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究竟是在傷誰的心？

  何世零說完那一長串，就沒有再說話了，耐心地等待著黎嬌嬌像之前那樣罵回來。

  但是有了她之前那句話，現在的黎嬌嬌說什麼，都是「犬吠」，都不值得何世零關注。

  黎嬌嬌「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何世零要準備上場了，便不再等待。

  她只是輕蔑地瞟了黎嬌嬌一眼，仿佛在看一隻小得可憐的臭蟲，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松松落落，輕輕巧巧。

  像一把鋒利的刀，殺人於無形。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下面讓我們歡迎我們的小何世零，為大家帶來大何世零的成名之作，《女人、愛人》，最後一幕！」

  在熱烈的掌聲中，何世零出場了。

  她穿著睡衣，頭髮凌亂。

  蒼白，陰鬱，見不得光。

  就像是只能在黑暗潮濕的環境中生存的植物一樣，生命的最深處，都被沾上了腐朽的味道。

  「大家好，我是何世零，為大家帶來《女人、愛人》，最後一幕表演。」

  何世零的聲音低沉，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一般。

  燈光照射在身上，如潮的掌聲響起，對面的導師座上，人影晃動。

  何世零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自己沉入角色里。

  再睜眼，已是滿眼的驚懼，額頭上青筋微微暴起，嘴唇微張，鼻翼翕動，何世零調配了全部的五官來配合自己的演出。

  她知道了一切的事實，她知道了根本就沒有人愛自己，唯一一個她覺得是愛的人，也只是為了得到她身體的掌控權。

  她始終孤獨一人。

  她始終無依無靠。

  而且她知道，她已無處遁形，因為那個她所害怕的人，是她逃到哪裡都無法躲避的人。

  那個人，是她自己。

  卻也，不是她自己。

  「你在哪裡？你出來！」

  何世零對著空氣大叫，嗓音都在發抖，她緊緊抱住自己，眼淚無意識地往下流。

  「你不可能替代我的，我是不會讓給你的，你走、你走！」

  痛苦，怒吼，到最後的掙扎，撕扯……何世零表現得淋漓盡致，甚至於比何世零16歲的自己還要更好。

  豐富的人生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經歷，讓她對「恐懼」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她將這個角色更完善了。

  台下的人看著近乎瘋癲的何世零，心都被揪起來了，恐懼，在觀眾心底蔓延。

  他們竟有些不敢看下去。

  最後，何世零直直地望向觀眾席的攝像頭，露出了一個微笑。

  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明明還是同樣的一張臉，此刻卻像是被惡魔附身一般，邪惡而恐怖。

  她扭扭脖子，觀眾都能聽到從她脖子那裡傳來的「咔啦」的骨頭響動。

  然後何世零開口，居然是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聲線，低沉沙啞，介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中性嗓音：

  「永別了，我的情人。」

  燈光緩緩落下。

  觀眾們再次被何世零的表演給驚艷到了，如雷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而何世零此刻已經瀕臨崩潰了。

  就在剛剛表演的時候，她又聽到了那些耳語，在她的耳畔窸窸窣窣，不斷重複著「吃掉你」「殺了他」這些話，讓她精神多次受到干擾。

  但是何世零一直強撐著完成了表演，更是因為她本身精神就不太好，她的表演更加成功。

  表演完，就是導師評價的時間，前面三個導師對何世零的表演進行了高度讚揚，將評語說的天花亂墜，彩虹屁連發。

  何世零隻是微笑著點頭，對於這些評語全盤接受。

  然後就輪到付修謹了，他看著何世零，思考了半天，才開口道：

  「我之前就說過，你是一個很有靈氣的演員，今天再見到你的表演，我卻有點失望。」

  付修謹話音一落，全場譁然。這麼好的表演，付修謹居然說有點失望？

  是他出問題了還在在場的三個導師和觀眾們出問題了？

  何世零聽了之後，表情並沒什麼大的起伏，只是微微閃過一絲疑惑。

  「可以方便問一下為什麼嗎？」

  何世零坦然地說道。

  付修謹點點頭，道：

  「我正要說。你演的其實很好，將那個角色發揮到她的極限了，甚至還加了一點自己的理解，對吧。」

  何世零點點頭。

  「但是，你肯定看了很多遍原電影，以至於你的表演都沒能離開原電影的影子，我在你身上看到的並不是那個女主角，而是何世零——那個主演何世零。」

  「不知道我這麼說，你能不能接受？」

  付修謹說完之後，何世零遲遲沒有開口。

  付修謹確實是獨特的，也確實是有天賦的，要不為什麼當初何世零會為了付修謹的發展而付出那麼多呢，就是因為看中了他的才華。

  今天這一場就可以證明，那麼多人，只有付修謹看出了何世零當初的影子，還直接提出來了。

  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從其他人那裡突出。

  要是在平時，何世零估計聽過就算了，但是今天的何世零負能量纏身，在聽到這番話之後，第一反應是：

  ——既然你能從我身上看到那個影子，怎麼就不能看出來，我就是本人呢？

  何世零的眼神變得越發陰鬱，看著付修謹的目光也越來越兇狠，她遲遲沒有說話，已經夠讓觀眾們揣測了，當她做出那個眼神以後，觀眾更加議論了。

  「怎麼回事？」

  「本來就不太禮貌吧說人家模仿人。」

  「本來就模仿啊，還不許人說了。」

  ……

  台下議論紛紛，主持人意識到不對勁連忙來打圓場，誰知這時，何世零的眼神又變了。

  變回了最初的平靜。

  「是的。」

  她說。

  「我確實有意識在參考何前輩的演繹方式，但是並不代表我沒有獨立思考，若是付導演再仔細看看，會發現我的表演裡面有很多都是我獨立思考後的結果，而非一味地模仿。」

  說著，何世零緩緩勾起嘴角，陰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痛快，好像看到了什麼獵物一樣。

  「而且不可否認，何前輩的表演是獨一無二的，不是那麼容易被模仿的，導演您這麼說，究竟是在傷誰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