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逼宮

  孟婆又嘆了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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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女於汝墳前痛哭三日三夜，哭瞎雙目，哭喪香魂，來世汝當如何相報？」

  「許其榮華富貴，被人鍾愛。」

  江伯言最後這樣說道，而後自行奪過了孟婆手中的湯，飲了下去，便頭也不回地往橋的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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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世，便如此終了，三百年後，匆匆又是一世，正如前世發的願，江伯言再沒有顧忌什麼，變成易暮景，何懼什麼別人的流言？也不必懼怕，而前世欠花魁的，也盡數還給了韶華，她有趙修元的鐘愛，有將軍夫人的富貴，他們，再無所欠，無所悔。

  國師捋捋鬍子，只見溫盈已經以一種萬分震驚的淚眼看著易暮景，他笑笑，他們的兩世緣分，也讓自己開了眼界，這世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原來，是真的。

  老人家湊到溫盈身邊，有點不合時宜地好奇問道：

  「公主，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愛你，願意為你去死，你當如何？」

  溫盈想也未想，便回答：

  「我也願意為他而死。」

  易暮景看了她一眼，驀然沉默。

  「那如果這個人這樣愛著你，愛了兩世，你當如何？」

  「那我，就要為了他，好好活著。」

  溫盈笑了笑，表情十分平靜而溫柔，然後側頭看向易暮景，兩人相視而笑。

  原來，這才是他們緣分的全部。

  國師終於意識過來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真的不合時宜了，尷尬地咳了兩聲，而後連忙告別：「既然如此，老朽該說的話也說完了，這就不打擾公主侯爺，告辭了。」

  兩個人竟然連理都沒有理他，國師忿忿地瞪了瞪他的小眼睛，哼，早知兩人如此沒有感恩之心，他就不告訴他們了！

  唉，誰讓他偏偏心血來潮就想要告訴他們呢？

  不過……要說這原因嘛，倒還真有一個。

  這眼看著天下就要興起一場不大不小的波瀾，自己此時不說，萬一……以後沒機會了呢？

  啊，呸呸呸，烏鴉嘴。

  國師罵了自己一句，就匆匆離開了御書房走遠，殿內只剩了溫盈和易暮景兩人，仍在似笑似透徹地對視。半晌，易暮景忽然鋪開一張宣紙，提起筆，沾了墨，就在紙上落筆。

  溫盈湊過去看，只見他下筆如神，迅速熟稔得仿佛已經畫過千萬遍，不過片刻，紙上已出現一個女子，栩栩如生，仿佛正是前一世，她在那座荒廢的竹屋中見到的那一幅畫。

  她立即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曹衣出水作仕女，畫上的自己，分明還是前一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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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師，雖然有時候真的有些怪異，但是算出來的事情從來沒有落空過，他所擔心的事，果然在不久之後發生，只好在他到底是在此之前將該說的都已告訴了溫盈和易暮景，對他來說也算是把握住了機會，沒有什麼遺憾。

  可是對其他人來說，卻遠遠不能像國師那樣超凡脫俗地看開。

  不久後，前太子子珏逼宮。

  宮內一片混亂，那些一直以為子珏寬厚仁慈的大臣們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眼拙，只可惜早就已經為時已晚，子珏做事縝密，早已不動聲色地擁了兵馬，並連同宮內的自己人內外齊攻，輕而易舉地攻破了宮門。

  段洵病重在床，眼睜睜地看著一身戎裝的子珏到了自己面前，距離第一個人來通報他前太子子珏謀反，前後不過片刻的功夫。

  彼時寢宮中空無一人，就連皇后也已經被子珏先一步軟禁了起來，段洵看著眼前堅定的子珏，忽然很滿意地笑起來。

  「你到底還是走了這一步。」

  子珏看了段洵半日，判定他必然已沒有任何反手之力，扯扯嘴角冷笑：

  「這都是皇上逼的我，我也想做個好兒子，可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時至今日，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只要過了今日……過了今日，一切都能如他所願……

  「朕逼你？」段洵有些疑惑地問他，想了半天，才總算像是聽懂了子珏的意思，一聲笑出來，「如果朕廢了你，立阿盈，能夠讓你因此有了殺父弒君篡位的膽量，倒似乎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只可惜，子珏是他眼看著長大的，實在不是什麼當君王的材料。

  見他軟弱，他痛惜，見他逼宮，他反倒欣慰。

  子珏冷笑著：「事到如今，皇上也不必再說些什麼了，即便我真的殺了皇上，想來也只能姑且能稱為弒君，稱不了殺父……」子珏眯起了眼，笑意愈發可怖，「不過我不殺皇上，畢竟在旁人眼中，我終究不能做得太落人口舌。」

  段洵驀然怔了怔，而後眼神一片豁然明朗。

  「那麼你，究竟想對朕怎樣呢？」

  「我已經軟禁了皇后，現在就該是皇上了，很快……就該輪到昌樂公主和昌定侯了。」

  子珏一瞬間斂了笑意，面無表情，估計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

  「殿下！」

  有一個聲音忽然喊了他的名字，子珏一瞬間心頭一動，竟無法回頭，他們果然來了。

  可是，他原本以為，應該是易暮景帶著人來了，但，卻不是。

  不，不可能……

  可是雪青已經飛撲上前，一把從背後抱住了身著鎧甲的子珏，不顧那些甲片將自己硌得生疼，只想要趕緊制止瘋狂的子珏。

  子珏殺意四起，他最不願，將殘酷的一面給雪青看，但是，他們偏偏要和自己作對。

  彼時他已經紅了眼，一時間居然也顧不上了雪青。因愛而生了恨，可往往，卻因這恨，而忘記了愛。

  子珏慢慢地回過頭，血紅的眼裡映出身後的人，易暮景，溫盈，雪青，還有一大片士兵。

  他握住身側的劍的手驀然收緊，用最後的理智看了雪青一眼，卻什麼話都沒有給她留，接下來將會是一場血色漫天的廝殺，他本不想讓她看到的，但如今亦沒有了辦法，只能拼死一搏，雪青……就當他對不起你一次，可是這一切，他都會從別人那裡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