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卑微的陳甜（回憶篇）

  這一天，難以入眠的不僅僅是梁運。

  溫錦娘臉色有些不好，早早吃過晚飯便入睡了，可是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的眼前不斷閃過梁運今天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溫錦娘不是傻子，她看到了梁運眼中的悲傷，她理解這樣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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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又何曾沒有過這種悲傷。溫錦娘不是對梁運沒有好感，雖說也談不上喜歡。可是她不敢再去觸碰了，那一年發生的所有事，早已經剪短了她對男女之間的所有幻想。

  從那以後不管那個男生對她，她都是首先就把自己藏了起來，把軟肉藏起來，再把自己的刺對著別人。她傷害了其他的人，可是卻也再也不會傷到自己了。

  如果做不到一生一世，那便不要去觸碰，不要再去留戀。

  這一世，上天能讓她重新來過，她一定會好好珍惜。而梁運，就讓他是一場夢，隨風而去吧。

  溫錦娘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淚，突然起身跑去了魏氏的房間，將溫全給攆了出去。

  「娘，女兒想娘了，想跟你睡。」錦娘一口氣轉進了魏氏的被窩，惹得溫泉在一旁暗自咬牙。

  真是沒天理了，自個兒媳婦兒欺負自己就算了，反正也打不過，可連小的也開始搶自己床了了。溫全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無望。下一刻，就收到了自家兒媳婦兒的眼神秒殺，也不敢說什麼，灰溜溜地跑去跟兒子擠了。

  一邊睡得正香的溫強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殺氣襲了過來，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是被人一踹，咕嚕一聲滾下了床。

  「給老子的，睡地上去！」

  溫強望著這脾氣暴躁的老爹，內心一片混亂。

  大晚上睡覺，招誰惹誰了？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溫強也只能委屈的拿著一卷蓆子，將就過了。

  而魏氏的那個房間裡，錦娘抱著魏氏，睡得舒舒服服的。

  而錦娘，也不知不覺的熟睡了過去。漸漸的，做起了那遙遠的夢境。

  ……

  2003年的上海，錦娘，哦不，陳甜才剛剛大學畢業，在警局裡工作。陳甜人小膽大，又十分嘴甜，整個警局的人都十分喜歡她。

  一切本該順風順水，知道那天，一次隨著警局子裡的人執行任務，陳甜被反恐分子抓了個正著。

  陳甜被蒙上眼睛，鎖在了一家廢棄的啤酒廠里。

  四周都是昏暗漆黑一片，陳甜害怕極了，剛畢業不久，從來沒見過這種陣勢。她渴望一個人救救她，她不想死。

  可能上天聽到了她的請求，漸漸的，陳甜聽到一個聲音，好溫柔，好溫柔。

  「小聲點，我來幫你解開繩子。」唐浩輕聲安慰著陳甜，一邊手腳麻利的解開了繩索。拉著陳甜從啤酒廠里跑了出來。

  那以後，戀愛的種子似乎便是生了根，稚嫩的陳甜覺得那一刻，就在唐浩拉著她跑出來的那一刻，同時，也跑進了她的心。

  唐浩經常在警局門口等著她，送一支或者兩支玫瑰，塞給她一顆或者兩顆巧克力。那巧克力小小的，卻仿佛把陳甜的心都融化了。

  他會在下雨天打車過來接她，會在雨中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會親自煲湯給她喝，會認真對待她說的每一句話他會親親地吻她，從眼睛開始，鼻子，耳朵，嘴巴。

  無數個夜裡，讓陳甜都在想他，難以入睡。

  她想，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對她這麼好。她無父無母，唐浩的溫柔，成了她一再貪戀的東西。讓她只想在他懷裡，只想日夜都跟他粘在一起，無憂無慮，直到生老病死，依然相濡以沫。

  於是，陳甜沒有聽好友的勸阻，搬進來唐浩租的房子裡面。開始照顧著她喜歡著的這個人的一日三餐。

  一起牽手買菜，一起牽手遛狗，一起相擁而眠。

  她想，愛情也不過如此，美好也不過如此。

  可是，日子久了，就如同一盤好吃的菜，涼了。再好吃的菜，一旦涼了，也失去了味道。

  陳甜和唐浩無時無刻不在爭吵中，一次次的爭吵，一次次陳甜的以淚洗面。愛情如同破碎的鏡子，一去不復回。陳甜發現了唐浩的變化，卻也假裝看不見，只為了那她不忍心離開的溫暖。

  假裝聞不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假裝沒看到他脖子上的紅色吻痕。生活，苦的像是黃連。

  唐浩並沒有穩定的工作，生活的全部開支都是陳甜法醫的那一點工資，而唐浩也越發不耐煩這個整日管著他的女人，這個不精緻不打扮，嘮嘮叨叨的女人。

  他覺得是她給他帶來了霉氣，給他帶來了不順。終於，再一次爭吵中，唐浩衝著再次發火，動手打了陳甜。

  有了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和無數次。一次次打罵中漸漸消磨了她對愛情的嚮往，和渴望。

  可她捨不得放手，捨不得這個第一次給了她光明和溫暖的男人。那個那麼喜歡他的男人，總有一天他會想通，會在乎她的好。

  會發現，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他會回頭，會懺悔。他們可以重新幸福，永遠在一起。

  陳甜入了魔一般的想著。

  就是這一次次的幻想，將以後的她拉入了深淵。每次當她回想起來，都如同在深海中，四周一片漆黑，沒有空氣，沒有人來幫她。那以後，她害怕黑暗，也畏懼光明。

  唐浩沾染上了賭博，一次輸的比一次慘。終於，他再一次大型聚賭中，輸掉了整整兩百多萬，被人追得滿街跑。

  夜裡，唐浩狼狽回家，望著家裡的陳甜便是心煩。一巴掌將陳甜打到在地，沒有任何的憐惜，穿著皮鞋的腳在陳甜身上毫不留情。

  「都是你，你一出現，我就全是倒霉。」

  「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陳甜疼痛地彎著腰，卻死死護住了自己的肚子，不讓它受到一點傷害，護住了那裡面小小的生命。

  是的，陳甜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

  那一晚，陳甜已經痛得麻木了，迷迷糊糊在地上睡了一晚。清早起來時，全身都是酸痛的，好在孩子沒有什麼事。

  只是這樣，遲早會害死自己的寶寶，那是第一次，陳甜生出了離開唐浩的念頭。可她猶豫，可她捨不得。

  奇怪的是，那以後，突然有一天，唐浩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跪在陳甜面前，悔恨自己的過錯，他想跟她重新來過。她原諒了。

  最深愛的人，哪怕傷到你遍體鱗傷，只要他的一句話，你就能釋懷，你便能心酸，不計前嫌。

  愛情，就是如此的卑微。

  唐浩如同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開始笨拙的為陳甜準備早餐。開始去陪她產檢和去警局。每天早中晚準時出現在警局旁等著她，找了一份工作，開始踏踏實實的上班。

  而陳甜總是一臉欣慰和開心，沉浸在了自己的幸福里。她開始聯繫身邊的朋友，找她們借錢，一萬兩萬，想著湊一些給唐浩還負債。每次唐浩都說不用，他會自己想辦法。

  可陳甜知道兩百萬實在太多了，他一個人根本無力償還。

  她依舊挺著個大肚子，每天東跑西跑地去借錢。為了唐浩，她拉下了自己的面子，曾經那法醫學最聰明的法醫天才，蛻變成了一個狼狽的小女人。

  錢還沒有湊完，還差一百多萬，便永遠也不用再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