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藥膏之毒

  經過雨水洗滌的頤和府景色清新，置身一片朦朧煙雨中，若詩若畫。

  

  馮氏一人坐在廊檐下的輪椅上，抬手逗弄著籠子裡的一隻鸚鵡。驀地，她膝蓋上傳來一陣劇痛，她手一顫，手心裡攥著的點心悉數灑落在地。

  「額娘！」蘇眉笙剛剛跨進門檻，便看到這樣一幕。

  她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把手中的傘摺疊斜靠在一旁的朱紅色柱子旁，她伸手去推馮氏的輪椅：「春風料峭，將暖乍寒的，你怎的坐在外邊？」

  「天天悶著快要憋出病來，偶爾看看這煙雨如畫，逗逗這鸚鵡，倒是挺開心的。」經過大半年的調養，馮氏的臉色紅潤有光，身形豐腴，便是連說話的嗓門都中氣十足的。

  看著她的精神狀態倒是極好。

  蘇眉笙唇角微漾了一抹笑：「那也不能像兩個麟兒他們似的，只顧著貪玩。」她把馮氏推進臥室，彎腰在她膝蓋上輕捏了捏。「小蘭呢？怎麼沒看到她？」

  她話音剛剛落下，小蘭身形匆匆的從頤和府外走進：「奴婢見過皇貴妃娘娘。」

  「免禮！」蘇眉笙微微點頭道，一眼瞧見小蘭手中的盒子，「你手中是何物？」

  「這是黎大人派人送來的藥膏。」

  「黎靖之？」

  「正是！」

  蘇眉笙轉而問向了自己的母親：「額娘，您還在用他送的藥膏？」

  「額娘一直在用，別說，他送來的藥膏效果還真不錯。」馮氏笑眯眯的說道。

  蘇眉笙抬手在她的膝蓋上輕揉了揉：「你如今能站起來嗎？我記得您之前的腿疾嚴重歸嚴重，攙扶著也能走兩步的。」

  馮氏微微一愣：「我還真沒試過。」她笑著拍拍輪椅的扶手，「自從黎靖之過年時將這個輪椅送過來，我走那兒都比較方便，便也沒再練著走路。」她說著，抬手搭上蘇眉笙的胳膊，「來，你扶著額娘，我站站試試。」

  「好。」蘇眉笙手腕用力，使勁的攙扶著馮氏，想要讓她站起來。

  奈何，馮氏剛剛欠身便放棄了：「不行，我感覺我這腿都用不上力。」她重新窩回輪椅上，一臉的納悶：「怎麼這腿好像是沒知覺了？眉兒你給我拿個暖手壺，讓我暖著點兒。」

  「好。」蘇眉笙提著一顆心親自為她灌了個暖手壺。只是可惜，馮氏暖了很久，她的雙腿還是沒有任何感覺。

  馮氏惱的抬手在膝蓋上重重砸了兩下，雙眉擰的像是繩結似的，她吶吶道：「應該是凍著了吧？可這都暖了這麼久，怎麼還是沒反應？」察覺到蘇眉笙摸向她腿的手有些顫抖，馮氏趕忙扯笑安慰：「沒事兒，大概是長時間沒聯繫的緣故。我待會兒就讓小蘭扶我起來，好好練練走路。」

  「我扶您也是一樣的。」蘇眉笙的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腿疾是老毛病了，興許天氣暖和了，也就能站起來了。」自己的腿自己心裡清楚，就方才那會想要站起來，就感覺到這雙腿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樣，沒有任何知覺。可又不想讓女兒擔心，便敷衍著。

  擔憂出如今了蘇眉笙的臉上：「額娘，日後誰的藥都不要用，明日女兒給您請來宮中的古大夫好好給您瞧瞧。」

  「這……」馮氏為難的看了一眼小蘭手中的盒子，黎靖之的一番好意她總不能都扔了吧？

  「額娘！」

  看著自己女兒那固執而又堅持的眼神，馮氏妥協了：「好，聽你的，都扔了。」

  蘇眉笙這才又露出了笑容，在馮氏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捶著母親的雙腿。

  「眉兒，額娘知道你現如今已經是皇貴妃了，每次出宮來看額娘都不容易，對其他男子是應該要避嫌的。即便黎靖之現如今是你的姐夫，額娘也不應該與他來往的太過密切。」馮氏看著自己的女兒慈愛道。

  「額娘，您多慮了。就女兒如今這身份，誰敢瞎說？」嘴上勸慰著的蘇眉笙心裡又怎會不明白黎靖之如此這般討好她的額娘，還不是對她念念不忘？

  今時今日的黎靖之早已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才情滿滿的黎靖之了。

  步入仕途的他變得隱晦不明，心思多變。

  因此，在親眼見著自家額娘的雙腿越發步入從前時，頓時對黎靖之送來的藥膏起了疑心。

  陪馮氏吃過晚膳後，蘇眉笙匆匆進了宮。

  一進宮，她並沒有馬上回景寧宮，而是直奔太醫院。

  翌日，蘇眉笙起了個大早，卻哪兒也沒去，一直呆在行宮中，看似在繡花，可針針都刺錯了地方。

  「眉笙，我來吧。」實在看不下去了的錦兒拿走了她手裡的繡花。

  「唉！」心神不寧的蘇眉笙直接躺在了臥榻上，看著窗外的春雨發呆。

  「您別擔心了，老夫人一定會沒事的。」

  蘇眉笙沒有說話，她鮮少有這樣心緒不寧的時刻。

  這時，門外響起了杏花的聲音：「娘娘，古太醫求見。」

  「噌」蘇眉笙立馬從臥榻上起身，衝出了屋子。

  「微臣見過皇貴妃娘娘。」

  背著藥箱的古太醫剛要行禮就被蘇眉笙給扶住了：「太醫，額娘的腿如何了？」

  「老夫人……」古太醫張翕著嘴，面色很是為難。

  「快說啊，到底如何了？」古太醫越是如此，蘇眉笙的心裡就越是著急。

  「老夫人體內的毒素幸虧發現的早，微臣還有解毒之法。」古太醫道。

  「毒？」蘇眉笙頓時滿臉的震驚，「怎麼會中毒？」

  「微臣想要查看過老夫人用的究竟是何種藥膏，可惜都被扔了，幸好還有殘留的藥膏盒子，微臣發現盒子裡剩下的那些藥膏里含有慢性毒藥，平日裡的塗抹並不會讓人發現，只有在長期的塗抹中才會慢慢浸入體內……」

  冷光在蘇眉笙的眼中閃動，藥膏？原來是黎靖之在搞鬼。

  「微臣已開了藥方，只需慢慢調理，清毒，假以時日老夫人便能痊癒。」

  蘇眉笙暗中鬆了口氣：「多謝古太醫了。」

  「微臣告辭！」

  古太醫走後，蘇眉笙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遊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眉笙，你在想什麼？」錦兒問道。

  半晌，蘇眉笙才淡淡吐出一句：「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