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孤枕難眠

  「母親！如今風嵐依如此囂張，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她怎敢在皇上面前妄言，皇上還信了她的鬼話。現在連父親的態度都變了，以前父親幾時正眼瞧過那賤人。」

  風妙雪一直都是家裡最受矚目的那一個，哪怕在外面，也是如此。

  現在倒好，隨時聽到的都是風嵐依這三個字。她回來做什麼，粗鄙的人，就該把自己的命結束在山野間，回來京都，只會弄髒了相府的地。

  秦靜淑當然不想看到風嵐依這麼囂張，可她更氣的是，女兒如此沉不住氣。

  她柳如雪的女兒怎就如此出色厲害，在金殿上還能掌控自如。

  「你除了說這些，還會什麼？我真不知道，這些年是不是把你給寵壞了，你竟沒有風嵐依一般聰明，如此不知隱忍，如何能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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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妙雪看到風嵐依囂張，本來就心裡不痛快，現在還被母親訓斥，更覺得委屈。

  「母親，現在連你居然也說，我不如一個風嵐依？她有什麼好的？」

  「我沒有教過你自大自負，永遠不要輕看了自己的敵人，這話你都不知道嗎？」

  「風嵐依根本不配做我的敵人，她有什麼資格！」

  母女倆因為這事吵了起來，秦靜淑心裡有氣，女兒還找自己鬧脾氣，她一時生氣，說話重了一些，讓她好好思過，便匆匆離開了長樂苑。

  回到自己的屋裡，看著準備好的晚膳，卻不見丈夫的影子，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

  那婢女這才上前小心翼翼說道：「老爺今夜去了三姨娘那用晚膳！」

  秦靜淑皺緊了眉頭，揮了揮手：「知道了。」

  長嘆一聲，她讓婢女退下，看著一桌精緻的飯菜，卻怎麼也提不起胃口。

  她是堂堂威遠大將軍的長女，本來她這一輩子都該風風光光，讓所有女人都羨慕。

  當年，就為了風清揚，她不惜委屈自己為妾室下嫁與他，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就算遭到全家人的反對，她也沒有動搖過自己的想法。

  那個時候的她，整個人生都是灰暗的。母家瞧不起她，爹娘一再認為她不知自愛，非要做人妾室，大好的前程就這樣放棄了。

  他們苦心培養，可不是讓她去做一個新任丞相的妾室。

  可她願意！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秦靜淑就知道，那是她命里的那個人。

  得知他有了妻子時，反秦靜淑曾經放棄過，可看到他時，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心裡再也裝不下旁人。

  義無反顧成了妾室，風清揚得到了秦家的幫助，慢慢站穩了腳跟。

  可她不甘心屈居妾室，心機用盡，她好不容易才將柳氏母女趕走，自己坐上了正妻的位子，家裡卻還有兩個女人。

  她無法讓風清揚將兩個姨娘也趕走，好在她們還聽話，她稍用手段，兩個姨娘也就不敢造次了。

  只是，她整個心都給了自己的丈夫，他卻要將自己的感情分給別的女人。

  哪怕是現在，她還是無法忍受他和其他女人親近。就好比現在，自己獨守空房，連吃飯都顯得淒涼。

  燭光照亮了她的面容，鏡子裡的自己早已不是年輕時的風華絕代，她生了一個絕色的女兒，和她年輕時候一樣，可這也彌補不了歲月留在她臉上的痕跡。

  「是我老了嗎？」她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再沒有十八芳華時嬌好的容貌，每日早晨，她都要細心地描繪著妝容，蓋住那些痕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她還是很美的。

  她竟然也需要開始和別的女人爭寵，想方設法把人留在自己這裡。

  好在二姨娘已經沒了，一個身殘體弱的三姨娘不足為懼。她長嘆了一聲，等到了夜深人靜，婢女傳話，老爺在三姨娘那歇下了。

  早料到了這個結局，她還是要痴痴地等。

  秦靜淑不曾想過，今日自己獨守空閨的寂寞，便是曾經柳氏度過的日日夜夜。

  她嘆了口氣，沒有應聲，像是被奪了魂魄的軀殼，木訥地躺在床上，閉了眼睛，卻難以入眠。

  夢魘之中，她坐在鏡子面前梳妝，突然發現那滿頭的青絲突然變成了白髮，她的臉上開始出現褶皺，鏡子裡呈現出的是一張衰老的臉。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大叫著打翻了鏡子。房間門被推開，風清揚左擁右抱著年輕女人進來，沖她喊道：「你這又老又丑的女人，給我滾去北坪！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不！」

  她還想說些什麼，風清揚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幾個人上前，拖著她就往屋外走。

  不管自己怎麼拼命呼喊，風清揚就是不理會。

  房門合上的瞬間，她看見風嵐依一襲白衣站在陽光下，那般刺眼。揭下面紗時，陰沉地沖她笑了起來。

  只是笑著，她的臉出現了裂口……

  秦靜淑從噩夢中驚醒，天還不曾亮。一陣寒風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旁依舊冰冷，她只能緊緊抱著自己，這一夜，再沒有睡著。

  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就算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婢女，她也不允許她們看到自己如此狼狽落魄的樣子。

  秦靜淑只能緊緊抱著自己，尋求一點安慰。

  風嵐依在凝心閣再見到秦靜淑時，只見她眼下一團烏青，連厚重的脂粉也遮蓋不住，心裡冷笑，看來，她昨晚這是一整夜都沒有睡。

  好像，昨天夜裡，父親留在了三姨娘那裡，怪不得，秦氏沒什麼氣色。

  有時候，風嵐依又覺得，秦靜淑也是個依附於丈夫的可憐女人，她的天下，便是這相府。

  只是，可憐之人都有可恨之處。

  「聽說，皇上對你讚賞有加，不愧是我風家的孩子。」老夫人問起風嵐依的情況，風妙雪在一旁坐著，見這情況，連祖母都要稱讚她。

  她心裡哪裡會痛快，一時嘴快，便說了：「二妹膽識過人，旁人自然是不及的。只是，我大渭向來都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二妹如此招搖，小心給風家招惹上禍事，收不住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