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2）

  「姐兒，我的姐兒。」

  

  蘇秋抱著肖清哭了。

  「蘇媽，沒事兒的，如果……您也不用管我了，等我出嫁了您就走吧，回去養老。」

  青春年少愛做夢，特別是像肖清這樣從小就沒有享受到家的感覺的更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家。

  「我的姐兒啊，出嫁了還有公婆管著，還要看夫君的臉色……」

  蘇秋都不忍心再說了。

  「嫁人一定要嫁好人家，嫁人就是姑娘家的第二次投胎。」

  蘇秋抹著眼淚「姐兒不能嫁到好人家去，我以後九泉之下怎麼向夫人交代啊。」

  「蘇媽，都是命吧。」

  肖清認命了。

  她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蘇秋當然不願意就這樣讓自家小姐嫁進那樣的人家。

  所以多次出門。

  結果這一天，肖清正在院子裡繡花就被溫氏的丫頭喊去。

  「小姐，太太有請。」

  來的是一個叫秋兒的丫頭。

  「有勞秋兒姐姐了，請問是什麼事兒？」

  「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秋兒一點消息都不肯泄露出來。

  肖清到溫氏的院子才知道，她們將奶娘綁了，嘴給堵上了。

  「清兒啊，你看看你年紀小不知道，這老貨挾帶了你院子裡的東西出去變賣呢。」

  肖清震驚的看向蘇媽。

  蘇媽眼裡含著淚水搖著頭。

  是的，肖清也不信。

  「太太，敢問蘇媽帶了什麼東西變賣？」

  「清兒，我知道這老貨是你的奶娘，從小伺候在你身邊，她說什麼你都信了。但是，你是肖家的大小姐，你應該有自己的威嚴，這老貨的事兒太骯髒了沒法給你說清，我看在她奶你一場的份上將她打一頓發賣了事。」

  「太太，蘇媽不僅是我的奶娘，更是我娘親的義妹，她早已不是奴藉容不得人發賣。」

  肖清氣得發抖。

  內院的骯髒事兒她不是不懂。

  一定是蘇媽礙著她什麼事兒了。

  「是嗎？」

  想不到這個老貨還不是奴藉了。

  「既然如此，就打出去吧，肖家容不得吃裡扒外的人。」

  溫氏說完一聲大喊：「來人，將人打二十大板拉出去。」

  「且慢，我看今日誰敢」

  「小姐啊，我的小姐，你不懂，蘇媽這事兒說出去都丟臉，你快別管了。」兩個婆子上前一左一右的將她拖離了院子：「你也別再火上澆油了，再澆油就送她辦官了，這樣趕出去也全了你們的主僕情誼。」

  「我要知道，蘇媽犯了什麼事兒？」

  肖清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一個伺候自己十六年的奶娘，自己居然無法護住她，任由人喊打喊殺。

  「哎呀，小姐，我沒法說啊。」

  「富貴家的，你不說我來說。」另一個婆子直接道：「蘇媽偷了你院子的東西賣了去會情人呢，偷人，小姐，你懂不懂什麼意思？」

  「不可能！」

  溫氏真正是好手段！

  「哎呀，小姐，你年輕不懂，這女人啊到了一定的年紀沒男人也是會想的……」

  「閉嘴吧你，小姐小你盡說些這些污穢的東西，小心夫人收拾你！」

  蘇媽被趕出去了，肖清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身邊換了一個婆子伺候著。

  十六年來，肖清第一次哭得很慘。

  她是肖家的大小姐，卻連一個丫頭都不如。

  她明白，在肖家她什麼都不算。

  肖清以為，溫氏接下來該操辦她的親事了，她已經想好了幾種死法。

  一等二等，沒有消息。

  後來才知道，蘇媽之所以被打出去，是因為自己去找了父親，胡伯去查了那門親事，父親朝溫氏發了火，大罵了她一場。

  溫氏知道是蘇媽從中作梗，記恨她才將她打發出去了。

  折斷了肖清的翅膀，讓她成為砧板上的肉。

  這一天，溫氏又找肖清。

  「給你談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做小生意的，人長得不錯，今年二十歲，你看？」

  「父親知道嗎？」

  肖清明白了，這個家裡她什麼都不算。

  「自然是要老爺同意的，我雖然是你母親，但是你到底不是我親生，你的親事做主的還是老爺。」

  「行，父親同意我就嫁。」

  肖清還是抱著點希望。

  畢竟上次的那門親事沒成是父親插手的結果。

  那麼，這一次溫氏應該會收斂一些了。

  肖清已經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麼，既然父親都認可的，那就嫁吧。

  只是，她的嫁妝太寒磣了。

  身為肖家長房嫡出大小姐，嫁妝連族裡其他姐妹出嫁的一半規格都沒有。

  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

  反正，就是這麼多。

  肖清不爭不搶習慣了，也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出嫁了！

  夫家是一門做小生意的！

  轎子吹吹打打走了好久，久到肖清都能睡著的感覺。

  最後才說到了。

  拜堂入洞房的過程中，肖清聽得最多的是：聽說是肖家的大小姐；不可能吧，肖家哪一房的大小姐，嫁妝這麼少？少什麼少，在我們村里已經算是最多的；就是，肖家的大小姐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不到顏老三還有這樣的福氣；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新娘子很醜呢，要不然肖家怎麼會選中他……

  肖清忐忑不安，她默默的告訴自己：只要能看得過眼就不要嫌棄，畢竟那是自己的夫君，是這輩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當秤桿子挑起蓋頭的那一刻，肖清看到了對方的臉，對方也看到了她。

  那一瞬間，肖清幾乎就認定了是自己可以託付的人了。

  還好，不老，不是麻子不是歪嘴，還能體恤自己，有這樣的夫君以後的日子不再孤單。

  真著他出門敬酒的時間，肖清悄悄的打量了一下房間。

  心裡就很納悶，這做小生意的，到底有多小？

  看樣子，很清貧啊！

  也沒個丫頭婆子伺候。

  自己是沒有心腹丫頭所以沒想過要陪嫁，她不想自己在夫家的什麼事兒溫氏都能一清二楚，嫁出來了，希望能與溫氏和平相處，互不礙眼。

  可夫家沒有這些！

  洞房花燭夜，肖清感受到了夫君的溫柔，從女孩變成女人，肖清落淚了，她想：自己終於有一個家，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