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佳人姐，謝謝

  徐佳人的目光徐徐從夏商周的身上移至了面前厚厚一疊資料上，片刻，又不忍心地落在自己略微顫抖卻還要拼命忍住的手上，更是不敢再去看此刻夏商周那雙藏匿著絕望的眼睛了。

  徐佳人不得不承認，夏商周是她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一個美好但卻又容易破碎的意外……

  她明白自己不該接受他的感情的，但是很多時候她有些人不住，有好幾次她也打算跟著自己的心走，可是到最後不行，還是不行！

  她背負著失去丈夫的仇恨，這輩子註定要這樣孤獨走完的！

  她是不想傷害夏商周的，別看這個男人在商場上和顧莘一樣果斷鐵腕，但在感情上他其實單純得像個孩子，她說什麼他都信了，這麼多年即便她的態度若即若離，他依然對她不離不棄，完全不在乎別人看他大齡未婚的眼光，他說她不清楚自己的心沒關係，只要他清楚就行了。

  她在國外的幾年，每年的生日、聖誕，每個節日都會收到他寄來的卡片，儘管沒有禮物，但她知道這已經是這個木訥的男人做出的最浪漫的事了。

  徐佳人深吸了口氣，把滾動在眼底的眼淚悉數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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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讓他離開臻億集團是最好的結果了，希望他可以在所有變故發生之前離開。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沉寂得可怕，夏商周的目光始終都落在徐佳人的身上，他終是沉了口氣說：「顧總現在還是集團的總裁，我所做的事都是按照他的指示，何來濫用職權一說？徐副總想要開除我，希望找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

  他說著，站直了身體，把所有的傷心悲痛全部掩起來。

  徐佳人沒有抬頭，她漠然笑了笑，說：「顧莘現在昏迷不醒，誰能證明那些都是他的指示？你有書面文件嗎？」

  她一字一句問得犀利，處處戳中夏商周的死穴。

  夏商周緊擰著眉頭，她果然都安排好了一切，毫無準備的他根本沒法打贏這場仗。天知道他對她從來就不設防！

  冗長的沉默之後，終於聞得他又問了句：「到底為什麼？」

  徐佳人嗤笑著說：「答案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還要問什麼為什麼。」

  說她喜歡權力也好，怎樣都好，反正都無所謂了。因為可是與否，她與他最終還是要分開，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麼，又何必解釋！

  …………

  短短兩小時，在臻億集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夏秘書被開除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臻怡大廈，所有人都震驚無比地討論著，一時間有些人心惶惶。

  宋宇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錯愕得連手中的筆都掉了，他皺眉看著秘書，脫口問：「你……你說誰被開除了？」

  秘書嘆了口氣說：「夏秘書啊，說是濫用職權，所以讓徐副總開了。」

  宋宇的眉宇更深了，他的目光盯住電腦屏幕上做到一半的程序，片刻，才搖頭：「這不可能啊！」上次酒會上，他都看出來了夏商周和徐佳人之間的關係超出了普通上下級的關係了，難道是求而不得才被開除了？

  宋宇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了，顧莘不在，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集團上下都在傳股東們要把顧莘彈劾的事，他原本是不在意的，現在看來，真是空學不來風。

  宋宇的臉色難看，似乎嗅到了集團動盪的味道了，他深吸了口氣，轉身抓起了辦公桌上的手機，直接給佟慕妍打了電話。

  …………

  佟慕妍靠在顧莘床邊睡著，突然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她猛地驚醒：「顧莘！」

  睜開眼睛才發現床上之人根本沒有醒來，她這才意識到不過是自己的手機響了，正在這時，藍清帶著醫生進來，佟慕妍拿著手機走到了外面陽台上。

  「師兄，什麼事？」

  宋宇直接說：「徐副總把夏秘書開除了，你和顧總知道嗎？」

  「你說什麼？」佟慕妍驚訝無比，扶著欄杆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什麼時候的事？」

  宋宇似乎並不意外佟慕妍不知道，只說：「今天早上。」頓了下，他終於又問，「顧總並不是一直都在醫院照顧董事長是不是？」股東們不可能單憑顧莘對萬盛集團過激的行為就否定這幾年他對集團作出的貢獻，那麼，只有一個原因，顧莘無法再執掌整個集團，股東們都要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

  佟慕妍知道宋宇會問這句話就表示他心裡基本上有定論了，其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她咬著唇說：「顧莘病了。」

  那邊宋宇沉默了許久，才問：「嚴重嗎？」

  「嗯。」佟慕妍此刻腦子裡要想的東西太多了，她突然想起什麼，「這件事桐桐知道了嗎？」

  宋宇說：「今天她學校有事，沒有來公司，我想……應該還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佟慕妍突然鬆了口氣，雖然她知道顧一桐遲早是要知道的，但這一刻總覺得能遲一秒，那就遲一秒吧。佟慕妍徑直說，「師兄，我得先掛了。」

  佟慕妍匆匆掛斷了手機，目光驟然沉下，顧莘昏迷不醒，夏商周被開除，徐佳人終於開始大刀闊斧地收線了。

  其實集團的權力不是不能給，佟慕妍知道顧莘從不在乎的！但是徐佳人她怎麼能這樣！這個瞬間，佟慕妍突然替顧莘覺得很委屈，太委屈了！

  如果他醒來知道了這一切，他會是怎樣難過？

  當年趙琴如的所作所為她和顧莘也很恨，但是冤有頭債有主，徐佳人可以像當年一樣僱人對付趙琴如，可她為什麼要這樣對顧莘！

  顧莘又何其無辜！

  佟慕妍緊緊握著手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顧太太，有什麼事嗎？」小熊護士見佟慕妍一個人站在陽台上，人不住問她。

  佟慕妍回過神，勉強搖頭，轉身重新回到了病房裡。醫生已經幫顧莘做完了檢查，正在做記錄，佟慕妍上前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她蹙眉問：「我怎麼沒見過你？」

  戴著口罩的醫生沒有理會佟慕妍的話，依舊低頭做著紀錄。

  藍清忙說：「怎麼會沒見過呢？韓……韓醫生一直在醫院的團隊裡啊，你一直照顧顧莘，所以沒有在意罷了。」

  是嗎？也有可能。

  只是，大約因為韓世豪的緣故，佟慕妍一聽人家姓韓心中十分不快，也不遮掩，直接問：「韓醫生和韓世豪有關係嗎？」畢竟之前的醫生丁廣根就是韓家的遠房親戚。

  顧若上前一步檢查著點滴，又低頭寫了些什麼，始終沒有抬頭，只淡淡說：「沒有關係。」

  上次在手術室的風波他已經聽藍清憤怒地說了好幾遍了，現在的他和韓家沒有任何關係！

  藍清忙把佟慕妍拉至一側，低聲說：「這位韓醫生的水平很好的，你別那麼針對他，哦，你放心，他不會對顧莘不利的，我用人格擔保！」

  佟慕妍又看了那個醫生的背影一眼，她也知道剛才是她存有偏見了。她忍不住說：「對不起韓醫生。」

  顧若沒有回頭，只是點了點頭，隨後收起了手中的本子，伸手將點滴調慢了些，說：「這幾天別讓任何不相干的人進來，下午我會讓我的實習生過來，這段時間，他會住在這裡。」

  說完，他轉身出去了。

  藍清遲疑了下，忙追著出去了：「韓……韓醫生，等等我。」

  既然是藍清親自帶來的人，也就不必佟慕妍去擔心了，她收回所有的思緒轉身坐在了顧莘床邊。她握住他的手，不像之前那麼冷了，他的手骨分明，卻很溫暖，握著很舒服。

  她靠近他，抬頭輕撫他的臉頰，輕聲說：「顧莘，好好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這是她對他的承諾。

  在病房裡安靜陪了顧莘一天，下午的時候，佟慕妍看了看時間，叫了小熊護士進來看著，她利落收拾了下出門。

  …………

  徐佳人下班走出臻怡大廈就遠遠看見了站在廣場上的佟慕妍，她遲疑了下，還是朝她走去。

  佟慕妍含笑叫她：「佳人姐。」

  徐佳人亦是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下班出來的員工都朝她們看來，佟慕妍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說：「顧莘睡著，我們也很久沒有一起好好聊聊了，走吧，我知道有個餐廳很不錯。」

  佟慕妍轉身，眼睛瞬間就紅了。

  徐佳人的喉頭一哽，也是紅了眼睛，她下意識反握住了佟慕妍的手。她的手明顯有些涼，有些顫抖，徐佳人感覺到了，因為此刻，她自己的手也是如此。

  如果……如果沒有那些恩恩怨怨，她們可以稱為好朋友的吧？

  …………

  徐佳人下車才發現佟慕妍說的餐廳就是當年找到顧莘和趙琴如的那個餐廳，趙琴如就是在餐廳外的馬路上被車撞的，雖然餐廳已經里外全都翻新裝修過，但是仿佛當年的氣息都還在。

  二人坐下點完菜，對視著竟然都沉默了。

  其實徐佳人在走進餐廳的時候就明白佟慕妍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她瞬間想起那晚上吃飯的時候佟慕妍突然提及田菲的目的了，只是當初她還心存僥倖地想也許佟慕妍根本就不知道。

  服務員把飲料端了上來，佟慕妍遞了一杯到徐佳人面前，終於開了口：「那天在這裡的樓梯上，其實陸夫人並沒有推你吧？你只是為了阻止我追出去，因為你知道外面有一輛車正在等著陸夫人出去，你不想我出事。佳人姐，謝謝。」

  徐佳人端住杯子的手指微微一顫，她竟然說「謝謝」……

  佟慕妍又說：「你特意私下要我和顧莘推遲婚禮，又故意忘記拿戶口本去醫院，還通風報信讓人在我們去民政局的路上攔下我們，你不想我和顧莘結婚，不想我捲入到這一場戰爭中，希望我可以置身事外，佳人姐，謝謝。」

  以為佟慕妍會聲嘶力竭地質問，可是沒有，都沒有！

  徐佳人再忍不住，眼淚瞬間就滾落下來，她哽咽說：「慕妍，你是個好姑娘，五年前你和顧莘分開的時候，你原本可以重新開始的，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佟慕妍故意微微仰起頭，但眼淚還是沒有忍住，她笑一笑，用指尖勾去，直視著她，說：「有那麼好的夏秘書，你也可以重新開始的，可是你為什麼要放棄？」

  徐佳人嗤笑：「你不會懂的。」

  「我懂。」佟慕妍認真說，「所以我們都要彼此堅持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