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距離上次去縣城, 羅喜妹一路跟蹤而不得結果又去一月，急著抓李星一家小辮子的羅喜妹一家依舊毫無所獲。

  

  後頭開春，蒲公英車前草大量萌發，卻因這車前草價格不如蒲公英, 李星他們一家子大量挖的都是蒲公英, 車前草就挖的少了些, 又因著蒲公英能當野菜吃還能做茶葉泡茶，李星他們便是挖的多, 藉口又找的好，再想著這些不大值錢可以等多存一些再去縣城出貨，便一直沒有上縣城去, 這就讓一直不錯眼盯著他們一舉一動的羅喜妹一家很是疲軟。

  越是疲軟就越是覺得自己做了無用功, 眼看著日子一日日這麼過去，那邊總也沒盯出什麼動靜來，便是再有好吃的在前頭吊著, 盯梢最積極的老四李兆貴都忍不住懷疑。

  「娘啊, 我那便宜二伯家真有什麼秘密？他們家真投機倒把嗎？」, 他表示很懷疑啊！要是真的有，這都多長時間了，他們怎麼就沒一點動靜呢？

  面對兒子的疑問，起先羅喜妹還一再安慰自己，結果一次兩次三次，時間眼看著這麼一點點的過去, 羅喜妹母子女幾個一而再再而三的盯梢不得後，心裡早已經動搖的羅喜妹就按耐不住了。

  算著日子, 她那狐貍精弟妹也已經生了，這時候該是顧不上計較, 自己上次去打秋風搶豬油的事情了吧？

  這麼想著，羅喜妹收拾了一籃子家裡曬的野菜乾，踏著六月的流火，走了半日的山路去了趟三零零跟李敏討主意，順道逗弄了下精明弟媳剛生沒多久，起名為李勝星的賠錢貨。

  說起這賠錢貨，李光輝就窩火的很！

  明明說好是兒子，結果生出來又是個女兒，深感上當受騙又沒了兒子的李光輝，那張老臉從小女兒自產房被抱出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黑著，後頭孩子打三朝都沒辦不說，沒等李敏出月子，黑著臉的李光輝直接包袱一卷就出車去了，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月子裡李敏抱著丑兮兮的女兒眼淚都流幹了，心裡那叫一個恨啊，特別是對李星，那心裡簡直都恨出血來，滿心覺得自己落到眼下這般淒悽慘慘的地步，都是李星這個倒霉催的死丫頭害的。

  所以當羅喜妹找上門來的時候，哪怕這大嫂極其不懂事，來探望新生小孩連紅包都沒給一個，哪怕對方拿來的都是自己不稀罕的野草干，哪怕明知道對方一來可能又要占自家便宜大打秋風，李敏還是咬牙忍了。

  不僅忍了，在聽到羅喜妹訴苦質問，當言語間得知這小半年下來，自家這粗魯蠢笨的大嫂一家都盯了個寂寞後，李敏冷冷的笑了。

  「大嫂你也是個蠢的！」

  「什麼？」

  眼看跟前的人變了臉色，李敏卻神色未變，只冷冷笑著自顧自指點江山，「你剛才自己不都說了麼，盯著那邊這麼久，看著他們在山上挖這個挖那個的，家裡都曬滿了東西不是麼？」

  「對啊，這又怎麼啦？」

  「這又怎麼啦？呵，大嫂啊，說你蠢笨你還不信，哼！你用腦子想啊，既然東西都曬滿了，你管他是幹嘛用的，管他值不值錢，管他到底有沒有投機倒把？只要東西在那個家裡，只要李老二家的日子的的確確是過的好了，只要有人去舉報，那自然是你說是那就是啊！一旦上門搜查了，我還就不信了，那家裡能搜不出違禁的東西來？這麼個淺顯易懂t的道理，大嫂你到底懂不懂啊？」

  特麼的！饒是別的不會，栽贓陷害，指鹿為馬說瞎話難道都不會嗎？這都要她教嗎？

  羅喜妹一個農村婦女，潑辣是潑辣了點，小毛病也不少，可這個她真不會，李敏都這麼指點了，她還暈著。

  「不是啊弟妹，你這話不對啊，雖然他們家是曬了點東西，可那些都是我們農村誰人都不稀罕要的草啊，那個玩意又不值錢，送人，人都不要，怎麼能強說他們投機倒把啊？領導能這麼蠢？而且就算是我們說這玩意是老二家投機倒把了，大隊長也不可能去搜他們的屋子啊，到時候就是我想塞點東西，想說他們就是投機倒把了，人家也不信啊，我也沒機會啊！這麼搞，不要人沒搞倒，回頭大隊長還要反過來罰我們誣陷老二，況且人家背後還有武裝部長呢！」

  她能不怕嗎？

  李敏看著這慫慫的蠢大嫂也是無語了，「你是不是傻？啊？是不是傻？你往日的精明勁呢？」，氣的差點要打人，不過面對這樣的傻人，她還不得不把話往細緻了說，「算了！」，跟這麼個蠢貨她也說不著，李敏努力安慰自己，深呼吸過後道：「大隊長護著他們怎樣？背後有武裝部長又怎樣？大嫂，你聽我說，今個你回去後發動全家只管盯著，若是那家裡再出現什麼大量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只要發現，你就直接上縣城來去縣政府院內掛著ｇｗｈ牌子的地方，找到那些帶著紅袖章的人，你這麼跟他們說……」

  李敏拉近羅喜妹耳語一番，羅喜妹越聽眼神越亮，不由連連點頭，朝著李敏比著大拇指，「乖乖，妙啊，弟妹，說起來聰明還是你聰明！只不過……」

  「不過什麼？」

  「嘿嘿，弟妹啊，你說的都對，主意也特別好，可是鄉下離城裡這麼遠，就算當時我們發現了他們曬東西立刻就來城裡舉報，回頭趕遠路來縣裡找那什麼會的，要是這點時間出了什麼變故？我豈不是又白忙一場？嘿嘿嘿，所以弟妹你看？」

  眼看著面前的討厭鬼大嫂對著自己笑的獻媚，右手還在自己面前橫著，三個手指頭就那麼的無聲搓啊搓的，李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該死的就愛占便宜的蠢貨！

  可怎麼辦呢？給吧給吧，為了出自己心裡的這口惡氣，必須給。

  李敏忍著氣，招呼在屋外忙活的親媽，讓掏五毛錢趕緊打發這個窮鬼，不想這狗大嫂還貪得無厭，竟是得寸進尺的說五毛不夠要一塊。

  李敏深呼吸，努力深呼吸，最後在親娘安撫的眼神下終是點了頭，眼看著親娘掏了一塊錢給了這潑婦不說，還好聲好氣的跟對方說著好聽話，這還不算，臨了自己坐雙月子的雞湯，還被這狗大嫂連湯帶肉的吃了大半鍋，要不是親娘眼明手快的藏了一半，她的肉啊！可痛煞她也。

  好在是丟了半鍋雞湯肉，舍了一塊錢，終於把這土匪進村一樣的狗大嫂給打發走了，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李敏滿心期待，這一回一定要有成效。

  等羅喜妹回去後，被李敏母女二人強打了一頓雞血，滿心認為立馬就有大收穫的羅喜妹一到家就發動全家，這一回不僅是三個女兒都動員了，就是平日裡最不管事的老公公李成田，也被她動員安排了任務。

  「爹，您是老二的親爹，是長輩，往日也沒有跟老二為難過，別的不說，您上門去，老二茶飯總要招待您一口的吧。爹啊，眼下可是您老出力的時候到了，為了將來，為了家裡您兆富、兆貴倆大寶孫，您就出出力吧，放心，兒媳也不讓您多做什麼，也不讓您多說多問，就是吧，最近您老常去老二家逛逛，坐一坐，吃頓飯，順便再看看老二家裡弄了些什麼東西就成，這不難吧爹？」

  眼看老頭子默不吭聲，羅喜妹只得使出殺手鐧。

  「爹啊，您的大寶孫年紀可不小了，家裡也沒錢給他討媳婦，若不是為了這娃，我何至於惦記老二家的東西？爹，您就偏偏心，疼疼您的大寶孫吧？只要您這回幫了家裡，等回頭您老孫媳婦進門，我第一個讓您喝孫媳婦茶，而且回頭等弄來錢看，我立馬叫光明給您老買一條大前門香菸。」

  為了大計，羅喜妹只覺自己犧牲大發了，不惜朝著古板的老頭服軟不說，事情半遮半掩，半哄半騙，一點也不敢表露真實目的哄老爺子。

  這時候的羅喜妹心裡只想著按照精明弟媳婦說的，只要把老二一家子送進去勞改教育，那老二的房子，老二家裡的一切就都是他們的了，他們三房一分不要，想到此，羅喜妹就心頭熱切。

  李成田雖然也偏心不喜二兒子，可畢竟那也是親骨血，不想養倒也不想坑害，更是從沒想過要去舉報什麼的，不過要是能劫老二的富，濟他大孫子的貧，他卻是樂意的，更可況大兒媳還頭一回跟自己好言好語，還許諾他一條大前門香菸，那可是一條啊！這輩子自己都沒抽過一條！

  況且以前是老婆子跟兒子、媳婦都不樂意自己親近老二一家，如今是他們反過來求著自己去老二家坐坐，還能順道緩和緩和父子間的關係，老二也不會吃虧，他何樂而不為呢？於是，李成田磕了磕手裡的水煙筒，悶悶的點頭應了聲。

  搞定老頭子，其餘人就不在話下，丈夫兒女跟她是一國的，再懶再饞滑，有自己許出的大胡蘿蔔吊著，父子女四人齊齊拍著胸脯應聲。

  李光明：「細妹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日日去上工，見天的就盯著老二的一舉一動。」

  李兆富：「娘我跟著我爹，肯定好好干，給您盯緊那幾個小崽子。」

  李三妹：「娘，我幫您看著二伯娘，咳咳，看著李愛紅她娘，她去哪我去哪。」

  李兆貴更是最積極：「娘您放心，今個晚上我就住我哥們家去，肯定死死看住那一家子。」

  羅喜妹很滿意這個結果，看到邊上畏畏縮縮的婆婆，羅喜妹也難得心情好笑眯眯的。

  「娘您看，如今一家子都動了，您倒是也發發力啊，要是這次的事情成了，娘，別的不說，回頭我一定讓光明給您選個好日子，用桐木打一個上好的壽材先給您放著，保管將來您去了那頭住的不寒酸。」

  得，不然說婆媳呢，最了解婆婆的人還就是兒媳婦，羅喜妹一遭戳中了楊黃花的軟肋，讓楊黃花當即拍著大腿的應了，「我，我，我天天往不孝子家去晃兩圈成不？」

  羅喜妹挑眉搖頭，「那倒不用，娘，我有更好的任務交給您？」

  「啥任務？」

  啥任務？

  待到六月底七月初的時候，山裡的野百合、靈芝正當季，且野生天麻也可以陸續採挖了，正是家裡大幹一場的時候。

  雖然最近這段時間，老屋那邊的老頭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見天的上家裡來跟大爹敘父子情，一呆就是半日，還總是趕在飯點，李星兄弟姐妹幾個為此苦惱不已，確也沒有因此停止過自己掙錢的腳步，不過是把事情進行的更加秘密了些。

  正好又值放暑假了，為了在這個夏日讓荷包再豐滿一些，他們兄弟姐妹幾個，除了在縣裡補課不得自由的大哥外，其他人往往是天不亮就出發，帶上午飯，趕在日落西山才回來，如此，家裡曬草藥的大簸箕眼看著一點點被填滿，一個個的增加。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的東西總是趕在老頭子來之前，夫妻合力放到後屋靠著山壁的這面屋頂瓦上曬著，又趕在老頭子走後抓緊時間偷偷收入艙房。

  一切都配合的天衣無縫，兩廂安好，只是這日上晌突然變天，狂風大作，眼看就要大雨傾盆，地里上工的李光平夫妻倆怕孩子們辛苦弄來的精貴草藥被雨水糟踐，急忙請了假就往家裡奔。

  一直留心盯梢的李光明見狀，本是想自己跟上的，回頭想到老婆的叮囑，忙就停了腳步，用生平最快速度沖回家，急急跟老頭子耳語一番，等不及老頭子披上蓑衣就把老頭子推進了雨幕。

  等老頭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李光平家，正好遇到夫妻倆駕著樓梯把屋頂上的簸箕往下擡，老頭子一眼就看清楚了簸箕里的東西，而後老頭驚呆了，這，這是……t這野百合，這切片的天麻，這一顆顆半乾的靈芝自己可都是認識的啊，老二一家子是什麼時候搞了這麼多好東西來家？

  等等！這些藥材，怕不就是大兒媳一直想要找的東西吧？

  老頭驚訝當場，就在這時，許是他的目光太過露骨，忙碌中的夫妻倆下意識回頭看了過來，老頭子一驚，出於本能，下意識往後側一避，順利躲過李光平夫妻倆看來的目光，老頭子靠著田埂捂著胸口直喘氣，一邊慶幸自己沒被看到，一邊又猜度怕是老二一家子真沒幹好事！

  想到大孫子，李成田腦子裡迅速想起大兒媳許諾自己的大前門，再想到二兒子真如老婆子口中一樣忤逆不孝，明明有錢了，這些日子每每自己來，他們還摳唆的只給自己端一碗簡單茶飯，都不知道好好孝敬自己，李成田就氣。

  逆子不孝！不行，他得趕緊回去把事情告訴大兒媳去。

  一點不知老頭子來過的李光平夫妻倆忙著搶救藥材，卻絲毫不知，一場針對他們家的大陰謀即將展開。

  這廂老李家老屋，老頭子踏著泥濘一進家門就把事情給說了，羅喜妹聽著先是一愣，隨即雙手叉腰的仰天大笑，只覺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被自己等到。

  想到精明弟妹的叮囑，羅喜妹趕緊喊老太婆，讓她去大隊長家找大隊長他媽聊天打屁，並且叮囑警告，不管老太婆用什麼辦法，在自己沒回來之前一定要把大隊長穩在家，就是雨停了也不能放大隊長出門半步，只覺馬上要發財的楊黃花也激動的哎哎應了。

  羅喜妹滿意老太婆的配合，隨即又喊來丈夫指派，說是若雨停了下午要上工，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給自己與大兒遮掩，畢竟他們不能請假，還不能讓隊裡人，特別是李光平那一家子發現自己母子不在的事情，李光明與李三妹還有李兆貴忙拍著胸脯更羅喜妹保證沒問題。

  安排好了這一切，臨了只覺勝券在握的羅喜妹仍不忘了吩咐老頭子，一會讓他再去李家拖住李光平夫妻，自己則是趕緊帶著大兒李兆富冒雨趕到道路公班，花了五毛錢的巨款，軟磨硬泡賭咒發誓的以老太婆病了為藉口，求借了人家公班長的自行車，母子倆匆匆趕往縣城，直奔李敏指點的ｇｗｈ大門。

  幾乎是馬不停蹄的一到地方，都顧不上身後累的氣喘吁吁狼狽扶車的兒子，都沒能找到正確的ｇｗｈ辦公室大門，羅喜妹老遠就喊。

  「ｇｗｈ的同志，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