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無法挽回的錯誤

  江辰看著一個彪形大漢回到了甲板，大漢瞅了他一眼：「江辰就是你？」

  「是我。」

  大漢笑了一下：「我叫克羅夫特。」

  江辰從剛才起一直說的都是英語，傭兵們的A式英語還算能交流，到克羅夫特這邊，不知道是哪裡的方言，口音極重，聽得江辰有些糊塗。

  克羅夫特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江辰手裡的槍，眼神沉下去不少，只是注意到江辰身後的傭兵，他也沒說什麼，只是站在甲板上，喊了一聲：「開船！」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把江辰帶回來，這個工作比克羅夫特想像中的更加輕鬆，不過也是，畢竟不是和海盜對手或者官方的警船作戰，只是從一個毫無防備的客船上搶一個人，並且這個人非常配合他們，水手剛才已經告訴了克羅夫特，江辰幾乎沒有任何的抵抗，甚至是主動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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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放緩了一些，他還記得杜霄對他說的話，江辰也非常厭惡自己的哥哥，這讓克羅夫特對江辰產生了幾分共情感。

  「江辰！！！」

  從船的那邊傳來了江斌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吼聲：「江辰！！！！」

  江辰渾身一震，就在克羅夫特想走過來的時候，只見江辰顫抖著手臂，舉起了那柄小型手槍，對準了離他們已經稍微有些距離的江斌。

  不知道江斌看沒看到江辰的動作，他用力的撲到船邊，他們的客船已經沉了一小部分了，這點時間足夠江斌帶著人離開了，保鏢們都在拉著江斌，江斌掙扎開了保鏢：「江辰！！！！」

  江辰抿著嘴唇，手臂逐漸堅定了下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槍口直直地對準了江斌：「去死吧！！！！」

  砰。

  砰砰。

  隨著三聲槍響，江斌和江辰同時倒了下來，江斌的身影晃了一下，噗通一聲掉進了海里：「少爺！！」

  保鏢們慌了。

  而江辰是被手槍的后座力震得，幸好後面有傭兵扶著他，他只覺得自己胳膊傳來劇痛，打靶用的玩具槍，和傭兵帶著的真槍到底是不一樣的。

  傭兵說：「你的胳膊！」

  他把動彈不得的江辰扛回了大廳里，克羅夫特的水手們眼力見好的很，看到江辰開槍之後痛苦的表情，早已經去準備藥品繃帶了。

  這可是大金主的人。

  克羅夫特這次是真的笑了，他站在旁邊，看著傭兵幫江辰包紮胳膊：「做得好。」

  江辰抬頭看了他一眼。

  克羅夫特說：「那種人，就是應該給他一槍。」

  江辰被胳膊的劇痛弄得臉色蒼白，但還是笑了一下：「杜哥呢？」

  「他們在另外的船上等你，我們馬上就過去。」

  江辰點點頭，不再說話。

  克羅夫特的船開得飛快，沒多一會兒就到了和杜霄他們約定的地方，早已經有一艘船等在那邊了，水手們把船靠近了過去，鋪上木板，杜霄就已經帶人趕了過來：「江辰！」

  「杜哥，」江辰說，「我沒事。」

  「你胳膊怎麼了。」杜霄問。

  江辰搖搖頭：「我們回去再說，我現在沒心情。」

  杜霄說：「你先跟保鏢們回去，我和克羅夫特說幾句話。」

  這一路上，江辰也感覺到了克羅夫特的善意，他沒說什麼，跟著保鏢們回到了自己的船上，才終於鬆了口氣。

  杜霄說是讓人把人安全帶回來，但是他的心裡也沒譜能不能安全，會不會受傷，所以船上早就準備好了醫生，這會兒正好就給江辰看了看胳膊。

  他畢竟也有過射擊的基礎，不是那種一無所知的人，射擊的姿勢是沒問題的，只是沒料到手槍的后座力會那麼強，傭兵給他包紮的也比較及時專業，醫生又檢查了一下，沒傷到骨頭，沒骨折，有些脫臼，不過已經治療過了，之後只要養一養，不要提拉重物就可以了。

  杜霄也沒過去多久，他只是去謝一下克羅夫特，另外再留下了一些錢。

  和海盜們談感情是感情，該給的謝禮也還是要給，這樣顯得更有人情味一些，倒是不用一次給千萬那麼多，那就誇張了，之前杜霄為了讓他們活動，已經提供了五百萬，現在再給兩百萬作為謝禮，就已經足夠了。

  克羅夫特比杜霄想像中的更加重感情一些，這多少讓杜霄有些欣慰。

  兩個人道別以後，克羅夫特的船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今晚在海面上發生的一切，也只有月亮知道了。

  杜霄回來以後，看看江辰，江辰剛要說話，杜霄噓了一下：「等等。」

  他說：「你出來吧，這會兒安全了。」

  江辰怔了一下，就看到柳芊芊從裡面的門走了出來：「江辰！」

  「姐！」

  杜霄把自己之前的行程跟江辰說了一下：「本來讓芊芊在夏威夷等我們的，結果中途因為直升機的事情改了行程，乾脆就讓她的直升機也過來了，我們一起上的船。」

  柳芊芊的直升機可以說是突飛猛進地趕到了旅遊島，饒是不暈機的柳芊芊也臉色蒼白地在船上暈了很久，這會兒臉色不比江辰好看多少：「你沒事就好。」

  江辰說：「多虧了姐夫。」

  杜霄疑惑：「剛才還是杜哥呢，怎麼又變成姐夫了。」

  江辰笑了笑，似乎扯到了肩膀，又拉下了臉。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對兩個人說：「我、我殺了江斌。」

  杜霄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什麼？」

  柳芊芊也大驚失色：「怎麼會？」

  江辰看著他倆：「這樣不行嗎？」

  杜霄張了張嘴，柳芊芊攔住了他：「我和江辰說。」

  江辰說：「怎麼了？我做錯了？」

  柳芊芊按住了他：「你的胳膊還疼著，不要亂動。」

  她嘆了口氣：「江斌這個人，是死是活，我們根本不在乎，我們在乎的是你，你的手上不能沾著人命。」

  江辰說：「這有什麼的？」

  「那可是一條人命，」柳芊芊說，「雖然……」

  她停頓了一下，和杜霄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些年，我和杜霄也不是……也沒有說是做事完全無愧於心，也有做了一些並不算正派的事情。」

  畢竟她這些年經歷的各種事情真的太多了：「有些時候，如果只靠正派的路，可能就走不下去了，總歸要想點別的法子。但是無論做了什麼，殺人這件事，是絕對不能做的。不是說……對方該不該死，而是人命，人命我們不能去背負它。」

  江辰默默地聽著，柳芊芊說：「我們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之後產生怎樣的後果，這是誰也無法預料的，大家都不是神，都只是普通的人，不可能瞻前顧後做事，假如我們做了某件事，之後這件事延伸發酵，最後變成了某個人因此而死，這種情況自然會有內疚，如果對方是自己的死對頭，那麼產生不了內疚的情緒，也是人之常情。但殺人是不同的，殺人不是這個人可能因我而死，也可能沒有死，而是實打實地，確切地奪走一個人的生命。」

  她喘了一口氣，江辰現在只是還沒有回味過來，她明白的，江辰不是一個殺人以後會無動於衷的人。

  他只是恨了太久太久，所有的痛苦，不甘，受到的折磨，無法理解的黑暗的感情，層層疊疊地壓在了他的精神上。

  江辰沒有崩潰，全靠杜霄這麼多年從未放棄的拯救。

  柳芊芊明白的，她都明白，杜霄拯救江辰的同時，也是在拯救他自己。

  所以她才劇烈的心疼，心疼江辰，也心疼杜霄。

  江辰現在是還在氣球里，還吸著裡面的氮氣，感受到一種報仇後的快感，一種輕飄飄的迷幻感，等到氣球破了的時候，他就會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和殺了誰無關，柳芊芊不會說不應該殺哥哥，和哥哥無關，是人不應該殺掉任何的人。

  賜予別人生命，和奪走別人的生命，前者應該分外謹慎，一個生命一旦誕生到世界上來，從此賦予TA生命的這個人，再也無法控制這個生命的走向。

  而後者，是不應該做的，是絕對不能做的事。

  與其等到江辰的氣球破裂，再一次陷入痛苦，她還不如早點把江辰從氣球里放出來。

  江辰的面色漲紅，他喘了好一會兒氣，緊緊地閉上眼睛：「我知道了……」

  柳芊芊沒有說話，只是上前抱住了他，像一個母親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一樣，慢慢地撫摸著江辰的頭髮。

  江辰先是顫抖了一下，接著似乎是感受到了柳芊芊的溫柔和悲傷，他抽噎了一下，默默地無聲地哭了起來。

  杜霄一直鐵青著臉，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看到江辰的情緒平復了，杜霄才說：「你怎麼殺的他？」

  江辰不太好意思地擦乾了眼淚：「我開了槍。」

  「哪裡來的槍？」

  江辰環顧了一下室內，他到這邊的船上以後，直接進了醫務室，一開始保鏢還在，柳芊芊過來以後，其他人就都出去了，只剩下他們三個。

  「是跟一個傭兵借的槍，我也不知道叫什麼。」

  「槍呢？」

  「已經還給他了……」

  杜霄忍住了嘆氣，他雖然也絕對不會希望江辰殺人，但是既然已經做了，他也不可能不保護……不，用包庇這個詞更合適。

  他還是要包庇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