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岩石幻象

  這一條迷宮算是有了路，葉鳶跟在幻魔的身後徒步走著。正如幻魔所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迷宮裡的任何一條通道——但也正如葉鳶所想，他絕無可能忘記哪條路是通往死亡之路。

  生命危險暫且沒有，然而漆黑的通道之內又是所有的未知。

  他說的沒錯。

  正如不知道前路是什麼，故而每一條路都賦予了其中的希望與期盼。誰都希望這條路的背後是好的東西的出現，正如人生，所以無論走錯多少次，無論這條路有那麼艱難險阻，她都想繼續走下去。

  走到盡頭，明明白白地走出一個答案，無論是好是壞。

  好的固然最好，但壞的畢竟也沒有那麼招人討厭，畢竟總算能讓自己死了一條心。

  可是能建造出這樣的地方，他何以成魔？何以棲息在這幻境之中？鏡子裡的女子又是誰？

  葉鳶心裡有太多的疑惑。

  而自己心裡所想的那個人，究竟當真是秦墨，還是被一切的幻像所迷惑？

  

  不，她忽然明白了。

  追究這些絲毫沒有任何意義，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其實並不重要。只要像現在一樣往下走，總有一天會有答案，總有一天她就會知道，自己所走的這條路究竟是死路還是岔路，而跟在甬道之後的房間裡究竟等待她的是什麼，也就只有以後才會知道。

  她總有明白的一天。

  既然如此，那也沒有什麼好追究的。

  不正是如此嗎？

  她已經找到了她的答案，卻無法在這裡抽身而退。幾條路走下來，失卻了通靈珠的葉鳶已經有幾分疲累，不過以她在現代的訓練，這些路根本算不得什麼。正如幻魔所說，這裡那麼多條岔路，每一條的背後都有著不一樣的東西。

  她看到了精緻而又漂亮的武器，也看到了被人放置於瓶子裡的力量。

  這所謂的迷宮，除了幻魔並未帶她去過的死路，幾乎成為了一個非常巨大的藏寶閣。

  沒錯，她所看到的，幾乎全是寶物。

  這些寶物想來墨亦應該會很喜歡的。

  一次次的失敗令幻魔記住了路線，他終於找到了他想要去的通道。而這條路，卻也是最麻煩的一條路。

  「到了，不過在去到裡面那間房間之前，你要小心一些。」

  他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眼眸之前的黑氣忽然消散了一些，在漆黑的甬道之中微微悠揚。

  葉鳶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幻魔的身後。

  他的腳步開始變幻了樣子，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穩妥，極為小心。葉鳶也學著他走路的樣子跟在身後。狹長的甬道終於幾乎到了盡頭，幻魔的雙眼微微一眨，眼前千斤石的門終於應聲打開。

  葉鳶的心也隨著千斤巨石門而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座看起來極其不起眼的石洞，石洞上方幾乎還有水滴，千斤巨石開起的那一剎那，迎面便灌來一股極其凜然的涼風。葉鳶還未來得及打量眼前的一切，卻見幻魔忽然抬動腳步，朝里走了兩步。

  石洞之中幾乎都是各種各樣的岩石，然而它們雖然看起來是毫無規則地擺放，但其實不然。

  幻魔走到了岩石中間之後，地上的圓盤便漸漸陷了下去，隨後再湧上來的便是一座巨大的盤子。然而盤子上方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他抬手將通靈珠放了上去，似是觸動了什麼機關，當即便聽到一陣咔擦的聲響。

  葉鳶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戒備起來。

  所有擱置在一旁的岩石都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整個密室之內恍如地動天搖。上方仿佛隨時都會塌陷一般，葉鳶的身形都有些站不穩了。

  她當即驚呼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尋找，我的真相。」幻魔眼中的黑氣頓時消散，露出恍如蒼穹黑夜一般的深沉瞳孔。沒有了那些黑氣，他的樣子看起來順眼地太多，也沒有先前那麼醜陋了。

  葉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還是皺起了眉頭，「你的真相？」

  「我帶你來的地方，是魄羅城。你所見到的盤子，正是所謂的魄羅盤。你身上的通靈珠可以打開這個陣法，可以喚醒我深處的記憶。我在這裡太久了，太孤獨，什麼都沒有……」

  葉鳶越聽越是覺得一頭霧水。

  「你一直都孤身一人被困在這座陣法裡面？」

  「興許還有別人，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幻魔搖了搖頭，神情多了幾分蒼涼，「先前帶你去的那個房間，鏡子裡會顯現出你心底里的一切真相。我一直看到一個支離破碎的女子，可是我卻始終都想不起來她是誰，而現在，只要打開這個陣法，我就能看清一切的真相。」

  葉鳶眉頭用力皺了起來。

  她心裡有一種預感，這個所謂的陣法打開之後，未必會出現他所要尋找的真相。她原來也是同他的想法一樣，真相，可是走到這裡，葉鳶已經全然明白，真相有的時候並非是憑一己之力可以探求的。

  「世間萬物皆有它的規律同道理，逆天而行未必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幻魔背對著她，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的話，可是他卻不願意順應理睬。他沒有說話，氣息都變得極為小心內斂，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他期待著這裡的巨變，期待著這裡一切的改變。

  葉鳶眉頭鎖的更深了。

  然而幻魔的雙手微微抬起，很快地，魄羅盤的中間出現一名女子。她在光亮之中漸漸起身，像是重生一般有著極其精緻的面容。太過精緻，一看就假。

  「她就是你要尋找的真相？」葉鳶眼中已有幾分失望，她原以為幻魔極其強大，如今看來，能為一名女子做到如此，倒也登不上什麼台面。

  「應該吧……」幻魔輕嘆，腳步卻不自覺地朝著女子走了一步。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嘴角也下意識地輕呼道，「幻心……」

  原來這盤中女子是叫幻心，葉鳶沉默，視線卻緊緊鎖定在幻魔的身上。他的肩膀終於開始微微顫動著，整個人似乎有一種呼之欲出的喧囂，只是他並未將這種情緒表現出來罷了。

  「你沒事吧？」葉鳶試探性地問道。

  然而幻魔的肩膀顫動得更加厲害，他的深沉雙眸始終不離盤中的幻心。幻心也對著他笑，只是這笑容慘澹無比，竟有玉落塵的幾分寡淡味道。

  幻魔往前走去，直至坐落在南方的岩石上才停下腳步。

  只見岩石似是感受到了他的道來，上面慢慢顯現出畫面來。

  只是幻魔看著畫面中兩個人的身影似乎覺得異常的熟悉。

  女子身上穿的是一件輕紅色的縐紗抹胸裙，抹胸上繡著乾淨的茉莉，那耀眼的象牙白色在耀紅的襯托下那樣的閃亮，配合著女子嬌柔的身段更是顯得炫彩奪目。

  只是這樣引人側目的女子在那男子的身邊，光芒被硬生生的壓下去幾分。因為男子的容貌更是妖艷而魅惑眾生。

  「哥哥，你看，這朵花跟你真像！」

  「胡鬧，怎麼拿哥哥跟花比呢？」男子微微皺眉，就仿佛是春風驚擾了池水帶起陣陣漣漪。

  女子吐了吐舌頭，「可是哥哥真的很好看嘛。」

  男子雖然嘴裡責怪著女子，可是眼中的寵溺卻是分毫不減。

  仔細一看，幻魔眼中光芒一閃即逝，「這是……幻紅，和幻心。」

  葉鳶有些好奇的看著盯著岩石上畫面失神的幻魔，覺得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蹊蹺。於是她也不作打擾，安安靜靜的站立到一邊等候著。

  畫面中兩人在花圃里打鬧著，就在這時，一直兔子從兩人身邊飛快的跑過。

  雪白的一團驚擾了幻心，她叫了一聲，險些摔倒在地上。

  這可急壞了幻紅，一眨眼間，幻紅便出現在了她的身邊，緊張的問道，「你有沒有事？」

  幻心好笑的看著這一臉焦急的男人，「哥哥，只是一直小兔子，你也太小看我了。」

  「兔子怎麼了，要是嚇到了你，就算是天王老子，哥哥也幫你滅了他！」

  幻紅陰柔嬌媚的臉上實在和霸氣搭不上邊，可是硬擠出的表情著實逗笑了女子。

  她靠在幻紅的肩上，聲音有些稚嫩，但是聽得出全身心的信任，「哥哥，我不要你為了我滅了誰，我只希望你能永遠在我身邊。」

  「呵呵，傻瓜，不在你身邊我又能在哪呢？」

  正當幻魔看的入神，卻見他身後北方的岩石陣陣作響。

  葉鳶回頭望去，那塊石頭竟然一刻不停的顫動起來，就好像在泣訴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幻魔沒有被震動驚擾，但是卻被隨後發出的一身悽厲慘叫給鎮住了身型。

  「幻心！你不要死！」

  聽到這句話，幻魔渾身一震，顫抖著轉過身，只見岩石上映射出的是幻心閉著眼，安靜的躺在花田之中。

  這花田顯然就是方才兩人嬉戲的地方。

  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葉鳶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只是在查看幻象，她依舊可以深深感受到幻紅身上強大的魔力。

  有這麼強的人保護著，幻心又怎麼會死呢？

  幻魔頭痛欲裂，仿佛有什麼他埋葬了很久的記憶就要破土而出，但是他不想！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追溯了那麼久的過去，他此刻卻只想逃避，什麼回憶，什麼曾經，如果這些事情只會讓他再一次經歷撕心裂肺的痛苦，那麼他又為什麼要去尋找？

  終於挨不過疼痛，他仰天怒吼一聲，幾乎就要震破葉鳶的耳膜。

  而片刻之後吼叫聲跟岩石的顫動驟然間在同一時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