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回：沒有放下

  風婉茹看著生母決絕的樣子，咬牙切齒著，恨不得風嵐依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她無法理解母親的心，她只知道，她要為自己的人生做點什麼，而不是像過去那樣，被動接受別人所安排的一切。

  她已經夠小心翼翼，還是被娘親發現了。

  娘親有著自己的智慧，非要對抗的話，未必不是秦氏的對手，而現在她卻如此怕事。風婉茹不理解唐秀香作為母親的心，此時，甚至有些對她失望。

  「娘！您有算過，自己到底過了多久自欺欺人的生活了嗎？」風婉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看似娘親什麼都不在乎，雲淡風輕，不爭不搶。

  可她真的不會對父親有半點幻想嗎？

  她是個女人，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給她一份獨寵，每個女人都渴望著，自己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那一個。

  可往往更多的是羨慕！母親羨慕著秦氏的身份和地位，不斷安慰著自己，她該知足，眼前平靜的生活已經足夠了，就此了結了殘生，她便沒有什麼遺憾。

  

  可她聽得清清楚楚，父親宿在娘親這裡時，那晚她彈出來的曲子，和平日裡是截然不同的。

  唐秀香因為這句話停住了步子，整個人當場石化了。

  仿佛是一層稀薄的窗戶紙，就這麼毫無防備被她給戳破了，刺眼的陽光照進了她內心黯淡無光的世界，她的心裡，開始動搖了。

  「什麼自欺欺人的生活，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唐秀香連回頭看女兒的勇氣都沒有，說話是語速也不似平時那般平靜，似乎極力在掩飾什麼。

  風婉茹只是嘲諷地笑了笑：「別人不懂，我卻明白。什麼樣的心境，才會彈出怎樣的曲子。父親留下時，您的曲子，再也不像平日裡那麼平靜淡漠。既然放不下，為何要自欺欺人，強迫著自己放下？」

  「我已經放下了。」

  「您沒有！你內心依舊渴望著被愛被呵護，這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承認，您在害怕什麼？你心裡同樣渴望著，自己有一天能夠像那個女人一樣。」

  「夠了！」唐秀香大吼了起來：「別再說了。」

  風婉茹是氣急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才能讓母親真正想明白，支持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為什麼，她就是沒有勇氣？

  唐秀香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頭看還跪在地上的女兒，狠心說道：「你這孩子，說話越離譜起來。你給我好好跪著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是對的，才能起來。」

  「娘！」

  風婉茹還想繼續勸誡，唐秀香已經倉皇逃離，再也不願多聽她說半個字。

  她跌坐在地上，並沒有打算起身。

  風婉茹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屈服。如果就此放棄了，以後，她可能真的沒有機會了。

  有了之前的暗中幫忙，二姐應該不會再對她懷有戒心，只要得到了二姐的信任，她就有希望了。

  也許，自己那番話會起到作用，等她想明白，自然不會再阻止她。

  風婉茹以為，自己的話能說動她的生母。只可惜，唐秀香經歷了這麼多，見識過秦靜淑的狠毒手段，她斷然不敢再拿女兒的性命去冒險。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這一生就只有婉茹一個女兒，她就是自己的一切，又怎麼願意冒險做這樣的事情。

  風婉茹就在院子裡跪了整整一夜，唐秀香也不曾入睡。

  次日清晨起來，得知她還跪在那。唐秀香狠下心來，她必須要讓女兒斷了這個念想不可。她在房間裡四處張望著，隨手摸了個東西藏在袖子裡，便朝風婉茹跪著的地方走去。

  風婉茹有些犯困了，這雙腿早已經發麻沒了知覺，可她要繼續跪著，讓母親看到自己的決心。

  只要自己堅持，母親肯定會同意的。

  見娘親來了，她跪得筆直，等著娘親扶她起來，點頭答應自己。

  可誰知道，唐秀香走到她跟前，只問她一句：「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究竟……答不答應我，從此安安分分，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娘，我已經長大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是錯的，就算娘讓我一直跪下去，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唐秀香氣得連說了三個『好』字，這就是她教出來的好女兒，可現在她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既然，這是你跪在這反思一整晚的結果，那好，我也告訴你，我的答案。」

  唐秀香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剪子對準了自己的命脈。

  「既然你心意已決，非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娘身體不行，承受不了那麼大的打擊，更不願看到白髮人送黑髮人。你非要這麼做，我無力阻止。那我唯有一死，等我死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再也不會有人攔著你了。」

  唐秀香說著，狠了心拿著剪子就朝自己的命脈刺了過去。

  風婉茹目瞪口呆，下一刻，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顧不上自己發麻的雙腿，上前阻止。

  「娘！你這是做什麼？」

  「你鬆開！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只能先走一步，眼不見為淨，今後你要選擇走怎樣的路，我再也不會幹涉。」

  唐秀香不是在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她狠下心來這麼做，就是要讓風婉茹知道，她只有兩個選擇，要未來，還是要自己的親娘。

  她是體弱，力氣也不小。

  母女搶奪著鋒利的剪子，眼看著扭打在了一起，風婉茹渾身冒著冷汗，硬是多不下來。

  也不知怎的，這搶奪時，只聽到嘩拉一聲，那鋒利的剪子劃破了唐秀香的袖口，殷紅的液體很快滲了出來，染紅了唐秀香的衣袖。

  她一時吃痛，手上的力道鬆了些，這才給了風婉茹機會，趁著這個時候，奪下了唐秀香手中鋒利的剪子。

  風婉茹見母親手臂受了傷，趕緊抽出絲巾壓住了傷口，鮮血順著手指流了下拉，口子很大，她紅著眼睛，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來人，快去叫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