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溫良無害

2024-08-11 20:11:16 作者: 半袖妖妖

  送走了衛瑾, 明珠再回藥鋪當中, 謝七已經將換過的藥包遞給了徐春城。

  二人一旁說著話, 她連忙上前, 親自給他們倒了茶,謝七帶來的老大夫給徐春城看了, 雖然服藥不久,效果甚微,但是看他脈象,心肺稍強, 讓人欣慰。

  謝七坐了一旁,看見明珠笑意淺淺:「三殿下走了?」

  她點頭, 將茶碗送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接過,拿起來細看了看:「這不會是剛才三殿下才放你手裡的那個?」

  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直白地打趣,顧明珠耳根發熱, 只當聽不懂他言語當中的調侃,一笑而過:「當然不是了,藥鋪裡面的水碗可有的是。」

  謝七也是含笑,輕輕頷首,不置可否,擡眼看著明珠:「今日可聽說一件事, 不知道真假,明珠你說你到京中尋親,卻不想尋的是相府的親?顧大人有意設宴為你正名,他說你是他遺失在外十年的女兒, 可有此事?」

  明珠沒有否認,大大方方應下了:「因緣巧合,我卻是相府中人,我爹一心為我,是有這麼回事。」

  她點點笑意,在他面前落落大方,完全沒有鄉野村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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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一開始見面,謝七就覺得她奇怪,年歲不大,但是卻不似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他目光淺淺,將茶碗推開了些:「如此真好,明珠小姐尋到雙親,以後也是相府掌上明珠,就是不知道以後有什麼打算,現在是相府千金,大體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向來溫潤,令人不舍防備。

  明珠回眸看了眼養父,如今也沒什麼好祈求的了:「我爹的病若能治好,明珠此生再無別求,只願他平安喜樂,日後好好孝順他。」

  謝七失笑,卻是搖了搖頭:「先生為人良善,必定一生平安喜樂,謝某是問你有什麼打算,你自己,明珠小姐你身處相府,該不會不知道,這兩日大皇子二皇子走動得勤了,是有何目的,你對此可有什麼想法?」

  他白衣似雪,就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看起來總是這般溫潤,言語間似不經意,但卻有別有深意,明珠並非真正小兒少女,定定看了他片刻,這才輕笑出聲。

  「七公子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明珠雖然才回相府,但也知道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那些事自有爹娘來想,我不想那麼多的。」

  謝七笑意更濃:「看看,分明明白了,還要裝糊塗,謝七哪一句說了婚事了,明珠你玲瓏之心,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明珠不願與他打啞謎,上前一步,直白道:「我當然明白七公主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七公子是為了誰來問的?」

  謝七拿起了茶碗來,低下了眼帘:「誰也不為,不過是謝府上也有適婚男兒,想為他與相府討一紙婚書,只怕明珠小姐別有他意,不願強人所難,所以來問。」

  她指尖還在桌前,此時看著他頓時語塞:「謝……謝府?誰?」

  話音才落,謝七已是擡眸,四目相對時候,又見他眼中笑意,其中星星點點,可都是她的影子,只不過是壓低了聲音,悄悄與她說道:「明珠小姐難道不知,謝七乃是謝府獨子?眼下雖然還未公開,但是很多人已經知道你的身世了,就算你現在推脫也好,不理會也罷,但是顧大人不可能放任,謝七不過是藉由先認識你,想先行一步而已。不知明珠小姐,可有此意?」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七公子可別拿明珠打趣了,我才回府中,年歲也小,暫時並未想過婚嫁。」

  謝七定定地看著她,也不以為意,聲音還低著:「不急的,就是遇見了,想先問問,若是明珠沒有東宮之心,那謝七還有機會。」

  明珠連忙稱是,表明心意,絕無東宮之心。

  現在她才回相府,沒想到各路人都對相府千金另眼相待,其中不乏謝七之流,不知怎的,她非但高興不起來,忽然多了些身不由已的失落。

  若是因為身份,才能得來的姻緣,不要也罷。

  她打起精神來,又給謝七續了點茶:「明珠惶恐,公子在京中可是甚有名氣的,誰人不知公子,明珠可不敢高攀,省的多少姑娘家背地裡戳我脊梁骨。」

  口舌之爭,謝七向來不弱:「高攀?明珠這般,莫非是說明珠如今身處相府,所以是謝七高攀了?」

  顧明珠只得嘆氣,甘拜下風,重新倒了茶,拿了過來,與他賠罪,只說無此意。

  謝七一笑而過,有意無意地又提及了那兩位皇子來,明珠對此不感興趣,自然不怎在意的。老大夫給徐春城重新配了藥,看著他服下才做紀錄離開。

  明珠父女送了謝七與老大夫出門,這會兒功夫趙家也來車接趙汣了,幾個小廝連忙將人擡了車上去,一動不都不敢亂動的。

  趙怡寧在內堂聽得清楚,知道衛瑾和謝七都與明珠有些干係,也不敢再小看,恭恭敬敬地謝過了,連忙回府去報信去了。

  恍惚過了這麼一大天,明珠也是累了,徐春城才喝了藥,發了點汗,心口直發熱。他叫了嬌杏過來換茶,好半晌人才在後院過來。

  可叫父女二人都呆了一呆。

  從前在相府時候,嬌杏一身青衣,妙齡少女毫不起眼的,此時才出來一天,她特意穿了桃粉襦裙,大冷的天,胸口微束,露了一點雪白肌膚。

  她描眉作妝,眉目含情,朱唇一點紅,乍看一眼,差點沒認出她來。

  明珠前世在衛瑾身邊,也見慣了各種丫鬟模樣,自然猜出她的心思,她偷眼瞧著養父的臉色,他一怔之下,隨即別開了眼去了。

  徐春城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好歹是養了一回閨女,像嬌杏這樣的丫頭在他眼裡,其實都是孩子,他連忙讓她去換茶,正揉著發汗的心口難受,藥鋪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先探頭看見他了:「徐大夫,我和我娘來看你來了。」

  竟然是小石頭,明珠頓笑,招手讓他進來,很快,跟了兒子身後的顧永嬌也走了進來。她才去廟上為亡夫祈靈回來,此時還紅著眼睛。

  一進門,徐春城看見她了,連忙站了起來。

  在他的心目當中,顧永嬌就是顧家的大小姐,人家身份嬌貴,此時剛喪了夫,更應該由著她些。

  趕緊叫了一聲嬌杏:「給大小姐也倒碗茶來!」

  嬌杏沒想到藥鋪當中,有這麼多人,連忙低頭下去了。

  顧永嬌心力交瘁,也沒看見她臉色,牽了兒子的手,這才走了過來:「徐大夫,麻煩您幫小石頭再瞧瞧,今日在廟上,多是亡靈超度,怕是再衝撞了他,我實在是忘了這件事,這會兒懊惱也來不及了。」

  徐春城連忙應下,叫了小石頭過去,還好沒什麼事,顧永嬌也只這麼稍作片刻,擡眼看著這藥鋪也像模像樣的,想著即便是他也有事做了,而自己寄人籬下還不如他了,心裡難受得緊,拉著兒子就要走了。

  明珠也要回府了,連忙起身,說要一起回去。

  姑侄同坐一車,顧永嬌當著別人的面,從來不哭的,這會兒上了車了,在侄女面前一時沒忍住,摟著小石頭哭了起來。

  明珠當然是好生安慰,回到相府了,連忙讓人送了她們回院裡去。

  夕陽西下,她也累了一天了,要回去歇下。

  可五兒過來迎她了,聽她一說,說顧景文那院裡還沒消停,兩位皇子還未離去,她頓時站了一站。

  即便是謝七不提醒她,她也能看出來了,眼下爭儲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了。五兒問她可要過去看看,她當然拒絕了,只悄悄回了自己的院中,不叫人說,趕緊歇下了。

  顧景文從藥鋪回來,向兩位皇子解釋了下,一聽說趙汣是禍從口出,因為說人家府上小姐的渾話,才被衛瑾打了一頓的,那兩個也都各有心事。

  不過多坐了一個時辰,讓人去問了,明珠也未回來,到了晚上可再留不得了,自然是談笑風生,相攜離去。

  顧景文送走了兩位皇子,才是鬆了口氣。

  他今日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先有公主醉酒,說什麼露水夫妻的,他拒絕了之後,高樂公主拂袖而去,可他顧不上了,趕緊去了藥鋪,否則遲了府上也不好交代。

  這會兒賓客走乾淨了,心也還提著,連忙叫人備車,趁著夜色趕到了明王府。

  衛瑾早就回來了,此時沐浴一番,正披著長發在換衣,春生將顧景文迎了進去,關上房門就命人守著了。

  顧景文進門就自顧著給自己倒了茶水,連續喝了兩碗了,才等得少年一身白衣過來。衛瑾此時身無長物,穿著白色中衣,此時因為燭火柔和,看起來竟無一絲的戾氣,反倒像個美少年了。

  顧景文放下茶碗,直捶著自己肩頭:「我的殿下呀,你看看你那兩位皇兄,近日可都有動作了呀!尤其大皇子殿下,政績自不必說,在公主的詩社之上,還弄了什麼文以名道,就連皇上都再三誇獎。他這分明是在收買人心,儲君之爭,看他那樣子,可是勢在必得呢!」

  衛瑾才走過來,嗯了聲,似不以為意。

  近日,大皇子一派文武都有動作,顧景文見衛瑾模樣,只是嘆氣:「我瞧著殿下真是一點爭鬥之意都無,真是枉費了我一番苦心了……」

  話未說完,衛瑾已是坐了下來,他卷著自己袖口,露出兩手來,低下了眼帘:「誰說沒有,不是說你爹嫁女兒,以東宮為聘麼!」

  是,他是說過,嫁女兒,必定要嫁太子的。

  顧景文眼皮一跳,驀地擡眼,可對面少年,目光淺淺,還看著自己雙手,真真是個溫良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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