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搶救

  蘇甜微弱的喘息聲不過響起一次，也是因為疼痛而悶哼出聲。其實一點意識也沒有，只不過睜開了一絲絲縫隙，像看清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沒看清，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傅明源緊緊把她摟在懷裡，他剛剛過來的時候，只看見蘇甜躺在石頭上，頭歪歪地斜向一邊，雙目緊閉，像是沒了呼吸的樣子。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他的心裡簡直要瘋了，一步一步地挪過來，顫抖著手伸過去，還好。還有呼吸。哪怕是微弱的呼吸。

  活著就好。活著就是最好的。

  可他又害怕蘇甜什麼時候悄悄沒了呼吸，直到聽到那一聲微弱的悶聲，才把他心底的瘋狂和害怕壓制下去。

  傅明源一手小心翼翼地摟著蘇甜，另一隻手伸進了衣服內里的口袋，掏出了手機。

  他從來不是沒有想過後果的人，不過是剛剛看見那一根項鍊，情緒突然就激動起來。但理智也沒有被完全打敗，一隻死死拽住項鍊，那能夠帶他找到蘇甜。另一隻手死死按住放在胸口的手機，如果他也行動不便，還能叫人來，把他們兩個救出去。

  手機被捂在心口處，厚厚的外套一蓋住，還有手死死地按著，拿出來的時候竟然毫髮無損，連鋼化膜都沒有碎裂一塊。

  傅明源冷靜地按著號碼，「餵。我是傅明源，我已經找到人了。在懸崖最底部，附近是一片空地，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周圍沒有樹。抬頭可以看見懸崖上方。你們上去一個人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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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過雨後的山裡，是沒有信號的。否則完全可以靠著定位導航和地圖找到他們。現在卻沒有辦法，只能靠著幾個手下和他的默契了。

  傅明源非常不喜歡這種事情的發展沒有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感覺。

  他的外套已經脫下來，緊緊地包裹住蘇甜，只穿著一件襯衫，還帶著血漬。有他的，也有蘇甜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傅明源用冰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不聽話。以後還敢逃開我身邊嗎？」

  沒人回答。

  他深深嘆了口氣，一直以來的恐慌和畏懼，終於緩緩消散下去了。

  救護車來的很快，人剛被接上去，就被送進了救護車。傅明源要求一直看在旁邊。

  他再也不會讓蘇甜離開他的視線，只想死死地盯著，直到那雙明亮的眼睛重新睜開看著他。

  他旁邊坐著一個手下，手下不放心地說，「老闆。你身上的傷也很多，還是包紮一下吧。不然感染化膿了怎麼辦？」

  傅明源沒什麼表情起伏，「不必。」

  手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關心的話咽回了肚子裡。老闆一直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

  直到蘇甜被推進了手術室，疲憊的傅明源終於坐在了手術室外面。即便這樣，他也不願意離去。

  可這是醫院，又不是自己的私人醫生。手下只好各種說好話，才把醫生連拉帶求地帶過來給傅明源包紮傷口。

  醫生的手法很專業，下手可一點也不輕，酒精一下去，手臂上劃開的一個大口子就被抹開。傅明源只是在喉頭悶哼了一聲，並沒有抱怨，眼睛盯著手術中那三個字一動不動。

  「要是人人都像你們這樣不守規矩，受傷也不去救治，就堵在手術室門口，醫院得亂成什麼樣子。」

  醫生走的時候還在抱怨，在醫生的眼裡，哪怕他是傅氏的總裁，是個年輕的大帥哥，也和任何一個病人一樣。病人不遵守規則，醫生理應教育的。

  傅明源就像沒聽見一樣，呆呆的出神，手指緊緊抓住褲縫線。

  蘇甜要在裡面待到什麼時候呢…會不會有危險…都已經進了急救室，會不會出現別的狀況。

  傅明源狠狠閉了閉眼，應該相信醫生的。不能胡思亂想。

  手下那邊還在勸慰著，「是是是，我們老闆也是太著急了才會這樣做的。您不知道吧，裡面躺著的是我們老闆太太，老闆跟太太感情好才會這樣的。」

  手下一邊勸著一邊把醫生送了回去。

  汪寧得知余楠和蘇甜被推下了懸崖，心急如焚。請了個假就趕了過來，老闆攔都攔不住。

  過來的時候余楠已經被推了出來，身體各方面都不錯，除了有些虛弱。已經可以跟他說話了。

  汪寧守在余楠的病床前，握著她一隻手，滿臉的心疼，「還有哪裡不舒服，疼不疼？」

  余楠虛弱地搖搖頭，看著汪寧的手，扯了扯嘴角，「不要趁著我生病占我的便宜。」

  汪寧瞪了她一眼，「我這麼擔心你，急急忙忙就從公司趕過來看你。你管這叫占便宜？」

  他冷哼一聲，「就算是占便宜又怎麼了。小爺今天就是占這個便宜怎麼著吧。我看你這個樣子還是好好修養著，反正也沒辦法反抗。不占白不占。」

  旁邊打吊針的小護士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們感情可真好。小姐，你男朋友真可愛。」

  汪寧很不要臉地說，「謝謝啊。我確實可愛。」

  余楠瞪他一眼，「瞎說什麼呢？誰要你這種男朋友，丟人現眼。」

  護士已經出去了，並沒有聽見這一番對話。只是感慨，聽說跳下懸崖的是兩個人，原本還以為是殉情呢，這樣看起來應該是另有隱情。

  這就不是她一個小護士能知道的了。

  余楠笑罵了汪寧幾聲，感覺稍微有了點力氣。她也知道汪寧只不過想逗她開心而已。

  余楠笑著笑著咳嗽了幾聲，汪寧趕忙輕輕給她拍著。

  她嘆了口氣，「蘇甜…那邊怎麼樣？」

  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瘋狂地開始找蘇甜，鼻涕眼淚一起下來，讓醫生快找人去救救她的小姐妹。

  醫生很耐心，告訴她傅明源已經過去了。蘇甜這才放下心來。傅明源過去了，應該就沒事了。

  聽到蘇甜，汪寧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住了，「做手術呢。在急救室。腿摔斷了，還感染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余楠沉默了，蘇甜傷的實在比她重的太多。應該是摔下懸崖底部去了。

  「那傅明源呢？」

  傅明源平常對蘇甜說不上好，有時候余楠還恨得咬牙，覺得他太過分了。但是要是說傅明源不在乎蘇甜，余楠肯定不信。

  就是因為在乎，占有欲才會這麼強。可是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兩個人在一起就能擰成一個人生活嗎？不可能的。

  汪寧也知道，不管什麼時候指責傅明源，都不該在這種時候。他才是最難過的人。

  「他在手術室門口守著呢，怎麼勸都不走。他的手下還把醫生拉到那裡，幫他包紮了傷口。聽說他也是為了找蘇甜滑下去的，渾身大大小小的口子。跟沒了魂似的。」

  余楠聽了心裡也難受，傅明源對蘇甜的擔心不會比她少。她慢慢地坐起身來，「我想去看看他。」

  汪寧點頭，「我去勸勸他吧，這麼看著也不是個事。他也不是醫生，自己又有傷，還是回去歇一歇吧。」

  傅明源的手指死死地攪著衣襟和褲子，帶著血色的襯衫下角已經皺的不行。他原本是有潔癖的人，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乾淨了。生怕一離開，就有人把蘇甜從他的身邊帶走。

  余楠從高處往下看著他，只覺得他失魂落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傅明源。」

  傅明源抬頭，看見余楠那蒼白虛弱的臉，以及旁邊站著的，曾經跟他打過一架的汪寧。

  他後來知道了，汪寧追求的其實是余楠。

  汪寧看他這樣子，心裡也不好受，「你回去吧。你看看你這些傷，醫生會把蘇甜照顧好的。還有我們呢。」

  傅明源不說話。

  汪寧又說，「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幾個小時，要是實在不放心，再回來替我也行。我們輪著看行嗎？」

  傅明源抬起眼瞼，盯著余楠，像是要把她射穿一個窟窿，「為什麼要把蘇甜藏起來？」

  余楠一愣，沒想到傅明源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為什麼要讓她喝酒？你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嗎？你是不是故意的？！」

  余楠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是啊，要是算起來，是她把蘇甜送到汪寧家的。是她帶著蘇甜去閒逛喝酒的。有她錯誤的一份。

  汪寧卻不幹了，拳頭差點就沒揮過去，「你憑什麼這麼說余楠？你這麼能未卜先知，知道有危險，怎麼不來救人？！事後你才說這種話？你有病吧？」

  余楠趕緊拉住他，「汪寧。別。」

  汪寧看了她那蒼白的臉色，緩緩吐出一口氣，把拳頭收了回來，「傅明源，我現在好好跟你說話。誰都不是神仙，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你以為蘇甜受傷我們不難過嗎，余楠心裡的擔心不比你少。她就沒受傷嗎，卻還要拖著傷病的身體來聽著你罵她？你說你過分不過分？」

  傅明源沒有言語。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怪不了余楠，可是他還能怪誰呢。滿心的擔憂和失去的恐懼交織在心裡，完全沒有一個發泄的地方。

  他狠狠地揪了一把頭髮，蘇甜…蘇甜為什麼總是要逃離開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