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住院

  蘇甜只覺得渾身酸痛，不僅沒勁，還因為在烈日下暴曬，感到陣陣反胃。她想乾嘔，卻死死壓住喉嚨，不想發出任何嗚咽聲。

  她想，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能這麼丟人。

  在意識懵懵懂懂間，好像被什麼人抱住了，聽到一聲焦急的呼喚，「蘇甜……」

  然後就失了意識。

  

  兩人沒有發現的是，剛剛拍照的人並沒有離去，而是在附近徘徊，看見這一幕趕忙遠遠舉起了相機，「有趣。這八卦的分量越來越大了。」

  「哈哈哈哈，傅太太跟其他男人在逼仄狹窄的小巷無人處親親我我，我要發財了！」

  酒店為來參加比賽的選手都提供了房間，宋向陽拿到獎品之後回房間簡單收拾了東西。他東西少，一個行李箱就放下了。他家離這邊並不算遠，來的那天是開車過來的。只是為了方便才在酒店裡住下。

  宋向陽想起什麼，自嘲一笑，他是真的開車過來的，完全可以把蘇甜送回家。也不知道蘇甜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已經追上了傅明源。

  他的心不斷往下墜，像是墜進了冰窟窿里。他無權無勢，要怎麼才能把蘇甜從傅明源手裡解救出來？他其實沒有把握。

  宋向陽想起附近有一個農貿市場，雖然不算大，但也還有逛頭，經常有農戶送新鮮的雞鴨過來，菜也是自家地里種的。為了緩解煩躁情緒，他決定去逛一逛。

  宋向陽雙手插在兜里，壓著一個鴨舌帽就出門了。酒店附近不遠處有一條狹窄的小巷，可以繞小路直通農場。宋向陽準備往那裡直接繞過去。

  還沒等走進，就遠遠看見一個癱睡在地上蜷縮起來的女人背影，宋向陽疑惑地看過去，「有點眼熟啊……」

  他快步走進，只看見嬌小身影的裙子半皺著，腿上大片淤青，宋向陽暗罵了一句，趕緊把人打橫抱起來，「蘇甜……」

  「蘇甜你怎麼樣了蘇甜？」

  蘇甜的嘴唇蒼白，眼角還帶著淚痕，只疲倦地睜了睜眼，就再次昏睡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清人。

  宋明遠急急忙忙把蘇甜送進附近最近的醫院，上上下下地掛號，找醫生，求來求去，「醫生你快看看她吧，她怎麼了？」

  醫生做過檢查後，安撫性地對他笑了笑，朝上推了推眼鏡，「病人只是低血糖暈倒了，不用太擔心。可能因為身體虛弱，今天又沒有怎麼進食。」

  宋向陽的心暫時放鬆下來，「那醫生，現在我應該怎麼做？她現在這麼虛弱，低血糖的話，能吃些什麼？」

  醫生說，「病人腸胃虛弱，不適合油膩的食物，你看著買一些好消化的，例如粥一類的就可以了。讓她在醫院裡打一打點滴，兩天就好了。」

  宋向陽連連點頭，去病房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蘇甜，點滴一點一點地往下落在她纖瘦脆弱的手上。他走過去為她掖了掖被角，轉身走出了病房。

  現在自己現去熬粥是來不及了，找一家現成的粥餅鋪子吧。

  宋向陽這樣想著，往街頭東面走去，他記得這附近有一家評價特別好的鋪子。手也沒閒著，一邊走一邊用美團和大眾點評搜索著，看看哪裡的評價要好一些。直到過馬路時被司機喇叭催促了幾聲，才把手機放下，徑直朝街對面走去。

  蘇甜躺在病床上，覺得意識恍惚，渾身輕飄飄像一片羽毛一樣，沒有實體。意識回籠時，她感到太陽穴傳來一陣刺痛，掙扎兩三下之後，才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皆是刺眼的白色，點滴涼涼地注進她的血管里，她微微動了動手腕，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裡。

  她迷迷糊糊記得自己去找明源，卻被保安攔在了門外。

  「難道我在做夢？」

  有小護士推著車走過來，手腳麻利地替她換下了針水瓶，又換上了一瓶，「你沒做夢，低血糖暈倒了巷子裡了，是一位先生送你過來的。那是你男朋友吧？看他那焦急的模樣，你們感情可真好。」

  「男朋友？」蘇甜皺了皺眉，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難道是明源？蘇甜心裡燃起了希望，「他長什麼樣？」

  護士伸手一比劃，「大高個，穿個牛仔褲，戴個鴨舌帽，還挺帥的。」

  那就不是明源了，蘇甜在心裡想，明源從來不戴鴨舌帽。

  宋向陽拎著食盒恰恰從門口進來，驚喜道，「蘇甜，你醒啦？」

  原來是宋向陽送自己過來的。或許是因為這會兒虛弱了，蘇甜沒有之前那麼憤怒了，卻也對他不感激。要說自己的遭遇，至少有一把火是宋向陽燒的。

  於是她淺淺漾出一個微笑，「是啊，我醒了。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宋向陽搖搖頭，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我買了粥，要不要起來喝點？還有一些鬆軟的餅子，都是粗糧做的，有助於消化的。」

  蘇甜點點頭，小護士在她身後墊了一個軟墊，然後把她扶起來。

  蘇甜低著頭喝粥，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宋向陽卻從那低垂的眉眼和纖長的睫毛中看出了一點落寞。

  「蘇甜你怎麼了？還沒來得及問你，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蘇甜的手頓了一下，「沒什麼，我剛才去找明源，被保安堵在了門口而已。」

  宋向陽一聽揚起了拳頭，憤怒地說道，「是傅明源那個混蛋對不對？是不是他把你攔在門口的？他不想見你，你又何必去找他，討那份嫌？」

  討嫌？蘇甜只覺得耳朵嗡嗡嗡地響，勺子和食盒碰撞發出了響聲，「我現在不想提這個，你要是再說，這粥我也不喝了。」

  宋向陽趕忙噤聲，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蘇甜的表情，見蘇甜沒有發怒的表情，舒緩了一口氣。

  蘇甜心情煩躁，說不出來現在是個什麼心情。傅明源在會客廳里和張總談生意，應該是聽不見他們的吵鬧的。可就算聽見了，明源會願意出來見她嗎？

  蘇甜不敢想，委屈和不安全的感覺席捲了整個腦海。她感覺自己像是一片居無定所的浮萍，只能緊緊扒著傅明源這塊浮木，生怕什麼時候，他就會消失。

  那結果是她不能接受的。

  宋向陽也看出來蘇甜的心情不好，清粥小菜只動了幾口，像是沒有什麼胃口。他開始試探性地跟蘇甜聊天，「我是15歲那年拜師學的廚藝，我認的第一個師父是個老頭，對我可嚴厲了，我當時整天被他逼著背菜譜。」

  「從土豆有幾種做法，怎麼煎，怎麼炸，怎麼煮，到中餐西餐的區別，你不知道我那兩年有多難過。」

  蘇甜也被他說起了興趣，終於抬起了頭，感興趣地問道，「後來呢？」

  宋向陽說，「後來我就跑了唄，反正他也抓不到我。哈哈，開玩笑的。其實後來師父他老人家就去世了，葬禮的時候，我還去了。一個老頭，在遺像上一臉嚴肅的模樣。」

  蘇甜看宋向陽嘻嘻哈哈地說，表情卻不是那麼開心，知道他想起了師父心裡難過，那可是第一個師父啊，於是她開口安慰道，「老人家一定去的很安詳，現在看你有這麼大的成就，在天上也會開心的。」

  宋向陽瀟灑一笑，「是啊，師父生前可想讓我參加這個比賽了，說這個賽事才是真正屬於我們廚師的賽事，只是當時我年紀太小，功底又不足。現在倒是來了，還拿了獎，可惜師父已經不在了。」

  宋向陽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蘇甜，珍惜現在啊，珍惜身邊人。」

  蘇甜不自在地偏過了頭。

  「那你呢，蘇甜，你沒有什麼要跟我分享的嗎？」

  蘇甜一愣，「我？」

  宋向陽點點頭。

  蘇甜笑了笑，「我是個半路出家的，從來沒接受過什麼系統培訓，只是喜歡就去做了，況且我也只會做一些家常菜，沒什麼特別的。說起來還有點害羞，我這種野廚，居然還能受到袁老先生跟親傳弟子似的諄諄教導。」

  袁老先生便是那位老評委。

  宋向陽假裝艷羨地說，「哇，都沒有接受過系統培訓啊？那你可真是天賦異稟。像我這種從小就有師父的，袁老先生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真是好羨慕你呢。」

  蘇甜看見他這副模樣，終於噗嗤笑出了聲。

  宋向陽也笑，「你終於笑啦。」

  蘇甜說，「袁老先生真是我心裡最敬佩的先生。我從小就愛看電視上的廚藝節目，那會兒袁老先生比現在年輕多了，就已經一派大師作風，只是坐在後台當評委點評選手了。偶爾上台露一手，收視率都要提高不少呢。」

  「是嗎？」宋向陽感興趣地說。其實這些他也知道，畢竟袁老是廚藝界一面旗幟，怎麼會沒看過袁老的節目呢？只是他願意聽蘇甜絮叨，看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煥發出生機。

  「後來呢？」宋向陽追問。

  「後來啊」，蘇甜陷入回憶中，臉上暈著懷念的暖光，「我學著袁老先生切菜的模樣，還特地買了個小稱，把每種調料都精確到克，開始學著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