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隨便一碰，灰飛煙滅

  尤其是眼前的這兩個人，無論是外形還是家世，無論是身高還是年齡，都無可挑剔。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男未婚女未嫁，有對等的身份，這是季子瑤最奢求不得的東西。

  季子瑤的悲傷的情緒突然到達了最高點。

  眼眶發熱，眼睛刺痛，胸口像是被東西死死堵住，隨時都會窒息一樣，陣陣生疼。

  她連忙抬起頭，用力眨著眼睛，盡最大的努力去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她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這樣很好，看到他獲得幸福，自己應該為他感到高興，這也是自己最希望的事。

  而自己和他，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有些人和感情註定是來去匆匆，半點不由人，現在就是最好。

  

  她甚至慶幸自己迷途知返，沒有一錯到底，沒有把事情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顧南城和楚子萱並沒有逗留太久。

  夜裡，照顧顧非凡睡下後，季子瑤躺在陪護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也沒有絲毫睡意。

  失眠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讓人身體心情精神都飽受煎熬。

  她看了看熟睡的顧非凡，乾脆起身下床，出了病房。

  來到樓頂，天空深暗，月光皎潔，城市安詳。

  靠在護欄上，她閉起眼睛仰起頭，迎接撲面而來的夜風。

  也許是因為樓層較高的關係，夜風帶著微微涼意，在這炎熱的季節，讓人無比舒服。

  這才是她想要的感覺，自由輕鬆。

  她正享受這難得的清閒，忽然聽到一陣口琴聲。

  季子瑤睜開眼，好奇地望向琴聲傳來的方向。一個白色的人影背靠在護欄上，低著頭，專注地吹著手上的口琴。

  月光如水，夜色很美，但耳邊的琴聲卻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與憂傷。

  季子瑤忍不住朝琴聲靠近，吹琴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她，直到季子瑤站在他的面前。

  兩人看清對方，都不由驚大了雙眼。

  「子瑤？！」

  「安朗？！」

  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你怎麼在這裡？」季子瑤問。

  「朱帥騎車摔了腿，這幾天在這兒住院，我沒事兒就過來陪陪他。」

  「朱帥摔傷了？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好，沒什麼大礙，就是小腿被劃了口子，沒傷到骨頭，靜養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你呢？你怎麼在這裡？」蘇安朗隨即反問，問完又忽然想到什麼一般，一把握住她的雙肩，急聲關切道：「是不是生病了？哪裡不舒服？要緊嗎？」

  季子瑤不太自然地動了動肩膀，從他手心裡掙出來，道：「不是的，是非凡，他出了車禍。」

  她沒事，蘇安朗鬆了口氣。

  他收回手，又隨口問：「那他沒事吧？」

  「嗯，沒事了，就快出院了。」季子瑤也是隨口一答。

  而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然後又想到不久前跟孫以彤見面的事，不由道：「對了，聽說你跟孫以彤在一起了？」

  「你知道她？」

  「當然。她跟我是高中同學。」季子瑤沒有多說，更沒有跟他說她是看到孫以彤曬的他倆的床照才知道他們的事的。

  蘇安朗沒說話，季子瑤看了看他，又道：「孫以彤這個人其實挺好的，以前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我們的開心果，又會照顧人，她人長得漂亮，性格又好，那時候才高中，追她的人就遍及別的班，甚至低年級的學弟。現在你們有緣在一起，我覺得真好，你們就是大家說的那種『郎才女貌』，般配。真的，恭喜你，也祝福你們，開花結果。」

  季子瑤說得很真誠，她也是真心誠意希望蘇安朗有個好的歸宿。

  只是她並不了解現在的孫以彤。

  蘇安朗也沒有解釋。

  他想到孫以彤說的那些話，他知道自己此刻要做的，就是讓季子瑤安心。

  他不想她為難，也不想讓她因為自己而遭受任何麻煩。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說，選擇了默認。

  「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他問。

  季子瑤微笑：「我們一直都是啊，以前是、現在是、將來是，永遠不會改變！」

  她認真的表情和語氣，讓蘇安朗心裡無比感動，鼻尖卻一陣酸楚。

  他強行壓住眼底的東西，拿起口琴放到嘴邊。

  一定要幸福。

  這是一首讓人無法輕鬆和快樂的歌，輕揚的旋律仿佛正是兩個人此時心情的寫照，只是彼此心裡的那個人不同而已。

  季子瑤在心裡默默地隨著旋律唱出歌詞。

  淹沒在城市裡

  看不見的星星

  其實仍在守著你

  ……

  原來塵埃已落定

  我為你高興

  為自己傷心

  好複雜的情緒

  過去往往過不去

  留成現在最痛的印記

  左一句右一句對不起

  你救不了我我挽不回你

  ……

  夜深人靜忽然想起

  一定要幸福

  你一定要幸福

  祝福你……

  季子瑤趴在護欄上，和蘇安朗形成相反的方向。

  彼此看不見對方的神情，只是一起聽著這令人傷感的旋律，各自想著心底的那個人。

  有淚從臉上滑過。

  蘇安朗垂著眼眸，心底的疼痛漸漸蔓延到全身。

  他最愛的女人就在自己身邊，卻遠如天涯海角。

  子瑤，對不起……

  你有多難過，我就有多痛，但我已經沒有資格再給你幸福，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護你。

  我只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名正言順為你遮擋風雨保護你。

  而現在，我只能像此刻一樣，把你放在心底，像朋友一樣和你站在一起聊聊我們的現在，就已心滿意足。

  ……

  季氏正式回到季子瑤名下之後，她一直沒能抽出時間顧及季氏的事。

  現在顧非凡的傷情穩定，只等出院了，她終於有時間回季氏看看。

  副總辦公室。

  周玉瑋正對著一堆帳目數據焦頭爛額，季子瑤的忽然到來，讓他如見救星。

  儘管這個救星其實也是過河的泥菩薩，但聽聽他的苦處，也是好的。

  「周叔叔。」

  「子瑤，你來了。」

  「嗯。」季子瑤點頭，「周叔叔您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周玉瑋皺著眉頭嘆了口氣：「子瑤啊，你來看看，你看了這些東西，你也好不起來啊。」

  季子瑤疑惑地走到他對面，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略略的看了看，眉心很快就擰到了一起。

  「怎麼會這樣？」

  數據上顯示，季氏所有的項目都在虧損，而且數額巨大。

  周玉瑋搖著頭，嘆道：「其實在顧非凡把公司轉給你之前，他早就暗中把顧氏對季氏的融資全部都撤了，他要讓季氏變成一個空殼子，隨便一碰就可能灰飛煙滅。不瞞你說，現在的季氏是窮得叮噹響，別人窮極了，還能砸個鍋賣點鐵，咱們連牆都快砸不起了。」

  季子瑤聽罷，暗暗咬牙，攥成拳頭的手，指節發白。

  周玉瑋嘆口氣，自責道，「哎，怪我，我沒有能力讓季氏好好發展，我有愧於你爸爸對我的信任，有愧於季氏。」

  自從季長慶生病之後，季氏就一直是周玉瑋在掌管，但季子瑤知道，其實也就是個掛名的傀儡而已，只要顧氏一撤資，神仙都救不了季氏。

  「周叔叔，您別這麼說，多虧了您，季氏才能撐到現在，季氏的情況，不是您的錯，您千萬不要再自責了。」

  季子瑤安慰過他，又問：「那咱們季氏現在還有沒有在正常運轉的項目？各自帶來的收支情況如何？」

  周玉瑋想了想，道：「在咱們的奶廠倒閉之後，陸陸續續的，造紙印刷廠和麵粉廠也先後沒了，現在的話，就剩下幾個服裝廠還在艱難運轉，整體是入不敷出，如果再沒有新的資金注入，很快也會支撐不住的。到時候咱們季氏就只能申請破產，而且就算是申請破產，咱們也會負債上千萬。」

  季子瑤震驚。

  好不容易拿回來的季氏，連空殼都快保不住了，不僅如此，還有可以背負上上千萬的債務。

  顧非凡，你好狠！

  季子瑤咬牙，心涼至冰點。

  「周叔叔，您想辦法再盡力撐一撐好嗎，我馬上去想辦法。」

  「好的！我會拼盡全力！」

  ……

  從季氏出來，季子瑤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街上晃了一圈。

  要拯救一個企業，她不知道自己該去找誰。

  以她自己，還有季氏現在的情況，不可能從銀行貸到款。

  她也沒有像顧南城那麼牛逼的朋友，一句話就可以救下季氏。

  顧南城可以，但她不會，也不能向他開口。

  而顧非凡……她這最後的一點尊嚴，不可以再去找顧非凡來踐踏。

  翻遍聯繫人，視線最後落在「謝景言」三個字上。

  她的眼中終於燃起兩團叫作「希望」的東西，儘管很微弱，但總算有機會讓她一試。

  她厚著臉皮撥通了謝景言的電話。

  「你好，謝總。」

  「哈嘍，七月。」比起她的嚴謹，謝景言無論是語氣還是用語，都隨性多了。

  「怎麼突然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季子瑤吸了口氣，才道：「不知道謝總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個便飯？」

  「七月有約，沒空也變有空！」

  「那晚上日月光餐廳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