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山（5）

  「哎，又要下雨了。」

  將豆腐包好上面用重物壓著回房間就聽到打雷的聲音。

  「天氣這樣悶熱，肯定是要下雨的。」

  「下雨路滑，豆腐也要被打濕，不好搞。」

  躺在床上，顏青山感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老婆子你給我捶捶腰，可能是剛才點豆腐彎腰久了，脹疼。」

  「你呀，年紀一大把了。」

  李氏一邊給老頭子捶著背一邊道：「要我說，該放手的你還是要放手，三個兒子人高馬大的你不讓他們做。」

  「那是我不讓他們做？」顏青山慪得要死：「是三個都不成器，沒一個認真學的。上次老大浪費了一大碗的膽水也沒能將豆腐點好；老二點的豆腐帶著澀味，膽水放多了，老三看他兩個哥哥失敗了，連動手都不敢了，膽子小得像老鼠。」

  「熬糖煮酒無老手，點豆腐也一樣，一回生二回熟總要多做幾次才行。」

  「再多做幾次，買主都要被他們嚇跑，老本也要被他們整沒。」

  老大那一鍋自己重新做了；老二那一鍋留著家裡吃了，吃的時候他自己都在嫌棄澀口。

  「可是，什麼都要靠你，年紀大了一年一年的不同，你吃不消的。」

  「那有什麼法子，都不爭氣。」

  顏青山何嘗不想當甩手掌柜，一大把年紀了自己動口不動手也行啊？

  偏偏，一個家大小事兒都離不開他。

  一不注意就要出么蛾子。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三個兒子的戲也沒少到哪裡去。

  或者說，有老大的猾老二的懶，這戲就得一直演。

  「其實，我想，分家後可能他們就勤快些了。」

  李氏想著今天飯桌上的話。

  「兒大分家樹大分杈，雙老在分家的又不止我們一家，你就想不明白，你死拉硬扯的綁在一起為個啥？」

  「你懂個屁！」

  顏青山一句話懟了過去。

  「我是不懂，你懂，你那麼懂，有本事就不要喊累。」

  李氏氣得用力捶了他兩下：「不伺候了，手都給我捶疼了。」

  「不伺候拉倒。」

  顏青山躺在床上長長嘆息一聲：「兩個大東西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欺負老三呢。」

  「人家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麼兒，果然你就是個小老百姓。」

  「老子不是小老百姓是什麼？」顏青山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大家的會哄，老二家的撒潑，就老三家的老實不會拍馬屁，你就對人家挑三揀四。」

  「我……」李氏嘟噥一句：「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呢，嫁到我們家就沒幹過什麼活兒，又不給老三生個帶把的，老三還稀罕得緊……」

  比起老大老二，老三完全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心裡……不爽！

  「差不多行了啊。」顏青山沒好氣的說：「也不想想，人家一個大小姐什麼都不圖嫁到你家給你當媳婦，這是你家祖上燒了高香。」

  「是你家，我又不姓顏。」李氏冷哼一句：「還燒高香呢，斷了老三的香火了都，你還當真是一個心大的。」

  「他們還年輕。」

  「年輕，豆娘都八歲了，八年多都沒再生一個。」

  也是遇上自己了，要是遇上惡一點的婆婆就該休了她了。

  「那不是這些年身子沒養好，體弱。」

  「是，還體弱，她弱孩子也弱，這些年頭沒少吃藥，這也是老大老二心裡有疙瘩的原因。」

  「行了行了，睡了，明天還要早起賣豆腐。」

  說來說去，都繞不過看病的銀子。

  顏青山人累心更累。

  這一宿都沒睡好，外面打雷閃電狂風暴雨。

  只想著明天早上能停下來。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雨卻沒有如願停下來。

  吃過早飯，看著屋檐水都打直了，想等雨停下來再出去賣是不可能了。

  穿上梭衣戴上斗笠準備出發。

  「老頭子，這麼大的雨，你一大把年紀不要出去了吧。」

  李氏還是心疼男人的。

  畢竟這麼大一個家，靠他一個人支撐也不容易。

  「不出去，不出去這一挑豆腐怎麼處理？」

  李氏嘆息一聲。

  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十幾口人，吃肯定是吃得完了，但是吃掉的就是連本帶利。

  真要這樣做生意還不如早點關門。

  「讓他們去？」

  李氏試探著問。

  結果，老大吃了飯就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老二也不怕雨淋了，說是找隔壁小孟有事兒，頂個蓑衣就跑了出去。

  總之，他們都不願意出去經營。

  「爹，要不，我去吧。」

  見狀，顏定溪走了過來：「今天下雨，能賣多少是多少，您在家歇著。」

  顏青山不太放心。

  「老頭子，我說你就讓老三去吧，小燕子長大了都要飛，你不放手讓老三他們練練，你還能幹多久？」

  干到老乾到死，死了這個家又靠誰來養。

  「行行行，老三，你挑出去賣。」

  不是顏青山想偷懶，是覺得腰越發疼了。

  還下著雨，到時候一不小心扭了腰滑了什麼的就是麻煩事了。

  「老三，昨天羅家大房子的羅六嫂訂了四斤豆腐說今天有客，你早點轉過去，不要讓人著急」

  「行，爹，我知道了。」

  「你不認識羅六嫂你就多吆喝幾次，若是沒人來，你就去她家裡面，在羅家大房子竹林下的第三家，門左邊有一棵大槐樹那家。」

  「嗯，好。」

  「稱要稱好，不要平了也不要旺了，我們做生意不吃虧也不讓別人吃虧，講究的是公道。」

  「找補的時候要算好帳……」

  「行了，老頭子，就你擔心那麼多，老三今年快三十了，不是十三更不是三歲。」李氏覺得老頭子比婆婆媽媽還能念叨。

  「路上慢點，路滑要注意點。」

  「好嘞，爹，我都知道了，您放心吧。」

  顏定溪穿好蓑衣帶好鬥苙挑著豆腐擔子衝進了雨幕里。

  「路上小心點啊。」

  顏青山還是不放心，攆到大門口沖他喊。

  「你喲，他又不是小孩。」

  李氏搖了搖頭，老頭子對老三確實是好。

  「手心手背都肉，人都曉得疼，你看看，老大和老二可想過要替我分擔。」顏青山看了一眼老大的房間：「一個會算一個死懶，不是我說，以後我們靠得住的恐怕只有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