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雲朝疾·雨夜

  庭院深深，天色一瞬陰沉起來，空中無意颳起一陣蕭冷的風，如刀子划過面頰般，奪了身上的暖意。

  雲朝垂眸望著桌子上的那株月季，拿起來，遞到了舒芸面前，綻出一抹笑意，拉住了舒芸的手，「娘，你放心，朝兒自有分寸。」

  她感受到舒芸手中的溫暖，她再也不想失去舒芸了。

  雲朝心中清楚，舒芸是為了保護她，不希望雲朝在府中太過聲張，一來是怕招引許幼知的厭煩，二來是想讓她一生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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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倘若她再如以前那般，軟弱、愚笨，那麼她這一生怕是又要辜負了許多人。

  舒芸搖了搖頭，嘆氣轉身進了廂房。

  雲朝這些日子都待在花園裡面，用膳的時候，身邊的小丫鬟也會帶些糕點過來。

  望著那滿園鮮花，用膳品茶，倒也不錯，累是累了點兒，但是一人待在這裡，卻也覺得很是安靜，不時也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那是何人？」

  許幼知從花園的籬笆前走過去，無意掃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她微微眯著眸子望著雲朝，手裡面拿著的羽扇輕搖著。

  太陽的光芒刺眼，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回大夫人，是三小姐雲朝，她被老爺罰在此處打掃園子，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許幼知好不容易解除了禁足，便是想著出來散散步，沒想到這一出來就看到了自己最不待見的人。

  她臉上突然浮上一抹笑意。

  「這園子，打掃的當真是乾淨啊。」

  嬌艷的紅唇說出這幾個字，如那荊棘般刺耳，話語帶著一番晦暗不明的深意。

  「奴婢明白。」

  下人得到許幼知暗示，趁著雲朝休憩不在園子的時候，就故意搗亂，把一切破爛的東西斗丟了進去，將雲朝修剪好的花草全部都掐斷了。

  這幾日，她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待她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地狼藉，還有那被糟蹋破壞的花草，亭子上都被塗上了泥巴，完全不像自己整頓過的模樣，還有那池塘裡面，落了一池子的花瓣。

  許幼知的下人偷偷站在院子門口觀望著，看到雲朝的反應，便是得意的離開了。

  雲朝面色不驚不蟄，她自然猜得到是誰辦的事情。

  她走到園子裡面，將地上的花枝和樹葉都清掃起來，這不是一個小工程，她需要來回奔波，將那些花草運送到另一處。

  「奇了怪了，三小姐不是把院子都整理的差不多了麼……怎麼看起來還是一副破舊的模樣？」

  有些下人路過，被眼前一幕大跌眼鏡。

  只見雲朝單薄的身影穿梭在園子裡面，一會兒拿著掃帚清掃著，一會兒拿著布擦拭著，還有那些堆積在角落裡面的木材以及破舊的袋子，她始終沒有一句抱怨的話。

  「唉……！」

  「走吧，這都快下雨了……」

  幾個下人站在庭院門口看著，搖頭嘆氣著。

  一滴雨水吧嗒的落在地面上。

  雲朝伸出掌心，雨點落在她的手心。

  當初老夫人讓她三日之內將花園打掃乾淨，今日便是最後一天，還發生了這樣的情況，她心中此刻卻有幾分沉鬱。

  這時候，天空中一道閃電霹靂，烏雲壓頂，翻騰著的黑霧和烏雲像是把天空給吞噬了一般，霎時間，伴隨著一陣雷鳴電閃，天上如劃破了裂痕的銀河，雨水嘩啦啦的傾斜下來。

  俯瞰而望，雲朝一人站在園子裡面。

  任由雨水浸濕她的衣服，順著面頰滑落下去，她擦拭著臉，然後彎腰把工具撿了起來，繼續去打掃著。

  今日她必須把花園打掃完工，無論如何都要把一切安排好，誰也沒有想到，天公不作美，居然在這個時候下起了雨。

  小小的身影來回在花園和其他庭院穿梭著。

  換做以前的雲朝，恐怕早就躲在舒芸身後了，可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倘若連這些都承擔不起，更別提找出陷害舒芸的兇手了。

  夜色昏暗，大雨磅礴，依舊不停的下著。

  雲朝只覺得雙腿發軟，手中抱著的木棍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然後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

  「朝兒！

  我的朝兒……娘帶你回去……」

  恍惚間，她聽到了舒芸的聲音，朦朦朧朧的看到她慈善的面孔，「娘……」

  溫暖的廂房裡面，暖黃的蠟燭照亮了整個屋子，舒芸守在雲朝身邊，看著她發紅的臉，伸手去摸了抹額頭，卻也是出奇的燙。

  只見雲朝渾身都在顫抖，嘴唇發白。

  「娘，朝兒、朝兒好冷……」

  舒芸伸出手握住雲朝的手，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大雨，焦灼不堪，話語哽咽，亂了陣腳。

  「朝兒，你等著娘……娘這就去叫你父親過來……」

  雨夜裡，婦人形隻影單，拿著一把木傘，穿過泥濘的小道，狂風大作，差點把她刮飛，她艱難的來到了雲若止的廂房門口，雙腳的布鞋已經浸濕，沾染了泥濘。

  「老爺，老爺……朝兒病了，你快去看看她吧，老爺……！」

  舒芸敲著雲若止的門，聲嘶力竭，原本身子弱的她，在雨中顛簸行走，更是有幾分無力，她眼眶通紅。

  「二夫人，您回吧，老爺在大夫人那兒。」

  這時候，房門被打開，只見走出來一個下人，面帶歉意的看著舒芸，做了一個輕的手勢。

  舒芸思及雲朝現在還在發高燒，趕忙趕了回去，然後讓下人去許幼知那裡尋雲若止，自己則守在雲朝身邊，看著她的模樣，自己心裏面也是萬般難受。

  下人來到許幼知門房前，滿身雨水，看著守房的丫鬟道：「姑娘，麻煩你向老爺通報一聲，二小姐病倒了，讓他趕快隨我去看看。」

  丫鬟冷眉一挑，「這都什麼時辰了，老爺都歇著了，再加上這麼大的雨，你回吧。」

  「姑娘，你就行行好……」

  「我不是說了麼，老爺睡下了！」

  無論如何與這個丫鬟說好話，她概不通報，於是舒芸院子的下人只好無功而返，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舒芸緊握著雲朝的手，眼眶通紅。

  屋子外面電閃雷鳴，雨水無情的拍打著屋檐閣樓，隱約聽到舒芸哽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