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奇毒

  風清揚躺在地上，久久都沒有起來。看著花團錦簇的壁畫，一個人大笑了起來，可他笑著笑著，眼角就流下了滾燙的眼淚。他有些恍惚了，好似看見了如雪在沖自己笑，她還是那麼溫柔，和年輕時一模一樣，柔聲喚著他: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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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美好的一切好像還在眼前，並沒有離去太久。可是他知道，那些過往早就丟了。

  當時的他，何曾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

  「如雪！這些，是你對我的報復嗎？呵呵！那你為何……不直接把我帶走，非要我苟延殘喘，冷冰冰地活著？你真狠心！」

  風清揚過了很久才慢慢爬起來，一想到滄溟皇帝給他吃的萬蟲散，他渾身打了個冷顫，屋子裡沒有風，他卻覺得骨子裡都是冷的。

  踉蹌著步子走出廂房，他恰好遇到了進來收拾的夥計，撞個正著。風清揚不知道，自己蒼白的臉色將店小二給嚇了一大跳。他只知道，這廂房裡的是貴客，並不知道，丞相大人會從裡面走出來。

  平日裡意氣風發的丞相大人，今日看著卻極為狼狽，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

  「小的該死！小的沒有看到丞相大人，還望丞相大人恕罪！」

  「該死？」風清揚在恍惚間定神，看著小二的眼神有些呆愣，他突然抓住店小二的手，呢喃道：「該死！呵呵……該死的人是我，是我才對。殺了我吧！」

  店小二被這樣的丞相大人嚇得不輕，趕緊掙脫開，往後退了好幾步。

  平時最注意自己形象的丞相大人，今日怎麼像個瘋子一樣。他這是見了什麼人，還是突然得了失心瘋嗎？

  風清揚瘋笑著離開了，店小二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捏了自己一把，吃痛得大叫了一聲，搖了搖頭。

  富貴人家的煩惱，可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百姓能夠明白的。都已經是丞相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煩憂的。都說，風家三公子如今得了皇上的重用，手握大權。

  丞相大人再過些年退出朝堂政務，便可安享天倫，這不知是多好的福分，他卻如此發愁。他們這些人連溫飽都沒法解決，還如何活下去，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旁人哪裡知道風清揚身在其位的苦，如今更是……連死的自由都沒有了。

  現在他倒是希望女兒能夠大發慈悲，拿走他的性命，長痛不如短痛，想到以後要夜夜承受萬蟲噬咬的痛苦，他便頭皮發麻。

  這萬蟲散，是滄溟皇帝做出最大的讓步。

  嵐依想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一點點失去擁有的一切，這才能慰藉過世的母親。可是，滄溟皇帝堅持，他想為不在的姐姐做點什麼，希望她能給自己這個機會，嵐依這才答應下來。

  只是她很意外，這個剛認的舅舅，會選擇用萬蟲散。

  風美靈這日得空來陪風嵐依，恰恰知道，今日父親去赴宴了。

  「滄溟皇帝要見父親，此事，二姐可知道？」

  「舅舅想為母親做點事情，我不好攔著。」嵐依說得坦然，風美靈便明白了。

  「那……他是想要父親死嗎？」風美靈同樣痛恨薄情的父親，是他，才讓自己的生母悲苦一生，自己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棋子。

  自從認清這一點後，風美靈對風家的人，就再沒有多餘的情感。她不會像娘那樣傻，愛上一個不值得付出的男人。

  「自然不會！」嵐依很肯定告訴風美靈：「他是我的生父，我怎會讓他死呢！他早就沒了自由選擇生死的權利。」

  「那……」

  「滄溟國，有一種奇毒，叫萬蟲散，你知道嗎？」

  風美靈皺緊了眉頭，萬蟲散是聽說過，可是，這種東西很難得，莫不是……

  「這麼好的東西，自然要送給他當做見面禮。一年吃一次解藥，接下來的一年，又要繼續承受萬蟲噬咬的痛苦，每天夜裡發作，痛不欲生。這就是他的餘生。」

  風美靈聽著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只在書中看過對萬蟲散的介紹，還是在孤本上，才有些記載。

  這種毒，若是一年不曾吃下解藥，就會在萬蟲噬咬的痛苦中毒發身亡，腸穿肚爛，死狀慘烈。奇怪的是，中毒之人，平日裡和常人無異，脈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只有發作的時候，才能看出問題。

  現在卻說，每隔一年，就會讓父親吃下解藥，這不就等於是永無止境的痛苦，直到他斷氣的那一天嗎？

  「父親承受不住，恐怕會……」

  「他不會的！捨不得，也不敢！」風嵐依靜靜一笑：「他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他還想看著六弟長大成人，又怎麼捨得酒這樣死了。他也不敢死！若是死了，他就是風家的千古罪人。」

  「這……」

  「我本想自己動手，舅舅卻說，想自己為母親做些什麼，我沒有理由攔著他。」嵐依自然而然說起了這個舅舅，語氣自然得連她自己都有些吃驚，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親人。

  之前有些牴觸，只是擔心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破，現在看清了，知道無法避開，便坦然接受了這一切，現在看來，多一個身份尊貴的舅舅，並不是一件壞事。

  「二姐，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了嗎？」

  「既然躲不開，那就欣然接受好了。就眼下看，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說呢！「

  風美靈笑了起來：「只要二姐開心就好，你曾經受了那麼多苦，這些，就算是老天爺對你的補償好了。」

  嵐依臉上始終掛著幸福的笑容：「如果，一定要經歷那麼多磨難，才能讓我遇到凌雲，有現在的生活，那我不後悔。承受那些，都是值得的。」

  「也許，我早些出現，你便不會受那麼多苦。」墨凌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恰好聽到了嵐依的感嘆。

  嵐依一愣，頓時笑了起來：「什麼時候，你竟也喜歡偷聽了？」

  「這可是我的家，我這不是偷聽，是光明正大地聽。」

  風美靈起身行禮，道了一聲『姐夫』，墨凌雲十分受用，這兩個字，可是比任何尊稱都讓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