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指桑罵槐

  這話一出，飯桌上似乎沉默了一瞬，姚世峰笑著擺擺手。

  「玉兒是姐姐，怎麼會一碗燕窩還跟妹妹搶，太沒有規矩了，芊芊啊，你自己吃就好。」

  姚玉兒原本要伸出去的手不得不收回來，滿臉的不高興。

  

  是啊，不過就是一碗燕窩，給自己吃又怎麼了，況且爹爹什麼時候得這東西，與尋常自己吃的燕窩很不一樣，她也想嘗嘗。

  「父親說的哪裡話，做妹妹的理應尊敬姐姐，」姚芊芊親自給姚玉兒端過去，盈盈一笑，「姐姐喜歡儘管拿去，從小我們姐妹都是如此，姐姐喜歡的，妹妹都毫不吝嗇。」

  「多謝妹妹。」

  姚玉兒自然而然的接過來，心中不屑，瞧她那一臉的奴才相，即便是當了清平王妃又如何，想在王爺面前博一個賢良大度的好名聲，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一個妾室所出，能有什麼氣派，上回自己雖說在清平王面前失了身份，但總是叫王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姚芊芊這幅做作的姿態，該是撐不了多久的。

  「玉兒！」

  姚世峰冷下臉來，看了眼巋然沉穩的北連墨，只能壓低了火氣。

  「當著王爺的面，你怎麼好跟你妹妹搶東西，你妹妹身子不好，爹爹就尋了這一碗燕窩回來，你竟還要跟她搶嗎，那些規矩禮儀你都學到哪裡去了，還不放下！」

  北連墨輕輕把姚芊芊拉回來，在自己身邊坐好後才隨意開口。

  「不過就是一碗燕窩，王妃在府上也吃了不少，還要各式的湯藥，每日也不曾斷過，姚大人一片心意王妃已經收下了，至於這燕窩，既然姚小姐喜歡，那吃便吃了，無甚要緊。」

  姚玉兒嬌羞一笑，果然清平王對自己也不算無情，她高高興興的端起燕窩，撇了姚芊芊一眼，自顧的向北連墨道謝。

  「多謝王爺，其實玉兒的身子近幾日也不得好，不過吃了王爺賞的燕窩，今後就該安安康康了。」

  她吹涼一勺作勢要吃，姚世峰咬緊牙關，趁所有人都反應不及時，伸手便是一巴掌，那碗燕窩應聲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姚玉兒被打的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爹爹你……」

  「你好不懂規矩，」姚世峰厲聲道，「我素來以禮教管制家中，誰曾想竟出了你這樣一個不懂禮數，淺薄無狀的女兒，來人啊，送二小姐回房，沒有我的話不許放她出來！」

  大夫人連忙起身要求情，姚世峰陰沉的目光掃過去。

  「若你也想回房反省，自己去了便是，不必與我多言。」

  大夫人立時住嘴，訕訕的又坐回去，老爺平日裡對玉兒那般寵愛，怎的今日不過是想吃一碗燕窩就動了這麼大的氣，難不成這姚芊芊今後，真能借著清平王在府上耀武揚威？

  是了，這不就把那個賤人遷回祖墳了，那等來日呢，來日若清平王榮登大寶，姚芊芊跟著富貴榮華，豈不是還要抬舉她那個賤人生母。

  大夫人越想越心慌，覺得姚世峰那一巴掌似乎打在了她的心上，她想去看看女兒，卻又怕自己走後錯過什麼要緊的消息，整個人頗有些坐立不安。

  「父親何必動怒呢，」姚芊芊嘆息，「不過就是一碗燕窩，姐姐吃了便吃了，連王爺都說沒什麼的，這回倒好，平白叫姐姐挨了打，燕窩也沒吃上。」

  姚世峰無所謂的笑笑，說自己平日裡從慣著這個女兒，從前年紀小到不覺得什麼，如今年歲大了，可不能再這樣任性。

  「你姐姐都是被我寵壞了，從前你也總是讓著她，如今自己都嫁人了，可就不能再跟從前一樣，由得她性子胡來，得拘束些才好。」

  是嗎，姚芊芊看了眼地上的燕窩，笑的漫不經心，姚玉兒一直是姚世峰的心頭肉，即便是要管束，那今日這巴掌也重了些。

  接二連三的，又是遷墳又是補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姚世峰這回不知又打的什麼主意。

  被姚玉兒這樣一鬧，飯桌上再沒人隨意出聲，只有北連墨勤快的伺候自家王妃用膳，叫對面那兩人心思各異。

  看起來，姚芊芊在清平王府確實不錯，誰見過清平王這幅姿態，叫他們倆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蠱惑了誰。

  是姚芊芊聽了北連墨的話，所以背叛了三皇子，還是北連墨聽了姚芊芊的話，對她千般萬般的疼愛。

  「芊芊啊，用過飯後就跟爹爹一起，去看看準備好的穴地，」姚世峰道，「爹爹叫人好好測了一處風水寶地，還能對你多多庇佑，你也去上柱香。」

  「是，那是自然。」

  姚芊芊看向北連墨，「王爺與我一同去吧。」

  「既是王妃的母親，本王自該同去。」

  姚世峰眸光一閃，低頭用飯不語，只有大夫人捏緊手裡的筷子，不過一個歌姬賤婢，竟然還能請的清平王親自祭拜，這若是自己的女兒做了王妃，那是何等的風光。

  幾人一同去了姚家的祖墳，還未靠近，就聽那邊吵吵嚷嚷，姚芊芊遠遠地看見幾個人拉扯一個姑娘，隨即叫人上前呵斥。

  「大膽，王爺與王妃再次，哪裡容得你們喧譁！」

  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踉蹌跑過來，見了姚芊芊登時跪下磕頭，說自己是這裡看守的女兒，前兩天父親病逝，按照規矩就葬在了這園中一角，好繼續守著這園子。

  「王妃娘娘，今日一早就有人過來，說我父親的埋葬之地有損風水，所以叫我把父親挖出來埋去別處，王妃娘娘，我父親已經死了，實在不好打擾他啊，更何況，他一輩子都守著這裡，他又能去哪裡啊？」

  姚家的規矩，看守陵園的人死後也要埋葬在陵園，為的就是繼續守著陵園，而他的後人也要跟隨上一輩，繼續留下看守。

  姚芊芊雖然不太理解這種執念，但看這姑娘哭的可憐，覺得實在沒必要弄成這樣。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她看向姚世峰，「既然人都已經下葬了，那再驚動也不好，母親她一向隨和，應該也不願叫自己麻煩別人，就換個地方吧，反正這園子大的很。」

  姚世峰還未說話，那邊的姑娘應感恩戴德的叩頭了。

  「多謝王妃娘娘！」

  姚芊芊見她年歲不大，而且又是個姑娘家，若一輩子留在這裡未免有些可憐，她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寶華。」

  姚芊芊念了兩遍，覺得和名字還挺順口的，看向姚世峰道，「這姑娘瞧著機靈，留在這裡當差總有些可惜，父親不如給她換個差事。」

  不過一個小丫頭，姚世峰當然答應，叫人把她領下去，說是一定給找個輕快的活計，姚芊芊點頭，跟著眾人轉悠兩圈，重新定了母親的穴地後，便回府了。

  「王爺，回去的路上給阿言帶些零嘴吧，好容易出來一趟。」

  北連墨笑著點點頭，兩人小聲說著悄悄話，倒是把姚世峰和大夫人晾在一旁，似乎這次過來的事辦完了，他們二人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哐啷』一聲，夾雜著姚玉兒的咒罵和低低的哭泣，幾人剛走進府里就聽見亂糟糟的一片。

  「怎麼回事？」

  姚世峰本就憋了一肚子氣，聽見和亂糟糟的更是心煩不已。

  管家過來回稟，為難的看了看姚芊芊，說是剛剛送回來的姑娘原本要去伺候二小姐的，但是二小姐一聽是王妃的意思，登時就不樂意了。

  「也是那丫頭粗苯，想來是伺候不好二小姐的，」管家儘量找補，「小的再給指派個別的活計就是了。」

  姚芊芊蹙眉，按理說這伺候府上最得寵的，那確實是最輕快的活計了，管家本來應該也是這個打算，但是姚玉兒對自己恨之入骨，自然也就不喜歡她救下的人。

  「姐姐是府上的二小姐，多少人求著想伺候都沒有那個福氣，我是沒想到，那丫頭也伺候的不周到，那邊算了吧。」

  她也不敢叫寶華留在姚玉兒身邊了，知道了自己曾經照顧過寶華，姚玉兒可不得緊著她一個人欺負。

  眾人說著話就來到了姚玉兒的院子，寶華哭哭啼啼卻也不敢大聲，跪在一堆碎瓷片裡，衣裙上已經滲出了血。

  「小賤蹄子，以為她給你說了幾句話就了不得了嗎，自己就是個賤人，魅惑了王爺去，還敢給我臉色瞧，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先給我狠狠的打一頓！」

  姚芊芊快走兩步上前，一把推開正要施刑的婆子，冷聲道，「你幹什麼！」

  姚玉兒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幾回來了，看到北連墨的時候眼珠子都要掉出來，整個人像是從椅子上滑下來，恍惚的跪在地上。

  「王爺，王爺您，您怎麼在這兒，」她愣了下連忙解釋道，「玉兒只是被這丫頭氣到了，她實在不懂規矩，玉兒便叫人小小的懲罰她一回……」

  姚芊芊撫著寶華慢慢站起來，這姑娘已經疼得面無血色，卻仍舊不敢將重量壓在她身上，低聲給自己辯解。

  「是二小姐說，奴才是王妃送來的人，必然也不是什麼好的，奴才什麼都沒做，被帶過來的時候就跪在這兒，哪裡能冒犯二小姐啊？」

  姚玉兒狠聲咒罵，「你這賤婢敢污衊我！」

  「污衊？」

  姚芊芊冷笑，「那姐姐不妨解釋一下，我與王爺過來時聽到的，誰是賤人，誰魅惑了王爺叫姐姐那般動怒，我這位王妃也好多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