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世子說扒皮
2024-05-03 19:50:33
作者: 梨灼
眼裡的那兩滴淚水終於掉了下來,張嬤嬤拼命爬行,雙腿好像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但還是求生意識強烈地往前爬,一邊爬一邊嘶啞地哭喊:
「世子爺……世子爺……」
然而,她視若救世主,苦苦又飢又寒地等了兩三個時辰的世子爺,卻像是看不見也聽不見她似的,在她的手剛要觸到那銀甲戰靴時,被世子爺狠狠踢開,徑直只向房中走去。
張嬤嬤淚水都凝固了,整個人都頹然墜地,但很快又有了不知從哪裡來的信心,再次跪在院中等起來。
世子已經回來了,他從小由皇后娘娘養大,自己甚至還是抱過他的,他一定會顧及皇后的顏面放自己一馬,他一定會的!
自己都已經等到現在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她要堅持,她一定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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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寒風蕭瑟,而屋裡則是溫暖如春,易暮景一進入房門,聞到的就先是一陣暖融融的馨香,那些在外頭感受的風霜便不由得全都融化了,然後再從水晶簾里看端倪,只見一尊香鼎白煙裊裊,蒸蔚得整間屋子如夢如幻,而香爐後頭睡著一個背對他面向里的女子,斜斜靠在美人榻上,一頭原本盤著髻的發已隨意散了下來,披在身後,將整個人勾勒得愈發柔美慵懶,角度很是恰好,偶爾也可讓他瞧著一點容貌,臉上也未著什麼妝,只畫了個秀麗淡淨的罥煙眉,便是清水出芙蓉,可愛無雙。
易暮景早已心猿意馬,眼見溫盈故意裝了一副沒聽見自己回來的樣子,也輕手輕腳地脫了盔甲,換上一身家居的月白錦衣,便向她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
撩起水晶簾,叮鈴鈴的一陣細響,那就靠在幾步遠的地方的人竟還是充耳不聞的樣子,不肯回頭,反而是更加背向了他。易暮景嘴角一勾,這還是真的生氣了?為了一個奴才?
終於最後幾步走到了美人榻邊,在塌沿上坐下,然後手就開始在她身上一點點摸起來,還有意刁鑽地往腰上摸。
溫盈原本是想要在他面前好好生個氣的,然而竟沒料到自己都這麼著了他還要動手動腳,又想著一定不能有反應,好讓他自己醒悟,結果……最後還是沒忍住這癢。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都不看就是往易暮景身上一拍,然後砰地一聲坐了起來,並轉過身氣憤地看著他,倒將易暮景駭得愣住了,直頓了有半日。
可是他愣住,並不是因為被溫盈一觸即發的怒意嚇住,而是……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
眼睛都是紅的,這並不是裝的,還有憤怒之下藏也藏不住的委屈和心傷,這都是真真切切的。
於是易暮景就這麼愣了,雖然他並不知道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蓬頭散發的女人跪在院子當中,他也不予理會,以為犯了什麼家法正在罰跪。近日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哪裡還有閒心管這種事情,反正整座世子府都是她的,她樂意怎麼的就怎麼的,可卻沒有料到竟然會看到她如此受了委屈的樣子,這心裡頭頓時就一下垮了,他自己都順著承著不敢欺負一下的人,這府裡頭誰敢給她氣受?
易暮景面色凝重,語氣卻溫柔至極:
「小滿,怎麼了?」
溫盈仍舊不理他,眉頭卻已經皺了起來,樣子別提有多少扣人心弦。
易暮景繃著耐心,豈知她越是這樣不說,自己心裡就越急,她是什麼身份?何必這樣受苦受難?
他從塌上起身,然後蹲在了她面前,仰視她的臉,讓她的絲毫表情都藏無可藏。
「小滿,你告訴我,這府裡頭誰欺負你了?我定扒了她的皮。」
那一瞬間他沒有忍住,竟露出了在戰場上,在軍營中的兇狠面目,這一句扒了皮絕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做得出來。
然而溫盈自然只會當這是哄自己的話,苦笑一聲,而後也不打算再拖延隱瞞,將今日發生的一切,全部都細緻詳盡地對他說了一遍。
講了半天,易暮景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且不說這樁事情本就是那老奴的錯,縱然她什麼都沒錯,小滿要罰她,她又豈有不認罰的道理?
竟還敢口口聲聲地喊著要自己給她一個公平,簡直放肆!
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衝出去一把掐死那老奴,拳頭在衣袖下面捏得咯咯作響,倒將溫盈都有一絲嚇住,微微仰頭才看見他早就冷冽如霜的表情,不由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服,低聲道:
「她定說要等你回來才肯認罰,我便圓了她的意思,等你回來。如今你也知道了,便同我一起去見她吧。」
易暮景被她這一拉,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怕是嚇著她了,於是連忙收斂了一些,而後低頭仔仔細細地又看了她一遍,妝發已卸,雖然衣服還未換,可是這般模樣,他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出這扇門?讓下人看見?那些從自己手下出來的人他可再清楚不過,從前帶他們逛青樓時都一個個跟豺狼似的,自己如今金盆洗手了,可他們卻不是,一想起那些人看見女人的眼神,再看看自己眼前的小滿,他不由得心中發怯。
這麼一想自然就不可能讓她出門,但嘴上又怎麼能這麼說,不是自己砸了自己手下軍隊的招牌,於是握住她的肩,笑著安撫:
「外頭夜風大,你在暖地方呆久了,出去定然會受涼,還是乖乖呆在屋裡吧,我出去解決就行。我去叫雪甌進來,你在屋裡頭聽著,如果有什麼話就讓她出來傳。」
既然還有雪甌能幫自己傳話,她倒是也沒什麼要求了,呆在屋裡都能聽見外頭冷風呼呼,她也真是凍手凍腳地不大敢出去。
「好,你去吧……」溫盈點點頭,送他到門口,臨出門又道了一句。
「早點回來。」
易暮景驀地一笑,握住她的手,又是直勾勾地盯了她許久,直盯得溫盈都不敢抬頭,這才微笑說道:「我知道了。」
方推開門,抬腳走出去,溫盈試圖往外多看一些什麼,然後有他擋著,哪裡看得清什麼?只感覺到溫度驟低,將自己冷得乖乖逼回到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