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大海撈針

  程湘不敢深想。

  薄寒聲包緊她柔軟輕顫的手，「我們一起。」

  轉眼，暮色四合。

  形色匆忙的大漢，走進破舊的一幢小樓，將捂了一路的小孩扔在地上，獻寶似的跟白秀說：「白姐，這次抓了個有錢的。脖子上一塊玉，我一看就價值不菲。」

  將匕首插d進木桌，白秀啐一口唾沫，打臉粉雕玉琢的薄承禮，「確實有錢。他父母，外地客？」

  大漢說：「對，那男的坐輪椅，救不了！」

  殘疾人？

  白秀猛地恍惚，再仔細看了眼薄承禮，又看不出什麼。

  大漢繼續殷勤地問：「白姐，這人，是聯繫父母要贖金，還是賣了？」

  「等等。」

  

  白秀翻了翻手機，各個需求。

  有對要男孩的客戶，出價極高。

  白秀比了個數，問大漢：「二狗，他們多有錢，能為這孩子出這筆贖金嗎？」

  二狗回憶薄程夫婦的穿著氣度，「有可能。」

  「那先看看，看這對夫婦是不是夠老實。」白秀拔出匕首，「你做得乾淨嗎？要是出事……」

  二狗立馬說：「乾淨！必須乾淨！」

  白秀厭煩地擺手，掃了眼地上昏迷的薄承禮，「把他帶走。」

  「得嘞，姐。」

  「你沒事吧？」

  薄承禮昏睡間，聽到一道細細的關懷。

  吃力地睜眼，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張比他瘦了很多的臉。

  「你是誰？」

  薄承禮沒什麼力氣，聲音嘶啞，再加上害怕，還有些顫音。

  星星扶起薄承禮，將冷了的飯菜推到他面前，「快吃。」

  地下室黏濕陰冷，且光線昏暗。

  幽幽的燈光也不給力。

  薄承禮甫一看清，眼淚就吧嗒吧嗒滾落，抽抽噎噎喊「爸爸媽媽」。

  星星雖然比薄承禮瘦小，但他在這裡受盡折磨，足夠冷靜。他小大人似的輕輕拍薄承禮的後背，「別哭，哭了，他們會打你。你先吃飯，好不好？今天他們給了雞蛋。」

  星星記得程湘的巧克力。

  薄承禮穿了那天的棉襖，因此星星也記得薄承禮。

  想到巧克力，星星忍痛摸出最後一顆他準備珍藏的巧克力，髒兮兮的小手遞到薄承禮面前，「你看，這是你媽媽給你的巧克力，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

  看到熟悉的包裝。

  薄承禮抹了抹眼淚，眨巴著眼，認真端詳星星。

  好像記起來了。

  又好像沒起來。

  但他一把抓過巧克力，笨拙地剝開糖紙，急忙咬一口。

  熟悉的甜味刺激著味蕾。

  「哇——」

  下一秒，薄承禮再次哭出聲。

  他明明在玩糖人。

  再等一會，爸爸媽媽也會有。

  他們還會一起玩，爸爸偶爾會對他笑，媽媽會抱他。

  為什麼，他會在這樣陌生又骯髒的地方？

  星星聽到哭聲，連忙捂住薄承禮的小嘴，「別哭。他們會來打人的，知道嗎？」

  「唔唔。」

  薄承禮嗚咽兩聲。

  星星試探鬆開，發現薄承禮只是默默掉金豆子，垂下手，將冷飯冷菜推到他跟前，「聽哥哥的，吃飯，好不好？」

  「為什麼你是哥哥？」薄承禮有巧克力果腹，對殘羹冷炙提不起半點興趣。

  星星答：「我叫星星，我應該有五六歲。」

  「我六歲。」薄承禮說，「我叫薄承禮，我應該是哥哥。」

  星星說：「現在是我照顧你，所以我是哥哥。」

  薄承禮小嘴一撅，想起爸爸媽媽又委屈了，可憐兮兮地問：「他們為什麼抓我？」

  星星一直被關，看多了身邊的小朋友的遭遇。

  有的被打。

  有的完整地被賣。

  有的不完整。

  他也挨打。

  他以前不逃，只挨打。

  他稍微有點記事，就開始逃，總是被打。

  他們打得很厲害，但從來留他一條命，也不會賣掉他。

  但薄承禮顯然很害怕，他當然不會嚇他：「等天黑，我們裝睡。然後——」

  星星湊近薄承禮的小耳朵，輕聲說：「我帶你逃。」

  逃跑次數多了，星星熟能生巧，只要夠皮實，他還活著，還有一口氣，他就要逃。

  他也想知道，爸爸媽媽是誰。

  想被寵愛。

  不想永遠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動不動就被打。

  聞言，薄承禮眼前一亮：「真的嗎？」

  星星點頭，指了指飯菜，「吃飽了有力氣，知道嗎？」

  「知道！」

  話落，薄承禮拿起盤子，用筷子將難吃的飯菜撥進嘴裡。

  又冷又硬，還沒什麼味道。

  薄承禮真的不想吃。

  可他想著能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咀嚼幾下，囫圇下肚。

  吃乾淨後，他用手背擦嘴，看向瘦瘦小小的星星，說：「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爸爸媽媽都很好。」

  星星想到了漂亮極了的程湘。

  鬼使神差：「如果有機會。」

  其實，他更想找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只是這裡隨時有人進來巡視，他不能說太多。

  深夜，酒店套房。

  程湘裹住披肩，望漫天星空，毫無睡意。

  整個下午，她都在找薄承禮，偌大的林城，無疑大海撈針。

  薄寒聲腿腳不好，她也懷著孕。

  晚上，她主動要回酒店的，還點了餐，吃了個七分飽。

  看起來平靜，其實極擔心薄承禮。

  薄承禮並非她的孩子，但她跟這個孩子有緣，她很喜歡他，甚至起初薄寒聲冷淡時，都是她溫柔照看。

  小學生也喜歡她。

  人非草木，相處久了，感情只會加深。

  孩子就在她眼皮底下丟的。

  她如何心安？

  程湘咬緊下唇：要是她再不睡，薄寒聲也會陪她熬吧？

  「叮鈴鈴——」

  急促的鈴聲打斷她的思緒。

  她連忙轉身，望向聲源：薄寒聲已經接起酒店的座機。

  「有消息了？」

  等不及他放回話筒，她迫切地問。

  薄寒聲說：「前台說，承禮自己回來了。」

  「你等著！我下去！」

  薄寒聲坐輪椅，始終不方便，倉促間，她下了指令。

  也不顧會不會傷及薄寒聲自尊。

  但薄寒聲沉穩如山，「好。」

  因為在頂樓，程湘不得不等電梯，瘋狂按鍵。

  幾秒後，電梯開了。

  程湘衝進去。

  一樓。

  程湘跑到前台，看到大半天不見就渾身髒兮兮的薄承禮，就心痛難耐。她強忍心酸，快步上前，直到抱住小糰子，才覺得真實，抱緊小包子，「承禮，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電梯裡。

  程湘一直抱著小學生，仔細周全地替她擦走臉上髒污。

  薄承禮哭個不停，好不容易從驚悸中回魂，「媽媽……媽媽……星星，為了救我，又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