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罪已詔
2024-08-10 20:50:23
作者: 卡卡不卡
皇帝的旨意,來的依舊急匆匆。
姚芊芊還不清楚異象的事,只當又是因為北軒城或布達王子。
「去吧,早些回來。」
她悄悄囑咐,若是有什麼意外,一定要讓人從宮裡代帶口信出來。
北連墨笑著點頭, 起身上了去宮中的馬車。
皇帝會找他,這是他一早知道的。
看見那些奏摺,只怕皇帝連飯都吃不下了。
這樣匆匆忙忙的召自己入宮,不知想了什麼法子。
書房中的龍案上,還押著北連墨送來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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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暮氣沉沉的坐在龍案後面,讓一旁的宮人大氣不敢喘,人人自危。
不知是什麼要緊的事,讓皇上的心情這樣糟糕。
「兒臣給父皇請安,」北連墨掀帘子進來,順勢行禮。
皇帝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起來吧。」
將手邊的摺子又送回他手裡,皇帝道。
「依著太子的意思,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皮球踢來踢去,又踢回來他腳下。
北連墨神情不變,冷靜道。
「有人在百姓中散播這等消息,是想北靖不安,社稷動盪,兒臣以為,當誅。」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肯承認這消息中的含義。
儲君失德,這個失德可有的是說法。
不管這人多優秀,他總是又缺點的。
人無完人,即便北連墨也不例外。
德行有失,北連墨征戰多年,手中沾滿無數鮮血。
並且,他極度寵愛姚芊芊。
沉迷美色,甚至不惜頂撞皇帝。
這不忠不仁的帽子扣下來,說他失德,也未嘗不可。
若是此時鬧大,這儲君的位子或許可以收回來。
皇帝眸光一閃。
「朕以為,若強行打殺,只會適得其反,讓百姓見了,還只當朕選的這個太子心虛。」
北連墨微微勾起嘴角,順勢問道。
「那依父皇所見,此事該如何處置呢?」
皇帝嘆息,說冥冥之中或許有什麼在暗示他們,且不管是天意還是人為,北連墨已經被推到眾人面前。
「若一言不發,百姓也會心中惶惶,是以,朕想讓太子寫下罪已詔,不管有無錯處,先請祖宗寬恕。」
罪已詔?
北連墨眉梢微揚,那東西怎麼能說寫就寫。
那是封無法抵禦的災禍時,君主寫下自己的過錯,焚燒後請上天寬恕的。
一來,他還不是北靖的君王,二來,他有什麼過錯?
寫這種東西,無非是給自己留下話柄。
因為一件有心人為之的事,就急急忙忙的向天下請罪。
北連墨幾乎要笑出聲來,皇帝這話,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讓百姓見了,才真會當他心虛萬分,忙不迭的告罪上天。
那他這個太子之位,才真叫搖搖欲墜。
「父皇,兒臣以為,不妥。」
皇帝反問道,「為何不妥?」
北連墨沒跟他繞彎子,將方才的想法盡數說出來。
末了,他問皇帝。
「這番作為,豈不真讓百姓覺得,父皇這個太子選錯了?
兒臣挨兩句罵倒沒什麼,只是不敢連累父皇。」
皇帝張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總不能再跟北連墨說,他也跟著寫一份,一併燒了告罪。
事實上,皇帝跟北連墨說的,完全是兩個方向。
皇帝想讓北連墨認下這件事。
當然不是直接承認那些異象說的對,但要向天下告罪,這已經算是間接承認了。
等北連墨稍微透漏出一點意思,那後續再想藉機發揮,也會容易的多。
但是北連墨卻堅持不肯低頭。
甚至於將皇帝的小心思說的明明白白。
不能告罪,一旦認下,那就說明自己心虛,百姓心中也會對這個儲君產生動搖。
皇帝憋了半天也沒吱聲,他思量著,就算北連墨不願答應,也不能讓他大張旗鼓的去抓人。
否則百姓見到了,原本動搖的心也該安定不少。
畢竟北連墨在百姓心中受盡愛戴。
「如此,朕也不勉強你,」他道。
「但此事張揚出去,畢竟於國體有損,你調查之時不可驚擾百姓,這皇城中還有位布達王子,北靖可丟不起這個人。」
北連墨俯身稱是,隨即退出殿外。
「好像一匹餓狼,咬上一塊肥肉,他當然不會輕易鬆開。」
皇帝沉聲道,「這太子之位他籌謀了多年,怎麼會因為幾句流言就放手。」
可憐他的城兒,此刻也不知如何了。
若皇帝以前還在猶豫,是否將皇位還給北連墨。
那現在就半分猶豫也無了。
糾結,懊悔,失望,猜疑,都化成了對北連墨登基後,處置他的恐懼。
這皇位,但凡又一絲可能,都不能落到北連墨的手裡。
他看透了自己對北軒城的維護。
如今表現的不在意,等日後他登基為王,天長日久,真的還會不在意嗎?
皇帝攥拳,自己就在這個位子上做了幾十年。
當皇帝是怎樣一顆心,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所以,不到最後,皇帝就不能交出這把椅子。
「殿下注意腳下,」老宮人提醒道。
北連墨噙著一抹笑,「有勞了,父皇近日身體如何啊?」
老宮人先稱不敢,後才說皇帝的身體不好不壞。
自從上次大病,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加上又出了北軒城那件事,這身子仔細瞧著,是大不如從前了。
北連墨點點頭,只說好生伺候著皇帝,若是皇帝出了什麼事,要第一時間稟告自己。
「那是自然,」老宮人對這位太子殿下極為敬重,「您慢走。」
皇帝的身體一直沒有恢復過來,這可不管北連墨的事。
當初為了計劃需要,他的確讓人在皇帝的膳食中,放了些東西。
但是不足以傷及根本。
加上日後御醫精心調理著,按理說,早就應該無事。
但皇帝的身子卻遲遲不見好轉,這都是心病作祟。
北連墨能感覺到,皇帝看自己的眼神都與從前不同了。
那些戒備和提防,從前都隱藏在深處。
甚至於連北軒城都瞧不見。
但是如今,回想起剛才兩人的交談,北連墨眸中泛上幾分冷意。
皇帝不再向他隱藏那些敵意,是存了魚死網破的心吧。
「去東城,」他吩咐道,「太子妃喜歡東城的肉脯,買些回去。」
懶得再去揣測皇帝的心思,北連墨現在只想回府,守著自家寶貝啃肉脯。
馬車還沒在太子府的門前停穩,迎面就撞上府中的一個小丫鬟。
「大膽,驚了殿下的馬你有幾條命!」
丫鬟一個趔趄跪下,「殿下不好了,太子妃突然腹痛不止,奴才正要去請殿下呢!」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便從馬車內衝出。
北連墨陰沉的臉色好像要滴出水來,幾步衝進府中。
房間內,全靈正在施針。
他閃身衝進來,連一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全靈制止。
「別過來,她暫時不能分心。」
北連墨緊抿雙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睛緊緊盯著床榻上的人,姚芊芊乖乖躺在那裡,不知情況如何。
良久,全靈才將銀針收回。
他起身來到桌邊,示意北連墨可以過去看看了。
「芊芊如何了?」
姚芊芊雙眼緊閉,臉色瞧著也比他離開之前要蒼白幾分。
北連墨握緊她的手,似乎手也涼了些。
「太子妃方才胎動,如今已經無事了。」
全靈平靜道。
北連墨卻不太相信,姚芊芊之前也胎動過,哪裡鬧過這麼大的動靜。
「當真沒事?」
他又問道。
全靈微微嘆息,要說沒事,也不盡然。
姚芊芊懷的是一隻瑞獸,這懷瑞獸有多危險,相信北連墨和姚芊芊自己都清楚。
全靈說,最近胎動頻繁,是因為孩子要出世了。
「要想孩子平安無事,最好能找到一味藥。」
「什麼藥?」
北連墨忙問。
全靈說,姚芊芊的身體很好,一直沒有出現什麼情況。
原本是沒問題的,只是之前意外受傷,那腦中的淤血和毒素還未散盡。
只怕生產時,會因為那些發生突變。
「若是能拿到血檸草,或許能穩妥些。」
血檸草,那是什麼東西?
北連墨道,「哪裡能找到,孤即刻便讓人去找。」
全靈撫須,說這血檸草只在百年前出現過,之後便再無消息了。
「就連那株現身的血檸草,都不知去向。」
全靈不再說話,但北連墨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那株都不見了,那想找棵新的就更難了。
「告訴孤,那東西是什麼模樣,孤一定能找到。」
北連墨俯身親親姚芊芊的臉頰,周身氣勢凌厲。
全靈見狀,頓了頓,將那血檸草簡單描述一番。
「據說通體赤紅,只有一朵花,周身荊棘纏繞,有淡淡的血腥味。」
這也不過是旁人描述的,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考證。
北連墨低聲道,「孤會找到的。」
不惜一切代價,他都會找到那血檸草。
「太子無須有心,貧道說過,太子妃不在這世界的氣運中,不受任何管束,她有自己的造化。」
北連墨不語,只靜靜地看著姚芊芊。
不管有什麼造化,只有盡人事,才能安心聽天命。
「太子也無須日日守著太子妃,貧道已經為太子妃施針,好好休息,便無大礙。」
只不過這樣說了也是白說。
全靈瞧著,這太子殿下像是要守到天荒地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