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 假手於人

  他手腳發抖的扯開轎門，突然被呃住喉嚨似的，血液統統奔流至臉上，猛地張開大嘴，恐怖的嗓音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雲兒……」

  雲兒是三姨娘的閨名，劉縣令此時看到了從未見到過也從想像不出的恐怖畫面，。

  從這以後，劉縣令養成了貪食的習慣，必須不停的吃，不停的吃，一停下來就頭痛欲裂，否則就要忙個不停才能抵消那份痛苦。

  這多半是因為三姨娘死的前一天晚上，他吃了一頓宵夜，導致去侄兒滿月宴的路上腹痛，便下去解決，在他離開轎子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慘烈的事情。

  是那頓宵夜救了他，否則，他也會跟三姨娘一樣被萬箭穿心。

  劉子才得到的消息是大功告成，如同被壓在山下五百年的孫悟空終於脫離了五行山的壓迫，可以自由自在的吸一口空氣了。

  他馬上去見了王氏，笑容滿面，特大喜訊似的。

  「娘，我們馬上回得到一大筆撫恤金，到時候，兒子帶你遠走高飛，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回來。」

  王氏一頭霧水；「什麼撫恤金？兒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爹是不會放我們離開的，也許我們可以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也挺好的。」

  

  「我沒有爹！」劉子才吼道，好像被踩到了痛腳。

  「子才，」王氏哽咽道，「娘對不起你，是娘沒用，不能給你個清白的身世。」

  「別說了！」劉子才兇惡的呵斥，「我就不應該管你，任你自生自滅，才能彌補你對我的虧欠！」

  王氏悲傷愕然，望著劉子才，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從前的劉子才，雖然放蕩不羈，好歹是聽話溫順的，而今他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卻變的如同凶神惡煞。

  王氏復又哭起來：「子才，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剛才說的撫恤金是什麼意思？」

  簾影微動，劉子才注意到帘子在打顫，一把將後面的人揪了出來，那人忙跪地抱頭。

  一個五十多歲的「下人，一身下人的裝束，一副膽小的心腸，」劉子才近來看到他就會起殺心，拿起杯子就摔在他頭上；「孬種！」

  王氏淚如雨下，撲過來抱住了跪在地上低著頭的中年人，哭道：「你這是大逆不道呀！」

  那中年人額角流血，慢慢的抬起頭，一張臉和劉子才竟有七分像。

  劉子才最恨看到這張臉，隨手抓起一隻花瓶就要砸，王氏哭著嚷道返「你先打死我吧！」

  花瓶落在地上支離破碎，劉子才苦笑了一聲，轉身走開了，他從天之驕子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就是這兩個人害得，不，包括那個老東西，他們三個蛇鼠一窩，少了誰都不能成事。現在老東西死了，他應該開心的，應該趁勢把那個姦夫也碎屍萬段，可是，他居然遲疑了，最後，竟然落魄的走開。

  當劉縣令活著回來的時候，對於劉子才來說真是個晴天霹靂，怎麼會，怎麼會！他不是死了嗎！

  後來，他了解了怎麼回事，準備故技重施，老東西不死，他就寢食難安。

  劉縣令當然想不到策劃這一切的會是那個在他心目中嬌縱懦弱的兒子，他派了官兵去調查，不管結果怎麼樣，他是決計不敢再坐著轎子出門了。

  不久，到了劉縣令的六十大壽，很多人都過來慶賀，易暮景和溫盈也來了，易暮景還是駙馬爺的身份，溫盈扮作他的小廝。

  每個人都準備了壽禮，包括王氏身邊的那個奴才打扮的中年人。

  按理說，府上的下人薪資微波是不用準備壽禮的，尤其是那個人，更不想出風頭，引起任何的注意力，但，終究耐不過父子情深。

  前幾天，劉子才出現在他面前，破天荒的沒有凶神惡煞的模樣，而是親切的叫著「馮叔，」聽的馮山木涕淚交流，那是第一次，劉子才知道事情真相後那樣親切的喚他。

  馮山木從十八歲金府，幹活爽快伶俐，不久得到劉縣令的賞識，把他調在自己身邊使喚。

  有一次，劉縣令出遠門，久久沒有回來，王氏放心不下，到廟裡祈福，路上遇到土匪搶劫，若不是馮山木捨身相救，王氏非被搶走不可。

  馮山木忠心可嘉，劉縣令回來後大加讚賞，並把馮山木留在了王氏的身邊。

  劉子才的印象里，馮山木是個周到老實的人，母親讓他喚馮山木馮叔，他就一直那樣喚。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變了，變的翻天覆地。

  劉子才見了馮山木就跟獵人見了獵物似的。

  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馮山木受寵若驚。

  劉子才說道：「父親的六十大壽在即，我希望他開開心心長命百歲，我知道他心裡還是在意娘親的，娘親卻三年都未曾給父親準備過禮物了，你是跟母親親近的人，喏，這份禮物是我替你準備的，就當是母親送的。你知道母親的脾氣，他不想做的事情勉強不來，所以，你不要告訴她，你就在父親大壽的那天送給父親。」

  馮山木對於這份壽禮非常納悶，但他不敢過問什麼，劉子才還肯這樣規規矩矩的跟他說話，他應該阿彌陀佛了。

  「我從來沒有求你幫過我什麼，這次算我拜託你，我只想讓父親高興，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從沒有給過你什麼，現在你托我辦事，我自然盡己所能。」

  王氏沒有來劉縣令的壽禮，他們的關係早就鬧僵了，這些面子上的事，有那麼多姨娘出面，用不著她。馮山木不是傻子，他不知道壽禮是什麼，但看劉子才的態度，總覺得沒安好心，所以，並沒有用王氏的名義，只記了朋友的明目。

  馮山木送過禮就離開了現場，免得劉縣令看到自己不高興。

  卻被劉子才擋住去路：「別走呀馮叔，宴席還沒開始呢，這是往哪裡去？」

  做了這麼多年的下人，唯唯諾諾慣了，在劉子才面前，馮山木還是主子奴才的稱呼：「大夫人說送完了壽禮就儘快回去，不要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