴的道，「我的回去了……」

  杜蘇氏恨鐵不成鋼的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見薛礡雲站在門口離得遠，才小聲道，「不是跟你說過要自己餵的好？你怎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