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峰迴路轉

  方糖在火車站廣場找了個人多的地方，攤開雨布，把錄音機收音機整齊擺好。

  怕吆喝招來麻煩，就打開收音機，用節目來吸引路過的行人。

  又朝四周張望了一下，看到不遠處有個大嬸在賣水果，就過去向她討了一張硬紙板。

  從帆布包拿出原子筆，寫下兩排大字。

  低價銷售，不要工業票。

  數量不多，欲購從速。

  

  把它豎在前面，她在台階上坐下來，很快就有顧客來問價格。

  「這隻鬧鐘多少錢？」一個提著行李的中年男人，彎腰指著最前面的雞吃米圓形鬧鐘問道。

  「十二塊。」方糖微笑著回答。

  桃園商場要賣二十塊，十塊有點少，就加了兩塊。

  「質量怎麼樣？」聽說便宜這麼多，中年人頓時來了興趣。

  因為經常到外面出差，有一隻鬧鐘提醒時間，就不會誤了坐車的時間。

  商場的太貴了，他捨不得買。

  「保證跟商場賣的一模一樣。」方糖語氣肯定地回答。

  中年人拿起鬧鐘看了又看，雖然心動，依然在猶豫。

  直到開車時間快到了，他才一咬牙，從口袋拿出錢，把鬧鐘買了。

  方糖把錢塞進兜里，心裡樂開了花。

  這麼快就開張了。

  好兆頭！

  接下來兩個小時，又讓方糖嘗到了樂極生悲的滋味。

  她在火車站廣場坐得屁股都麻了，面前幾台嶄新的電器，卻絲毫未動。

  口袋只有賣出兩隻鬧鐘的二十四塊錢。

  趁周圍沒有人經過，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

  看來自己的思路有問題，在街上擺攤賣家電，並不是個好主意。

  至於原因，她也猜到了。

  以這個時代的物價，一台收音機約等於一個月工資，相當於前世的四五千塊錢。

  這麼貴重的家電，誰敢大大咧咧地在地攤上購買？

  更不用說錄音機了，最差的也要兩百塊，等於前世半年的工資。

  除非自己表明是二手的舊貨，用遠低於一半的價格賣。

  或者找一家電器維修店，讓他幫自己代賣？

  大不了讓他抽成好了，每賣出一台，給他五到十塊好處。

  就怕現在有家電的人家太少了，維修店冷冷清清的，一天也進不來兩三個人？

  沒有人來逛，就意味著賣不出去。

  再次過了一個小時，方糖終於死心了。

  她把剩下的兩台收音機和錄音機用雨布包起來，到解放路找了家維修店。

  「老闆，你能代賣錄音機和收音機嗎？」方糖走進去，問低頭搗鼓一台黑白電視機的年輕人。

  搞技術的人都這樣，容易沉迷於自己的事不可自拔，懶得主動跟顧客搭話。

  「代賣？」黃樹軍放下手裡的電鉻鐵，搔了搔亂糟糟的頭髮，接過遞過來的錄音機，狐疑地問。「這機器好好的，你想在我這家店裡賣？」

  「嗯。」方糖點點頭。「不會讓你白幫忙，每賣出一台，給你抽五塊到十塊，怎麼樣？干不干？」

  這時候有路子的人，會搞一些緊俏商品來倒賣，倒不用解釋它們的來路。

  「你是不是傻啊！」黃樹軍再次看了看，確定錄音機是全新的。「直接賣給商場的家電門市部，不是比我這裡強多了——」

  確實有人貪便宜，找自己買些舊東西，新的錄音機這麼貴，他們哪裡買得起？

  「對哦！」被他一提醒，方糖才明白自己的方向錯了。

  她幾乎以半價在出售，如果批發給家電門市部，只怕比他們的進貨價還便宜。

  就是自己的貨沒有包裝和合格證，他們採購回去不好做帳。

  如果有熟人引見，再給些優惠，相信業務員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你有認識的供銷社採購員嗎？」黃樹軍關心地問。「我老婆在那邊當營業員，要不要讓她幫你問問？」。

  剛才拒絕了方糖的代賣要求後，他馬上就後悔了。

  自己說話總是不經大腦，難道真像老婆說的，天生是窮命，所以機會來了也不懂得把握？

  東西是人家的，想怎麼賣是她的事，自己只要有提成拿，管那麼多幹什麼？

  只是話已出口，反悔不可能，只好亡羊補牢了。

  如果能成功賣到供銷社，老婆是介紹人，肯定能拿一些好處。

  「太好了。」方糖感覺自己來對了，「那就麻煩你打電話問問？」

  如果時間充裕，她可以慢慢找人。

  現在家裡急等錢還債，所以得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你等我一下，我到隔壁店打個電話。」見她同意了，黃樹軍拖過一條凳子，讓她坐著，自己匆匆出門。

  沒過幾分鐘，他就回來了。

  「行了。」他激動地叫道。「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說完，不等方糖回答，就從抽屜拿了鑰匙，鎖上門出去。

  供銷社就在解放路，離這裡不過兩百米，很快就到了。

  一個燙著捲髮的女孩子，站在商場門口等他們，見兩人到了，笑著迎上來。

  「就是這些嗎？」劉芳沒有理會老公，倒是跟方糖打了個招呼，然後指著錄音機問道。

  方糖很喜歡她爽利的性子，笑著點了點頭，。

  「我帶你去找採購部的人。」劉芳望了老公一眼，見他確定全部是質量可靠的好東西，這才開口。「就是東西少了些，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上——」

  以她的了解，採購部對緊銷商品一向來者不拒，越多越好。

  可惜只有兩台收音機兩台錄音機，拿不到幾個回扣。

  「如果談的順利，後面還有貨。」見她嫌少，方糖連忙解釋道。

  「太好了。」劉芳驚喜地叫道。

  說完揮手讓老公回去，自己帶上方糖從一邊的樓梯上去。

  最後來到三樓一間辦公室前，敲門後進去。

  「雪峰叔，這就是我老公介紹過來的客戶。」她和採購部副經理劉雪峰是鄰居，這邊的工作還是他幫忙安排的，所以關係非常好。「你們慢慢談，我先回去工作了。」

  說完，識趣地拉上門出去。

  「你有全新的錄音機和收音機要收售？」劉雪峰剛才已經接到劉芳的電話，知道了她的來意。「如果價格合適，質量也沒問題，有多少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