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她原本是好意

  現在在場的小姑娘年紀都不算是很大，心智也算不上是多成熟，大部分都還是孩子。

  對於江顏的話多多少少都有些似懂非懂，一個個都是表情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江顏嘆口氣，也不指望這些孩子能聽懂自己說話，就只是稍稍斂下眉眼，低聲開口道，「總之，你們現在沒有回頭路了。除了跟我走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房間裡面響起小小的啜泣聲。

  雖說聽著多多少少覺得有些心煩，不過江顏到底也沒說什麼，突然因為事情離開家庭，離開父母，難免會覺得害怕。

  江顏只是讓鶯兒照顧照顧她們，自己起身離開。

  她現在心情特別沉重。

  她原本是好意，但是現在聽著房間裡面哭哭啼啼的聲音，江顏就只覺得有些心煩氣躁。

  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離開這個院子，江顏不想回去，也不想見江辰，乾脆就在郡守府裡面亂走。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江顏：「……」

  她在自己住著的地方迷路了，說出去會不會被人笑掉大牙？

  「縣主？」

  這道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江顏回頭看一眼，就看見柳慈站在後面，神色看上去有些驚訝。青年的眸子像是一瞬間燃起光亮，明亮又澄澈，然而這道光亮迅速地消融，柳慈垂下頭去。

  頭低成這樣，江顏都看不見柳慈的臉。

  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迷路，就只能輕咳一聲，對柳慈問道，「你現在就能下床了嗎？」

  柳慈頷首。

  在他對著自己跪下之前，江顏先把人給攔住，然後道，「醫師說讓你下床？你身體沒問題嗎？」

  又是被江辰揍一頓，又是被親爹捅一刀的。江顏估摸著要是換成自己的話，少說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柳慈頷首道，「說是走動走動，有助於恢復。縣主，您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這裡在整個郡守府，還算是比較偏僻的。

  「我……」江顏總不好說是自己迷路亂走過來的，她輕咳一聲，摸摸鼻尖道，「看看風景，就轉過來了。這地方離你遠子很近嗎？」

  柳慈怎麼會在這兒？

  柳慈搖搖頭，坦然道，「不近。不過，早年我曾經來這個院子住過一段時間，藏著些東西。今天……是想過來拿出來的。」

  「這院子？」江顏偏頭看著這個落敗的院子，狐疑道，「這是臨川，又不是一線城，你怎麼會在這裡住的？」

  柳慈斂著眉眼，低聲開口道，「父……他曾經將我送到過這裡。」

  「你正常叫他爹也沒關係，他做的事情是他做的，又不是你做的。你也不能選。」江顏擺擺手，知道柳慈是在顧慮什麼，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我那個爹，江恩中，他還是和北狄勾結謀逆的罪臣呢。那我有什麼辦法，誰讓運氣不好，有這麼個爹呢。」

  柳慈輕輕笑一聲，不過很快又收斂回去，他深吸一口氣道，「臨川城的郡守曾經有一段時間喜好男童，去一線城的時候便看見我，向父親討要過。於是，我便來臨川城住過一段時間。」

  信息量有點大，江顏的腦子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大腦宕機好長時間，才咬牙切齒地罵道，「有病啊。」

  難怪她看著臨川郡守覺得這人不像是好人，合著活脫脫就一變態。這地方山高皇帝遠，就真的什麼樣的都有？真就狼狽為奸？

  柳慈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開口道，「奴能先去將東西拿回來嗎？」

  本來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去的江顏點點頭，她抬腳先一步邁進院子道，「走吧，我陪你去拿。」

  江顏想的還是挺單純的，柳慈身上的刀傷還沒恢復，要是藏在什麼地方的話，也不是很好拿。反正她也回不去，還不如做點別的事情分一分心，免得自己滿腦子都是那些小姑娘。

  說是院子，實際上特別小。小到江顏一過去，就覺得這個地方十分逼仄，一想到這裡曾經養過男孩子，她就恨不得回去給臨川郡守補上兩腳。

  不過，江顏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她認真思索一會兒，才看著翻找什麼東西的柳慈，問道，「不對啊，既然臨川郡守喜歡這個，那怎麼後院乾乾淨淨的，什麼人都沒有？」

  男人沒有，女人也沒有，男孩子女孩子都沒有。

  「因為奴給他下過藥。」柳慈說話的時候聲音十分平靜，聽不出什麼喜怒哀樂來，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覺得膽戰心驚，他道，「所以，現在的臨川郡守，應該不行。」

  江顏抽抽嘴角，不知該說什麼好。

  「也曾經想過給父親下的，不過他的警惕性很高。」柳慈就好像知道江顏在好奇什麼，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曾經有人下過藥，不過被發現之後，死得很慘。」

  他沒敢。

  江顏嘆口氣，也沒說什麼，就只是道，「算了算了。你要找的東西在什麼地方？我幫你拿吧。」

  動作的時候，柳慈的身體還有些僵硬。想想也是，刀傷哪兒有那麼容易就能好，更何況當時的柳郡守是存著要殺了她的心思，下手重的很。

  「找到了。」柳慈沒用江顏動手，很快就翻到一個小木盒子，他將裡面的幾張布片拿出來，交到江顏的手上，低聲開口道，「縣主，這是臨川郡守的罪證。如果您要將他送去定罪，應該會有用。」

  布片上面的字跡看上去還很稚嫩，有的地方甚至沾染著血跡，江顏看著布片，在心裡嘆口氣，抬眸問他，「你就是為過來找這個東西的？還是……有什麼要找的東西，我不能看？」

  想想也是，她和柳慈的這個關係也算不上是多親近，要是真的想找重要的東西，肯定不能讓她跟著。她剛剛就應該不跟著進來才對，是她反應慢了。

  柳慈卻搖搖頭道，「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

  江顏將布片收好，看著柳慈一直低著的腦袋都覺得頸椎難受，她道，「你怎麼一直低著頭啊？脖子不難受嗎？走吧走吧，你運動的也夠了，快回去吧。」

  「而且……」江顏看一眼這個小小的，沒有多餘擺設，甚至像是牢籠一樣的房子，再看看柳慈微微顫抖的身體，她嘆口氣道，「你應該對這個房間有陰影吧？不舒服就別多呆了，出去吧。」

  別的不說，柳慈的命運也挺坎坷的。

  有的時候時機不對，長得好看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柳慈就只是低聲開口道，「無妨。」

  他沒有回答江顏為什麼低著頭的話，頭也沒有要抬起來的意思，但是在離開院子之後，柳慈就像是知道什麼一樣，主動在前面領路。等回到主要道路上，柳慈才對著江顏微微俯身，低聲開口道，「奴告退。」

  江顏還在想著布片的事情，所以也美多注意他，就只是點點頭。

  「哥。」

  江辰在看文書的時候聽見江顏的聲音，便抬起頭看過去，笑著道，「你怎麼過來了？」

  「郡守府里有個院子，比較偏僻，不大。」江顏給他形容那個院子的樣子，然後看著他，認認真真地道，「你讓人過去看著那個院子吧。看看……柳慈這段時間會不會過去。」

  江辰甚至都沒問為什麼，就點點頭，招呼人過去看著。

  他吩咐過之後，看著江顏將一些布片放在桌案上，便問道，「這是什麼？」

  布片上面的字跡很稚嫩，而且看起來應該也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質感。

  「柳慈給我的。」江顏將布片一個個放好，抬眸看他道，「說是臨川郡守的罪證，他小時候收集起來的。」

  江辰微微蹙起眉頭，顯然是不太相信。

  「那東西交給我處理，你不用擔心。」

  知道江顏心軟，江辰也沒直說不相信，就只是隨手拿起一個布片來掃過一眼，都沒問柳慈為什麼會發現這些東西，他就只是道，「顏顏，你不要太心軟，也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尤其是相信人性。

  他家妹妹是什麼性格，他知道的很清楚，有的時候刀子嘴豆腐心，說出來的話雖然毒，卻能自己偷偷難過好久。

  今天那些姑娘雖然和江顏沒什麼直接關係，不過江顏肯定也會自己覺得難過。

  「顏顏。」他看江顏沒什麼反應，便嘆口氣，揉揉她的腦袋道，「你的立場和想法都是好的，過程中就算是有些坎坷和碰撞，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看鶯兒，不也是從小就被賣掉的麼？在你身邊，不還是好好的？」

  鶯兒是江家的家奴，也是從小就被賣進江家，現在連自己的父母在哪兒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運氣好被當初的江四娘選中做貼身丫鬟的話，現在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江顏悶著聲音道，「那不一樣。」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如今這個狀態，就像是她逼著那些父母將女兒賣掉一樣，像是她逼著她們，骨肉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