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就算是在長安的時候，兩人也很少會有這樣心平氣和坐下來聊天的時候。

  飯菜是從總廚房那邊拿過來的，算不上是豐盛，不過兩人的心思也都不在飯菜上，所以就誰也沒有怎麼挑揀。

  江辰甚至是看一眼桌上的菜色，對尹玉堂問道，「尹中書要喝酒麼？」

  尹玉堂自知酒量不好，所以就只是搖搖頭。他抬眸看向江辰，似乎是稍稍有些猶豫，他停頓一下，才對江辰道，「江統領最好也不好喝，被她知道的話，應當會生氣的。」

  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就開始喝酒，尹玉堂覺得自己已經能看見生氣的江顏是什麼樣子。

  「說的也是。」江辰不知在想什麼，他一手拿著筷子，另外一隻手軟綿綿地撐著自己的下巴，語調慵懶地道，「那丫頭生氣起來，是真的讓人沒法招架。」

  眼圈一紅眼淚一掉，江辰只想把命都給她。

  「江統領不知縣主為何生氣？」尹玉堂抬眸看他，一語戳穿。

  江辰的姿態有一瞬間的停住。

  

  他叫尹玉堂過來，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兒想問問的心思，不過，現在要是他還不知道什麼，尹玉堂就知道江顏在生什麼氣的話，他可能會直接暗殺尹玉堂。

  「先不說那個。」江辰擺擺手，從旁邊的盒子裡面拿出一封書信來，交給尹玉堂道，「我想，這是尹中書親筆所書吧？既然尹中書有要給阿顏殉情的打算，那你當時為什麼非要殺她？」

  江辰拿出來的書信是之前雲生偷偷給他的那一封，他看過之後就覺得奇怪。他自己想很久之後也沒有答案，所以乾脆趁著今天這個時候，直接當面問問。

  看見書信的時候，尹玉堂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顯然是十分詫異，他蹙眉看向江辰，問道，「江統領怎麼會拿到這個東西？」

  他應該留在長安了才對。

  「你別管我是怎麼拿到的。」江辰擺擺手，漫不經心地道，「反正你要是打算做苦肉計的話，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顏顏沒看見，直接被我截胡了。」

  很明顯，尹玉堂鬆一口氣。

  這個表現就讓江辰覺得稍微有點兒奇怪，這要是真的打算用苦肉計讓江顏心疼的話，現在尹玉堂就不應該是這個表現才對。

  難不成，他一開始就不希望江顏看見？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請江統領看過之後也忘了吧。」尹玉堂將書信直接放在旁邊的燭火上點燃，毫不猶豫地將之熄滅之後，才對江辰道，「請江統領就當沒有見過這個東西。」

  反正看都已經看完了，現在再說沒見過也沒什麼意義，江辰沒搭理他這話，就只是覺得這人奇怪。既然不是苦肉計的話，那就是真的不打算讓江顏看見。

  「尹玉堂啊。」

  江辰拿過旁邊的酒壺，還是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他晃著酒杯，看著泛著綠色的酒液許久，才跟上下一句話，「你要是留在邊疆是打算讓顏顏回心轉意的話，我建議你就不要等了。顏顏這個孩子看上去很好說話脾氣也好，但是認定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她沒什麼安全感，所以對背叛過她的人，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他仰起頭將酒液一飲而盡，然後才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關於江顏曾經發生的故事。

  江顏曾經撿回來過一隻流浪貓，小小的一隻，在寒冬的日子裡面凍得發抖。江顏把流浪貓抱回來之後，又是洗澡又是餵藥，將原本奄奄一息的流浪貓餵得健健康康的。結果有一天，門打開之後，那隻流浪貓直接從門縫裡面竄出去。不管江顏怎麼喊，它都不肯回來。

  路邊有一個女孩子手上拿著食物，流浪貓在江顏和拿著食物的女孩子之間，選擇了食物。後來江顏到底沒把那隻貓帶回家，她回家之後關上門，大哭一場。後來因緣巧合，江顏又一次看見那隻貓，流浪得髒兮兮的，整隻貓都瘦了一大圈。江辰認出來問她要不要帶回家，被江顏拒絕。

  即便那隻流浪貓過來蹭著她撒嬌，江顏也就只是給點食物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故事講完，尹玉堂和江辰誰都沒說話，沉默半晌之後，尹玉堂也伸手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他眯眸看著酒杯裡面的酒液，聲音輕到幾乎沒有人能聽見。

  「我已經不奢望能被她帶回家了。」

  他只希望能站在離她近一些的地方，看她好好生活，就足夠了。

  江辰對此不置可否。

  ——

  比起受傷的事情，似乎江顏對江辰說要回長安這件事情有更大的火氣，她閉門謝客足足三天，誰都不肯見，尤其是江辰。

  江顏甚至說，在江辰想明白她為什麼生氣之前，她都不要和江辰見面了。

  封連桃每天看著江辰在江顏的房間門口打轉，剛開始還覺得這倆人的關係有點微妙，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封連桃已經見怪不怪，直接對江辰道，「江統領，麻煩讓讓，我要進去。」

  她打個哈欠，睏倦不堪地道，「給阿顏開完藥，我要回去補覺了。」

  江辰原本剛打算讓路，聽見封連桃這話，直接將房間門口堵上，詫異地看向封連桃，皺起眉頭問道，「阿顏怎麼了？」

  之前還好好的，今天怎麼突然說要開藥？

  「安神的藥啊。」封連桃說的理直氣壯，一邊說還一邊嘆氣道，「你是沒看見江顏現在的樣子，那叫一個憔悴。我估摸著這幾天就沒好好睡過覺，那眼睛紅得跟個兔子一樣。」

  江辰內心煎熬。

  「封醫師，你能不能幫著勸勸她？」江辰拽著封連桃的胳膊不讓走，壓低聲音道，「她不能這麼禍害自己的身體啊。跟我賭氣也就賭氣，別欺負自己啊。」

  封連桃神情複雜地看一眼江辰，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讓我勸有什麼用？讓她生氣的人又不是我。我說江統領，你還沒想到你是怎麼惹的阿顏生氣嗎？」

  江辰是真不知道。

  封連桃嘆口氣，拍拍他的胳膊，一臉憐憫地看他一眼之後，推門進房間。連看都不給江辰看的機會，直接就將房門關上，她抬腳往屋子裡面走，一邊走一邊道，「我說你也差不多可以了吧？」

  「賭氣也該有個限度。」封連桃一副大姐姐教訓的口氣，皺起眉頭道，「你這樣下去，江辰還沒等有什麼反應你，你自己怕是要先被氣上西天。」

  就像是沒聽見封連桃的話一樣，江顏坐在床上，懷裡抱著被子，神情失落地團成一團，活脫脫像是個被人拋棄的狸奴。

  就這幅樣子別說是外面的那些男人心動，就連封連桃看著都覺得心裡軟下一大塊，不捨得和江顏說什麼重話。

  不過，不捨得說重話是不捨得，封連桃還是毫不留情地扯過江顏的手腕，把脈之後才道，「你可真是個祖宗。你自己身體不好心裡沒數嗎，你再這麼不吃不喝不睡的折騰下去，可能你就過不去這個冬天了。」

  「被氣死也好。」江顏開口，往日銀鈴一般的聲音現在變得有些沙啞，她低聲開口道，「這樣才公平。」

  她先失去江辰一次，也該讓江辰設身處地地體會一下她是什麼感覺。

  微微一頓，江顏看向封連桃，一本正經地道，「我有吃東西，也有喝水，也有睡覺。」

  只是吃得少喝得少睡得也少，然後足不出戶，一個人都不想接觸而已。

  「我一會兒給你煮藥拿過來。」封連桃認命地嘆口氣，知道自己肯定說不過這個祖宗。

  看見江顏抬頭似乎是想要拒絕，封連桃立即跟上一句道，「不是苦的，不許拒絕，必須喝。」

  拒絕不成的江顏抿唇，一臉委屈地低頭，到底是沒說話。

  封連桃從江顏的房間裡面出來時，江辰還在門口站著，看見她出來，就立即迎上去道，「阿顏怎麼樣？聽勸沒有？」

  「我沒勸。」

  封連桃的話說的理直氣壯，她掃過一眼江辰道，「你自己妹妹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怎麼讓你家妹妹生氣了。」

  江辰哭笑不得。

  他要是知道的話，現在就不用這麼糾結了。

  「江統領。」

  聽見尹玉堂聲音的時候，江辰整個人都沒什麼好氣，他微微蹙起眉頭，回頭看一眼尹玉堂，十分不耐煩地問道，「有事？」

  「有。」尹玉堂頷首，他看一眼緊閉的房門，輕聲開口道，「和縣主有關。」

  和江顏有關的事兒不能不聽，江辰耐著性子看向他，問道，「什麼事？」

  「江統領可方便移步？」尹玉堂的眸光一直看著禁閉的房門，似乎並不想分給江辰多餘的目光。

  江辰反應過來，也跟著壓低聲音道，「尹中書可是知道阿顏為什麼這麼生氣？」

  尹玉堂沒有反駁，「猜到一些。」

  這種堂而皇之的賣關子行為讓江辰有些惱火，奈何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只能跟著尹玉堂走，等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