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鑽心的痛

  藍清追著出去的時候見佟慕妍和簡靈就站在岔路口，他快步跑上去，簡靈一見他就笑了，她轉身想要過去，卻被佟慕妍一把拉住了手。

  不等藍清開口，佟慕妍冷笑著說：「藍主任也覺得很好玩嗎？」

  藍清一愣。

  簡靈皺眉說：「慕妍，你在說什麼呢？」

  佟慕妍看見藍清手中的賓利車鑰匙，回想起初見顧莘時他說他開的藍色轎車是朋友的，還有他們去登記時，她以為顧莘租了輛賓利，現在一想，什麼都明白了。

  她看低頭看了看手錶，嗤笑說：「藍主任早知道顧莘在騙我，卻還幫著一起唱戲，真是好兄弟。」她說的時候，遠遠看見裴竹汐和陸星晴有說有笑走來，她的臉色有些沉，「一對世界好閨蜜，一對天下好兄弟，我看你們倒是般配得很。」

  

  簡靈聽她的話一怔，藍清的表情早已經說明了一切，簡靈的心裡有些悶悶的，其實想起顧莘曾出現在藍清的辦公室冒充醫生這點來說，藍清自然也是知情者，可是一向對什麼事都很拎得清的她，這一回竟然需要佟慕妍的提醒。

  藍清看得出佟慕妍在氣頭上，便也不打算說太多，伸手將鑰匙遞給簡靈說：「這裡不好打車，你們要是想回市里就開車走吧。」

  簡靈看了佟慕妍一眼，沒有拿鑰匙：「不必了。」

  「可是……」

  藍清的話還沒說完，裴竹汐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來：「喲，你們這是要走？正好我和星晴也要走了，看在你也是爸的女兒的份上，我捎你一程吧。」

  簡靈一聽就生氣了，打量著裴竹汐輕蔑笑著說：「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A.V女優從屏幕里出來了啊。嘖嘖，這一穿衣服人模狗樣的樣子我差點真沒人出來。」

  簡靈損人的本事一流，裴竹汐原本驕傲的臉上瞬間就憤怒了。

  陸星晴拉住她說：「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她們現在是強顏歡笑呢！」

  裴竹汐覺得有道理，她不看簡靈，直接走到佟慕妍面前說：「別弄得好像是我逼著你嫁給姐夫似的！是你自己蠢，怨不得別人！」

  佟慕妍目光凌厲看著裴竹汐。

  她還在笑：「這樣看我幹什麼？我又沒說錯，也拜託你搞搞清楚，門當戶對懂嗎？不承認是裴家的女兒，卻處處想著能找到匹配裴家女兒的男人，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該是喝粥的命，就別奢求海天盛宴！」

  「你！」簡靈聽不下去了，覺得這種女人打打口水戰太便宜她了，非得打幾拳才行！

  佟慕妍卻拉住簡靈的手，驀然一笑：「恐怕你有山珍海味的命，也未必能盡得如意！」說完，她沒有再逗留，拉著簡靈就朝前面走去。

  「哎……」簡靈看了看佟慕妍，又不免回頭看藍清。

  藍清本能往前走了幾步，張了口卻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理由說服佟慕妍開顧莘的車走。他有些懊悔了，應該拿自己的車鑰匙出來的。

  於是只要朝簡靈說：「放心，東西我會整理了送過去的。」

  簡靈點頭，用嘴形說了句「謝謝」。

  裴竹汐和陸星晴相視一笑：「星晴，我們也走吧。」

  佟慕妍和簡靈沿著幽靜的公路緩緩往前走，很快裴竹汐的紅色小跑跟上來了。

  兩座。

  簡靈斜視一眼，心中有些鄙夷，什麼順路捎一程全是屁話，這是想把人裝後備箱的節奏嗎？

  那輛紅色小跑突然慢了下來，兩邊車窗搖下，陸星晴伸出手感受著山間的清風，舒服說：「竹汐，這景色真好，這一趟真是沒白來！」

  裴竹汐笑著說：「是吧？要不姐夫怎麼會好端端請我來玩呢？」

  「你們有完沒完？」簡靈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塊就往車身上砸去，很快車門上有了一條明顯劃痕。

  裴竹汐臉色都變了：「你知道我這車多貴嗎？」

  簡靈沒有停下腳步，跟著佟慕妍往前說：「貴不貴和我有什麼關係。這裡一面靠山，偶爾有落石也很正常，不想再劃傷你還是快快通過吧。」

  裴竹汐氣得不行，一直開車跟著各種諷刺簡靈。

  佟慕妍握緊簡靈的手，說：「別和她一般見識。」

  簡靈點頭，挖著耳朵說：「也是，浪費口水，只是這烏鴉真不是一般煩人。」

  「你！」裴竹汐轉念一想，壓下心中的怒意，哼一聲說，「這一路回去，開車都得兩小時，到時候你們走斷腳，求也得求著我把你們接進後備箱去！」

  佟慕妍冷笑一聲：「那希望你能一路跟著。」

  早上匆匆出來，沒有換鞋，有些磨腳，和昨晚一樣。佟慕妍突然又想起顧莘背她時說的那些令人心醉的話，想著想著，突然冷冷笑了一聲，怪不得簡靈總說在和男女感情里，她就像個小學沒畢業的人。

  可是這一次，再痛她都必須堅持下去。

  反正十多年來一直都是一個人堅持著走過來的，那些不屬於她的溫暖就該早早丟掉。

  簡靈見她的腳步一深一淺，皺眉問：「沒說吧？不如，我坐在這裡等陸總吧，反正就這一條路。」

  佟慕妍搖頭，她不想讓裴竹汐看到她軟弱的一面。

  …………

  藍清推開顧莘的房門時，他正坐在窗下的敞椅上猛抽了兩根煙。藍清揮手打散了煙味皺眉：「怎麼又抽上了？」

  他還記得他們12歲那年，因為好奇香菸的味道，於是躲在顧莘房裡悄悄抽菸，後來被顧老爺子知道了，顧莘被老爺子關了半個月禁閉。在老爺子眼裡，沒有什麼比顧莘的身體更重要。

  從那時候開始，他和顧莘都沒有再碰過煙。

  顧莘抬手將菸頭擰在菸灰缸里，沒有抬眸：「走了？」

  「走了。」藍清想了想，還是打算誠實告訴他，「不過沒開你的車，她和簡靈走路離開的。」

  什麼？

  顧莘皺眉抬頭：「走路？」他猛地站起來，伸手說，「房卡。」

  藍清拿出房卡給他：「幹什麼？」

  顧莘拿了就走，他馬上去拿她們的行李再去追，佟慕妍的鞋子磨腳，何況這一路得多遠！

  藍清喝了口水才想起什麼，忙掉頭就出去。

  顧莘打開了房門，環顧四周沒看見行李箱，他大步上前推開了臥室的門，巨大的床顯眼擺在主臥內，白色的被子床單整齊鋪著。

  顧莘的心口一窒，扶著門框的手有些顫抖，腳步半分都挪不開了。

  記憶里，最親的人被蓋著白布的場景如同再次出現在眼前，似乎有雙手狠狠扼住顧莘的脖子，使他瞬間喘不過氣來。

  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人拖了出去。

  藍清衝進來就上前捂住他的眼睛，直到把他拖到客廳才鬆手，他轉身把兩個行李箱從主臥拖出來，這才看著臉色依舊帶著幾分蒼白的顧莘說：「這不是你家的度假村嗎？下回把所有房間的床單都換成花色。」

  顧莘沒有說話，拉了佟慕妍的行李箱就走。

  藍清無奈只好拉著簡靈的行李跟上去：「顧莘，一起走啊！」他小跑跟在顧莘身後，看著他越來越快的步子，藍清算是鬆了口氣。

  從前看到白色床單他會窒息昏厥，現在情況已經很好了。

  藍清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是為了顧莘，他選修過相關專業，他始終認為十幾年顧莘的病沒有根治，是顧莘在醫生面前沒有說實話。

  …………

  路邊，那輛紅色小跑仍是徐徐跟著佟慕妍和簡靈。

  佟慕妍的腳磨得厲害，她恨不得有種直接把鞋子脫了的衝動。

  裴竹汐看出來了，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靠在窗外說：「走不動了？求我啊。」

  佟慕妍沒打算理會她。

  裴竹汐又說：「這麼多年的倔強堅持，你到底得到了什麼？何必呢，佟慕妍？」

  一拐一拐的佟慕妍突然就停下了步子看著一臉得意的裴竹汐，裴竹子下意識踩下了剎車。

  「怎麼，想通了？」她笑著問。

  佟慕妍站直了身體，看了裴竹汐片刻，才笑著開口：「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堅持到底得到了什麼嗎？」

  裴竹汐一愣，還沒明白佟慕妍這話什麼意思時，見佟慕妍的臉轉向前面的公路。裴竹汐順勢看去，翠色從中，一輛黑色轎車正疾馳而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轎車的速度也隨之慢了下來。

  直到完全停下，陸星晴忍不住脫口說：「哥？」

  裴竹汐的眼睛都直了，陸衍把車掉頭靠邊停下，他根本沒看紅色跑車上的人，徑直走向佟慕妍。

  佟慕妍看著陸衍的笑容有些慘澹：「陸總，不好意思。」

  「沒事。」陸衍看著有些疲憊又拼命想要強裝的佟慕妍，他有些心疼，「先上車，我有話要和你說。」

  「好。」佟慕妍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陸衍回頭時發現她腳步深淺，他皺眉伸手扶了她一把，佟慕妍回頭打算叫上簡靈時看見那輛藍色的轎車正朝他們行駛而來，她略一遲疑，反拉住陸衍的手。

  顧莘出了度假村一路飛馳而來，他遠遠就看見站在路邊的佟慕妍和簡靈，卻沒想到等靠近才發現陸衍來了。

  還用問嗎？

  佟慕妍聯繫了他。

  顧莘下意識踩了剎車，呆呆看著陸衍拉開了車門，佟慕妍旁若無人和陸衍說著話，然後坐進車內。顧莘的雙手握緊了方向盤，鑽心的痛楚從受傷的手指上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