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皇帝的愁事
2024-08-12 00:00:24
作者: 玉秋鯉
李軟卻是隱隱的興奮。他已經能感覺到太女要用他了。
李軟雖然名字裡頭有個「軟」,但他從來不想做個軟蛋,做個無用之人。雖然他是太監,但太監也有理想抱負。
如果太女能開創一代盛世,那麼站在太女身後的他,肯定也會沐浴到那種澤被萬民的榮光。
慶禾帝昨日發了一通怒火,等到了晚上才悟了兩件事,一則是如意實際年齡才九歲而不是對外宣稱的十二歲,二是白日裡太常捂著胸口說頭暈……
大概全天下的當父親的心情總是有點相通之處的,杜老大唯恐衛昭受男人欺負,希望她凶一點,脾氣硬一點,慶禾帝則想的更長遠,萬一如意情竇初開被個男人勾了,那麼他絕對會死不瞑目,這女兒家,最是多情最是專情,往往認定了一個,就要一輩子走下去,當然這種觀念不能說錯,周易裡面就有「婦人貞吉,從一而終」的話,慶禾帝當然不會跟世俗觀念做對,可太女是他唯一的孩子,是將來的帝王,太女若是戀慕上一個男人,就跟皇帝要跟皇后私奔一樣讓人接受不了。
慶禾帝準備給太女找些事干,讓她沒空考慮男女之情神馬的,並且如果能潛移默化的給她一個「愛情都是狗屁」的認定就好了。
可喜早朝的時候,便有禮部郎中薛端德上奏平洲顧氏女為夫守節三十年,經由平洲都督巡撫跟學政一起保舉,呈請建造貞節牌坊的事情。
若往年,說不定慶禾帝大手一揮也就准了。就算那顧氏女不情願,可既然已經被都督巡撫跟學政一起保舉,那就是確實守節三十年,這就像在銀行存款,規定三十年才可以領,並且能領一大筆利息一樣,之前的三十年都等了,沒道理能領錢的時候卻不要利息了。
可是慶禾帝是誰,他不追究不代表看不出裡頭的貓膩來。
平洲的顧氏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了,只是族中近年來極少有優秀的子弟出仕,反倒是顧氏之女,聲名極好,據說顧氏一女難求。
自古婦女的節孝就跟地方官的為官名聲掛鉤,一個地方出的節婦越多,自然是地方官教化得當,若是能得一排節婦牌坊,那這個縣官、州官考績非良莫屬。
慶禾帝當皇帝也當的起難得糊塗。
可是他想讓他閨女明白——歷來作家長的都是這樣,自己明明是只家雞,卻想讓孩子成為雄鷹。自己不好好學習,卻讓孩子天天考第一,要麼說沒天良呢。
「此事朕知道了,太女先前接待姜國王子的事便做的不錯,朕看這件事還是交給太女去做,眾卿意下如何?」
大臣們覺得這樣也不錯,太女先是跟禮部配合接待了薑末黎,接下來許多人都以為太女可能領份實差,不想還是禮部,且是貞節牌坊的事,這種事,說出來,大臣們也都是面上與有榮焉,跟那守節了三十年的其實是自己老婆一樣。而且做起來,也不必觸犯誰的利益,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
下了朝,慶禾帝示意如意跟自己回御書房,到了御書房先問,「昨夜睡的可好?」
如意點頭,「好。」
慶禾帝也只是隨口一問,從御案前頭的一疊摺子裡頭,抽出三份遞給她,「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了想法寫個節略上來。」
如意接過來應了,慶禾帝還想說點別的,比如昨日是我太大驚小怪了,以為你有早戀的苗頭了,所以才拿著乾粉滅火器一通亂按啊之類的話,可是他張了張嘴,有點說不出口。
馮琳在書房等了許久也不見太女殿下過來,剛要出去看一看,太傅進來了,她連忙端正了身子老實的做好了,心裡卻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從那姜國蝮蛇來了,殿下便有些不一樣了。
錢太傅上朝後過來的,自然知道陛下又交待給了太女差事,便給書房裡的幾個伴讀布置了功課,他也走了。
此刻李軟就跪在華彰殿的書房裡,他一字不差的將當時的情景描述了,然後便不再說話。
如意看著李軟,雖然他說只認她一個主子,可她並不驚喜,因為這一切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她是太女,是未來的皇帝。如果讓李軟幫她逃離皇宮試試!所以她不說那種什麼假如我不是太女了的虛話,基於她目前的身份,李軟或許會說仍舊認她當做自己唯一的主子,可如意知道那絕對不會是他心底的實話。她如果給予不了他想要的東西,也就沒法叫他為她所用。現在李軟能聽她的話,那是因為她是太女。
「孤會跟李總管說,以後你便是華彰殿的大太監。」也就是說,東宮裡頭除了林嬤嬤跟李青,沒有比他大的了。
李軟渾身一顫,立即又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奴才定竭盡全力伺候主子。」
如意看著底下的這個年輕的宦官,她的年紀不如他大,可他們都有各自的路走,那是兩條不同的路,雖然不會交集,卻可以相伴。她從座位上緩慢的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這個跪著的年輕人前面,親手將他扶了起來。
綠竹站在書房外面,書房裡的聲音她聽不清,她的心裡並不平靜。她想了許多事。
今天早上,紅竹睡醒之後曾經想找她一起去跟林嬤嬤說殿下半夜發燒的事情,她拒絕了,她不僅拒絕了,還勸了紅竹几句,「既然是殿下的命令不叫驚動旁人,你現在去跟林嬤嬤說,豈不是跟殿下作對?」
「殿下年紀小呢,再說,這是別的事嗎?這關係著殿下的身體,別說林嬤嬤,我覺得就是陛下,也一定關心著呢。好在殿下這次沒事,若是有事,你我可怎麼擔當的起?只這一晚上便把我半條命收走了,再來一回,我可真不行了。」
綠竹見說不通她,咬了咬牙,「那你就去說吧,不過昨夜咱們沒有立時去稟報林嬤嬤,已是犯了忌諱,你說林嬤嬤知道了這事,會不會稟告陛下?陛下還會留著你我?」
紅竹驚呆,「可,可,那是殿下不叫說的呀!」
「陛下就算生殿下的氣,也不會怎麼著殿下,可別人就難說了……」她深深的看了眼紅竹。
紅竹尤不死心,「那錯也是李軟比我們多,憑什麼我們要代他受過?」
「你怎麼還不明白,殿下要用李軟,自然會護著他,可咱們呢?不聽殿下的話,反倒將殿下不許的事情告訴了林嬤嬤,就算林嬤嬤能替我們向陛下求情,就算陛下會饒我們這一次,可你覺得殿下會繞過我們嗎?」
紅竹搖頭,「殿下那麼好……」
是啊,殿下那麼好,不哭不鬧,不驕不躁,她們把她當做主子,可也沒把她當做主子,幾個竹的上級並不是殿下,而是林嬤嬤,而林嬤嬤,她的主子是陛下啊。
紅竹到底沒有再堅持去告訴林嬤嬤,可心情也非常差了,綠竹這回沒有安慰她,而是想著怎樣贏回殿下的心,她站在門外,心情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李軟怎麼回話的,不知道殿下對她們滿不滿意。
「李總管身邊的太監,有沒有跟你交好的?或者你覺得可以用的?」
李軟忙跪下說道,「有,有二人,一人是奴才同鄉叫李淨,他家裡祖父原是秀才……」
如意詫異的插話問道,「怎麼你們都姓李?」
李軟停了一秒,才接著說,「奴才們的名字是李公公改的,李公公的名字則是陛下賜的,據說是法式大師算出來的說李姓可以助殿下,因此東宮的太監們,只要是能排的上號的,李公公全都給改了名字。」
如意點頭,「那你原來姓什麼?」
只見李軟面露微笑,「奴才原來就姓李!」
「好。」雖然對法式大師的話有點兒懷疑,但如意並沒有點破,「你接著說。」
「李淨比奴才大兩歲,奴才略微認識幾個字,他卻是學過四書五經的,只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他父親常年臥病在床,他是孝子,自願賣身為奴才進了宮的。奴才進宮比他早,早先遇事卻不如他,因為同鄉走的近了,多得他指點,奴才覺得他人不錯。」
「嗯,還有一個呢?」
「另一個……」李軟剛要說話,就聽外面傳來聲音。
如意這才發覺自己跟李軟呆的時間有些長了,便說道,「你只說他比你大還是比你小?」
「大,比奴才大一歲。」
「好,孤今日接了一樁差事,可又不能出宮去查看,你若是覺得這兩人可靠,便把他們叫來,孤親自跟他們說。」
馮琳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急匆匆的將書本收拾了,便往華彰殿趕來,卻不料被綠竹攔住了,直到李軟開門,她還沒等過這麼長時間,臉上的焦急之色一覽無餘。
除了父皇,這皇宮裡頭陪伴她最多的便是馮琳了,因為成長背景的緣故,馮琳極其的依賴她,如意也願意照顧她,可以說在伴讀當中,如意最在乎的就是馮琳了,從馮琳在門外一說話,她就終止了與李軟的對話就能看出來。
如意握了握馮琳的手,她明明額頭有汗,手心裡卻冰涼,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如意一笑,「我無事,父皇交待了一件差事,你來的時候我正在跟李軟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