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千機蠱

  冰冷的宮殿寂靜無聲，北軒城不由自主的跟著宋依依的話去想，去猜測，那時候姚芊芊的心裡該是怎樣的。

  他想告訴對方，自己並不是因為愛才對那婢子百般照顧，只是因為那人身體裡，還養著跟她相連的蠱蟲。

  只不過，若是說這個，她該對自己更加失望了吧。

  「我與芊芊，豈是旁人能清楚的，」他喃喃道，「我們之間的情誼哪是你們這些外人能明白的。」

  宋依依對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很是滿意，但又覺得厭惡。

  如今他倒是一副深情似海，若真對姚芊芊有那樣的心意，當初就不該由著她嫁給王爺，那自己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說到底，北軒城才是那個罪魁禍首，他一面放言自己對姚芊芊傾心有加，哄得姚芊芊為他做事，但等到清平王向皇帝求賜婚旨意，他卻不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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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到了現在，又叫人知道他在別院養女人，這種人怎麼配跟王爺相比，若是王爺真的娶了自己，天長日久，必會對自己疼愛有加，哪裡會像他這樣。

  「殿下說的也是，人的心裡怎麼想的，自然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清平王妃與妾身說起這些，雖然面上瞧不出什麼，但心裡到底是悲傷還是悔恨，也只有清平王妃自己清楚了。」

  北軒城攥緊掌心，冷聲道，「你不必激怒我，我與芊芊還未走到相見陌路的地步，倒是你，只怕北連墨因著從前的事，多一眼都不想見到你，若我是你，就在殿裡安安分分的，說不定還能活的長久些。」

  他冷冷的看了眼宋依依，這個瘋女人，自己回頭再找她算帳，為今之計是想辦法彌補。

  姚芊芊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她好端端的怎麼會知道別院的事，傷心是一回事，若是真的知道那婢子身體裡藏的東西，那才叫棘手。

  「來人，」他轉身朝門外走去，「側妃身體不適，近幾日都不要出門了，膳食就送到門口，誰敢去多言擾了側妃清淨，就自己去領五十棍，滾出宮去。」

  宋依依雙眉一凜，他這是要軟禁自己！

  「殿下！」

  「宋側妃，」北軒城停下腳步，吐出的話仿佛滴著毒液的尖牙，叫她呼吸一滯。

  「若側妃心境總是大起大落，說不定病況會一日不如一日，還是安靜些在房中靜養吧，想來丞相大人也不願老來失子吧。」

  安分些便能活，若還要像從前那般便只有一條死路，宋依依冷笑不止，看著那個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門外，這才叫人進來收拾傷口。

  「好啊，你能威脅我一時，有本事就一輩子關著我，否則我定要你不得安生。」

  上次大婚之日用姚芊芊的命陷害自己，她就該想到北軒城對她的冷漠，現如今，他倒是一點兒也不遮掩了。

  「仗著皇子的身份對我施壓，等王爺榮登大寶之時，我看你還笑的出來。」

  屆時自己定然要再向王爺訴說冤屈，沒了諸多忌憚，王爺一定會相信自己的。

  出了宮殿，北軒城命人備好馬車，自己換了身不打眼的衣服，坐一輛破舊的小馬車去了間茶樓。

  二樓上，一人早已等候在裡面，等北軒城進來後連忙跪地請安。

  「見過三皇子。」

  「姚大人請起吧。」

  北軒城坐在桌邊，如今姚芊芊體內的子蠱必定死了，這一來對她就更加沒了掌控，是得趕緊想個辦法。

  「下臣收到殿下的消息，就緊趕著過來了，」姚世峰皺眉，「但那母蠱怎會突然死了，殿下不是一直小心養著嗎？」

  北軒城揉揉眉心，把宋依依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自己也是沒防備她，想不到藏了這麼多年，最後竟然叫那個女人壞了事。

  「宋側妃只是因為心生醋意？」

  姚世峰擔憂的看他，「若只是忌憚殿下會因為那女子冷落自己，大可等殿下回來再說明一二，宋側妃如此匆忙就處置那人，會不會是她知道了什麼？」

  她要是知道那女子身體裡養著母蠱，只怕會比自己照顧的更加仔細，北軒城冷笑，那女人心狠手辣，當初幾次三番陷害姚芊芊，能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我擔心的不是她，而是芊芊，」北軒城閉上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兩人些許的過往，「芊芊只告訴宋依依別院的事，那她是如何知道的，她是否還知道別的？」

  姚世峰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走到他跟前低聲說道，「殿下，下臣知道殿下的擔憂，所以特地帶來了這個。」

  那瓷瓶不過寸長，北軒城打開之後，裡面還有淡淡的花香。

  「這是何物？」

  姚世峰取過一隻茶杯，往裡輕輕點了點，倒出一粒淡褐色的藥丸，那香氣便是從這藥丸上散發出來的。

  「殿下，這是千機蠱，一旦入體便跟宿主生死相依，與子母蠱不同，這世上絕沒有千機蠱的解藥，必定要等宿主身死，這蠱蟲才會跟著死掉。」

  他跪在北軒城的腳邊，說自己這個女兒已經給北軒城惹了太多麻煩，這蠱蟲雖然陰狠了些，但若是能叫姚芊芊回頭，也不枉自己辛苦尋來，為他效忠。

  「芊芊是姚大人的親女兒，」 北軒城看著那顆藥丸神情冷淡，「姚大人竟捨得給她下這種蠱毒嗎？」

  姚世峰叩頭道，忠孝二字，從古至今都是忠在前，他必定為了北軒城肝腦塗地，若能成就大業，不過一個女兒算不了什麼。

  「如今芊芊跟我這個父親也不是一條心了，清平王不知許了她什麼好處，如今好似換了一個人，對那孩子也是照顧有加，對我的話倒是視若罔聞了。」

  北軒城想起姚芊芊對自己說過的，嘴角溢出幾分苦笑，不止是姚世峰，她對自己何嘗不是冷冷淡淡，幾次都言說要忘記過往，與自己再無瓜葛。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北連墨承諾了她什麼，到底有什麼東西能比的過他們這麼多年的情誼？

  「這東西要如何控制，」他問道，「芊芊她會不會真的有危險？」

  姚世峰猶豫一瞬，繼而說道，「這千機蠱發作起來要比子母蠱更為兇狠，對外可說是她的病情加重了，下臣這裡有藥，同樣只能緩解，使蠱蟲沉睡，不過就是這樣也足夠了。」

  北軒城冷冷的看他一眼，那是他的親生女兒，說起這些他竟如此自然，臉上毫無愧疚之色。

  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嘲諷別人呢，他不同樣是在利用那個最愛自己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若將來的某一天，她都知曉了這些，那只怕他跟對方的路也就走到頭了。

  姚世峰偷偷打量北連墨，見他面帶猶豫，心知這位三皇子對自家女兒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只是要成大事，萬萬不能被這些兒女情長左右。

  如今姚芊芊已經嫁做清平王為妃，若是能再度將她籠絡過來，那絕對是一顆最佳棋子，往後清平王的動作他們也能一清二楚，要做什麼沒人比她去更合適。

  這顆棋子不能錯過啊！

  「殿下，芊芊是下臣的女兒，下臣自然也希望她能平平安安，但是她一人的安危跟殿下的大業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下臣縱然不舍，但為了殿下，也只能叫芊芊受些苦楚了。」

  北軒城輕輕嘆息，示意他先起來。

  「叫姚大人為難了，若日後真能共成大業，我自然忘不了姚大人的辛勞。」

  好好，姚世峰連忙跪地謝恩，並說自己會想辦法叫姚芊芊把千機蠱服下，剩下的就不勞北軒城操心了。

  「殿下，有句話下臣說不太合適，但不得不提醒殿下。」

  姚世峰低聲道，「那位宋側妃不似芊芊當初那般乖順，殿下須得小心防範才是，若再像這回似的，總歸是個麻煩。」

  北軒城點點頭，他當然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姚芊芊會知道別院的事，更甚至會主動來找宋依依。

  「芊芊對我一往情深，她知道了這件事卻不再有立場為自己抱不平，所以只能去找宋依依，這一點我倒是能理解，只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姚世峰皺眉，「殿下，別是清平王查到了什麼，告訴了芊芊，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

  若是北連墨攪和在裡面，那這件事就更麻煩了。

  憑姚芊芊的能力，要查到別院的事實在困難，更別說往深了調查，但要是加上北連墨就不好說了。

  他手裡的暗衛遍布皇城的每個角落，要是有心查這些，只怕無論如何也瞞不住。

  「左右現在子母蠱已經沒用了，想控制局面才是要緊的，至於芊芊到底知道了多少，你找個機會試探一番，也好叫我早做準備。」

  「是，」姚世峰答應，「下臣定不負殿下所託。」

  他慢慢退出房間，如來時一樣消無聲息的離開，回到府邸後，姚世峰便叫人送了書信給清平王府，囑咐一定要親手送到姚芊芊的手裡。

  「他叫我回去伺候母親入祖廟？」

  姚芊芊皺眉，將信看了一遍棄置一旁，「姚世峰怎麼會突然想叫母親入祖廟，這個餡餅來的蹊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