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帝王心2

  紅玉雖不知皇帝要自己入宮為何，但還是即刻的入宮了。

  自慕容雲開登基以後姐弟兩個嫌少單獨相見，紅玉知道自己和他之間再也不能夠像過去那般自在相處了，雖然慕容雲開還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但一旦坐上那把椅子一切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此刻，慕容雲開正在御膳房批閱各地方送來的賀表，新年將至，個地方的官員紛紛把賀表送至天子案頭，慕容雲開是新君，官員們更是不敢怠慢。

  就在這時候內監吉祥進來稟報；「啟奏陛下；齊國長公主到了。」

  半月之前慕容雲開重新冊封自己的姐妹，已經去世的長姐茜雪被追封為燕國長公主，紅玉被封為齊國長公主，玉婉被封為魯國長公主，庶出的柔水公主也得晉封，被封為德康長公主。

  已經榮升大長公主的紫焉被封為魏國大長公主。

  另外諸位親王，郡王，宗室等也都相應得到了新君的恩澤。

  慕容雲開得知紅玉到了就忙放下手中硃筆；「請皇姐進來。」

  吉祥趕忙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功夫紅玉就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進來。

  她不在如往日那般紅衣如火，更不似往日那般明媚動人，一身素衣的她憔悴如紙片，原本她就嬌小，而今更是柔若單薄的仿佛一陣微風就把她給吹倒了。

  紅玉正要依禮拜之慕容雲開忙擺擺手；「皇姐，咱們之間不必拘泥那些俗禮，在朕心裡你同別人是不一樣的。」

  「吉祥；快給皇姐搬個座在準備一個炭盆過來。」慕容雲開知道紅玉格外的怕冷，雖然御膳房裡有一個燒的很旺的炭盆，但對紅玉而言這點溫暖太過微不足道。

  吉祥先把座位搬到紅玉面前，緊接著就把一個炭火盆取來放在了紅玉的腳邊，這個炭火盆比御膳房之前那個還要大一些，如此紅玉才覺得舒適了些許，但慕容雲開有些熱的受不了，就忙把衣扣解開了兩顆。

  慕容雲開先跟紅玉說了幾句家常然後才劃入正題；「皇姐；寧夏國的派來的兩撥使臣都在替他們各自的主子來籠絡朕，希望朕能助他們的主子一臂之力，而今寧夏和吐蕃依舊在交戰，明顯寧夏國開始占據上風了，而參戰的諸將有一大半是李岳林的人，今後李岳林會徹底占據上風，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一旦把沒藏阿吉給搬倒了很可能會把坐在那上面的李岳亮給拉下來，畢竟那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朕打算扶持沒藏阿吉，最好是讓他徹底壓制李岳林，最好寧夏國一直都處於當下這種國主無用，兩大權臣相互制衡相互壓制的狀態，皇姐可有高見？」

  「皇上；這件事你還是與大臣們商議比較好，我不想落下一個長公主幹政的罪名。」紅玉一臉正色道，過去她可以同慕容雲開商議政事無非是姐弟之間的閒談，而今可不一樣了，面前坐著的是當朝天子，他們先是君臣，然後才是姐弟。

  紅玉可不想要自己現如某種漩渦之中。

  慕容雲開豈會不明白紅玉的心性，他凝視著紅玉那清澈見底的眼眸微笑道；「皇姐；就咱們兩個你大可以知無不言，咱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我該坦誠相見。」

  慕容雲開的話軟中帶硬，他的目光也從溫柔慢慢的慢慢的開始凌厲起來，這凌厲的目光讓紅玉覺得眼熟，她記得父皇也曾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自己。

  紅玉微微吐了口氣，然後才開口；「皇上；玉兒覺得你一邊扶持沒藏阿吉一邊扶持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李岳亮最合適。皇上可還記得漢宣帝與除霍光的事？」

  當年漢宣帝就是霍光擁立的，在位置還沒有徹底坐穩之前漢宣帝對扶持他上位的大將軍霍光言聽計從，然而一旦位置坐穩當了他就和霍光新帳老帳一起算，一代權臣落了一個淒悽慘慘的下場，榮極一時的霍氏加族一夜之間魂飛湮滅。

  慕容雲開當然知曉漢宣帝和霍光這對君臣的緣起緣滅了，班固的《漢書》他不知讀了多少回，而霍光是西漢中晚期最有名的權臣，他曾是漢武帝的託孤重臣，也曾協助漢昭帝穩固地位，漢昭帝英年早逝他擁立昌邑王劉賀，而昌邑王只知道聲色犬馬不問政務，霍光把他從皇帝寶座上拉下來，然後擁立了漢武帝衛太子的孫子劉旬，也就是漢宣帝。

  他大權獨攬，為所欲為，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裡，可他沒有想到最終自己會死在自己扶持起來的漢宣帝之手。

  慕容雲開略微思存後道；「皇姐的意思是著重扶持李岳涼，讓他羽翼豐滿，即便不能夠把兩股勢力徹底的剷除，那麼也會要寧夏國長期處於三足鼎立的格局，又有吐蕃人虎視眈眈，如此以來寧夏國將永遠不會給我們造成隱患，若待寧夏國力徹底衰敗時我們可以聯合吐蕃將其一舉殲滅，党項人原本就是我們中原王朝的一條狗，竟妄想與我們平起平坐真是豈有此理！」

  慕容雲開稍微緩了口氣繼續道；「只是李岳涼太過年幼，想要把他扶持成氣候非一朝一夕，再說這廝是否是可塑之才還不一定。」

  說著說著慕容雲開就微微嘆了口氣。

  紅玉不緊不慢道；「即便李岳涼在不成材他坐在那個位置上就不可能一直安之若素，只要他不是個傻瓜就不可能一直讓自己成為他人手裡的郫縣木偶，聽說這位小國主甚聰慧，只要得高人指點他必然會飛速成長起來。這党項蠻人也學咱們中原王朝使用太監，咱們宮裡想來能挑選出幾個有謀略有膽識的太監，然後借沒藏阿吉之手把他們送到小國主身邊去，至於沒藏阿吉身邊咱們也可以送幾名沒有資格參加科舉得功名但心懷凌雲之志的才子。沒藏阿吉身邊缺的就是缺軍師，而李岳林身邊的那位梁先生可非同尋常啊。」

  慕容雲開微微頷首，欣然道；「皇姐妙計，朕知道該怎麼做了。」

  紅玉不過是給慕容雲開說了個大意，他已然心領神會，舉一反三自然不在話下。

  接著慕容雲開話鋒一轉；「皇姐；父皇臨終前單獨把獨孤南風和姑父留了下來，當時母后也在，父皇究竟與獨孤南風還有姑父說了什麼想來母后很清楚，拜託皇姐去母后面前幫我探戈口風。」

  父皇臨終之前竟然單獨留下南風和鍾離文俊這讓紅玉頓時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鍾離文俊是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老皇帝留下他託付後事不足為奇，可南風就不同了，他是皇子，父皇竟然單獨把他和丞相留下，如此也就難怪慕容雲開會不安會猜忌了，帝王心深似海，同時帝王心又多疑猜。

  片刻遲疑後紅玉朝慕容雲開淡淡笑道；「想來皇上是多心了，父皇單獨留下南風和姑父不過是說幾句貼己話罷了，南風不光是父皇的兒子更是他的知己，姑父也是父皇逾越君臣能夠與之交心的至交，父皇就要離別人世了自然要和自己的兩個老友話個別。」

  慕容雲開聽了紅玉的這番寬解後面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皇姐；你說的話想來連你自己都未必相信，你又如何說服朕呢？若皇姐不肯去母后哪裡替朕探個口風，那隻好朕親自走一趟了。」

  這一刻的慕容雲開不在溫暖，他變得冷峻，威嚴，一身合體的明黃色織金的龍袍下的他需要所有人仰視，叩拜，惶恐。

  他是皇帝，高高在上收我生殺大權的皇帝，他再也不是那個荏弱的弟弟了紅玉倒吸了一口冷氣；「皇上不要去問母后這些，我去，我去替你走一趟。」

  紅玉很清楚慕容雲開若直接開口向母后詢問父皇臨終之前的種種無疑是在她的心上捅刀子，同樣的話自己問總好過慕容雲開。

  見紅玉答應了慕容雲開的臉色才稍微好轉一些；「朕知道皇姐是最最善解人意的。」

  當出了御膳房的那一刻紅玉才徹底的緩過這口氣來，她腳下的步子遠比來時沉重了不少。

  銀珠忙不迭為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風；「長公主；咱們是要去太后那裡嗎？」

  紅玉仰頭望了望一望無際的蒼穹才微微頷首；「去給母后請安。」

  原本紅玉是打算先去朝陽宮看看蕭麗華和孩子們再去安寧宮的，然而此刻她也沒了那份興致。

  想到自己和慕容雲開的姐弟之情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紅玉心頭一陣淒涼，天家無父子，更何況手足，昔日再寬仁的君子一旦坐在那張龍椅之上心性就再也不似從前了，自己不該那般天真，妄想能夠與慕容雲開的姐弟之情一切如舊。

  紅玉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到了安寧宮。

  被從別處移植過來的梅而今正迎著凜冽寒風陸續怒放。

  雖然安寧宮被布置的跟昔日的朝陽宮一般不二，但終究不是朝陽宮。

  紅玉被宮人引著到了歸寧殿。

  在這兒伺候的宮女太監只有幾張熟面孔，其餘都是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