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夏夜深談

  康顯帝看著桌案上的捷報，嘴角的弧度越發愉悅，這個九王爺起初封號為九時，就是盼著九九歸一的好兆頭，當初秦准初露端倪的時候，康顯帝就覺得是個好苗子，如今果然不負所望。

  「皇上，您小心熬壞了身子。」

  杜瑞作為太監總管，日日陪伴在康顯帝身邊，最操心的莫過於皇上的龍體，一朝天子一朝臣，康顯帝若是倒了，自己這太監總管就也做到頭了。

  「咳咳——」

  康顯帝剛想伸手接過杜瑞遞來的茶杯，突然覺得喉頭一癢就咳嗽了起來，杜瑞趕忙將茶盞放下，走上前伸手替康顯帝順氣。

  「皇上，您可要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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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咳咳——」

  康顯帝剛說出一個不字，咳嗽聲更大了，杜瑞嚇得別在腰後的拂塵差點掉了。

  「皇上！您咳血了！」

  杜瑞看到康顯帝捂在嘴上的明黃色絲帕隱隱透出血色來，心都提了起來，這麼一聲壓低了的驚呼聲讓康顯帝的咳嗽聲越發大了，目光下移到手中疊的整齊的帕子，那一抹暗紅生生刺痛了康顯帝的眼睛。

  「皇上......」

  杜瑞腦門上這麼一瞬已經出了好幾層汗了，康顯帝收回視線，對著杜瑞搖了搖頭。

  「朕無大礙，歇一覺就好了。」

  「可是皇上......」

  「朕不能！朕不能...不能宣太醫，太醫院裡勢力錯綜複雜，朕不能確信招來的太醫是忠君之人，朕要等，要等秦准徹底絞清東海的賊子，等他的孩子降世，朕要將這皇位親自交到他手上！」

  杜瑞看著康顯帝攥著帕子一臉堅毅的模樣，眼淚差點落下來，皇上的良苦用心這一世都不會被九王爺知曉，可杜瑞也知道九王爺若是不知道真相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接了這九五之尊的寶座。

  康顯帝今日因為咳出來的血跡，沒有如往常一般在杜瑞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才去休息，御書房早早熄了燭火的消息轉瞬就傳到了宮中各處，眾妃皆以為康顯帝是要翻牌子了，沒想到等了半天只等來了皇上已經歇下的消息，那些年輕的妃嬪頓時大失所望。

  後宮中的幾位高位妃嬪都育有子嗣，皇上已然年老，但還是能抓緊時間再有幾個年幼的皇子公主的，若是遲遲未有孕那麼將來就只有青燈古佛相伴餘生，哪裡有比做個太妃來的舒坦。

  康顯帝於女色上很是清心寡欲，所有的召幸多是為了綿延子嗣，皇后娘娘運氣不好一直未有孕，若不是康顯帝這些年供著，那四大妃早就已經占山為王了。

  杜瑞捏著康顯帝入睡前交給自己的染了血污的帕子，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到了自己這個太監總管的位置，值夜也就是個走過場的事了。

  「杜公公，今日回來的挺早啊。」

  杜瑞聽到聲音下意識將手中的帕子背到了身後，目光犀利的看向站在前頭陰影下的人。

  「什麼人？」

  披著黑色斗篷的人緩緩走到了月光下，這樣的時節里穿著這個著實有些悶熱，可為了主子的吩咐，茱萸還是願意遭些罪的。

  「奴婢茱萸，見過杜公公。」

  「景福宮的茱萸姑娘？這麼晚了怎麼不在景福宮伺候娘娘，在這兒守著......特意來見本公公？！」

  茱萸雖然站在暗影中，可還是眼尖的看到了杜瑞藏到身後去的那方帕子，那顏色可是皇上皇后才可用的，杜瑞不會做出私藏皇后帕子的事，那麼這方被他匆匆藏起來的帕子顯而易見是皇上的。

  「杜公公真是睿智，茱萸今夜在此等候，卻有要事要和杜公公商議。」

  杜瑞本不想理睬，景福宮那位平日裡一向是安分守己的，皇上對賢妃說不上多滿意，但就因為這份安分守己，皇上提及賢妃時多半是帶著點笑意的。

  後宮裡聰明的女人不多，賢妃算一個，守著自己的皇子過日子，也從不去算計什麼，只要康顯帝在一日，賢妃母子便安穩一日，今夜茱萸找上門來，杜瑞一時間還真吃不准這人是打算做什麼。

  「既然茱萸姑娘特意在此等候，咱家也不能讓你白餵這麼會兒蚊子，走吧。」

  「多謝公公成全。」

  茱萸本想走在杜瑞身後，可杜瑞背著手就這麼看著自己，顯然是不打算讓自己走後面的，茱萸禮貌一笑轉過身默默走在了前頭，杜瑞趁這會兒功夫趕忙將康顯帝的絲帕藏進了袖袋裡。

  杜瑞在宮中的落腳處離養心殿沒多少距離，茱萸雖然一次都沒來過，但這些年按照娘娘的意思暗地裡下的功夫可是深的很，皇城之中的事不說全數掌握，大體卻是都了如指掌的。

  「茱萸姑娘現在可以說，賢妃娘娘命你來有何事了？」

  「杜公公緣何猜到是賢妃娘娘命奴婢來？」

  杜瑞坐在椅子裡放鬆了心神，聽到茱萸的反問，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奉了賢妃的意思，難不成還能是......」

  杜瑞突然便說不下去了，賢妃在後宮之中一向安分，看茱萸此刻的模樣，若真的不是賢妃，恐怕就是前朝的人，若是真的，那茱萸來找自己的事可就是個燙手山芋。

  「杜公公當真不愧是後宮總領太監，五爺說了定要好好和杜公公商此大計，杜公公是聰明人，應當知道做何選擇。」

  茱萸口中的五爺就是賢妃的兒子，康顯帝的第五子，話到此處也無需多問，杜瑞沒想到五皇子這麼大膽，居然直接派茱萸來拉攏自己。

  茱萸看著杜瑞一時間說不出話的樣子，聯想到先前匆忙藏起來的明黃色絲帕，茱萸心頭划過一絲明光。

  「杜公公也知道，皇上年歲已長，皇子們各個都已成年，皇上遲遲不冊封太子，對九王爺卻甚是看重，這苗頭可不是諸位皇子可以接受的。」

  杜瑞聽茱萸這般大膽的提及皇上和九王爺秦准，眼眸里划過一絲寒光，康顯帝對九王爺的虧欠心理，除了自己再無第三人知曉，茱萸這般大膽妄議皇上對九王爺的不同也不過是無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