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假灑脫

  南煜辰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傅若嵐，他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迎親的隊伍遠去，百姓們起身張望著，唯有傅若嵐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

  靜雲湊上前，扶著傅若嵐的胳膊，嘆息：「殿下已經走了，您還是快快起來吧。」

  「走了嗎？」傅若嵐喃喃自語，抬著頭看著南煜辰的背影。

  他終究不是她的良人，也娶了其他女子。

  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傅若嵐攀著靜雲起身，濟康堂門可羅雀，「咱們回府吧。」

  傅府門口，傅震南穿戴整齊，正焦急地候著。

  看到傅若嵐，他大步上前，「你總算回來了，等會耽誤吉時，可成我們罪孽了。」

  沈夢蓮安靜地站在傅震南身畔，嘴角卻掛著譏誚的笑容，目光中更是落滿憐憫。

  傅若嵐揪緊了絲絹，臉色慘白。

  「老爺，我看咱們還是別勉強若嵐了吧。她若是不願去，怎麼能強求呢？」

  沈夢蓮嘖嘖搖頭，看似惋惜實則幸災樂禍。

  傅震南打量著女兒的表情，心中也閃過一絲不忍。

  「不必，殿下於我更像好友，如今好友成婚，哪有不去的理？走吧。」

  話落，傅若嵐乖巧地扶著傅震南，伺候他上了馬車。

  半柱香後，馬車停在王府門口，在下人的簇擁下，他們一一下馬車。

  圍在門口的人看到傅若嵐，皆是一驚。

  南煜辰從前的娃娃親孫千惠都抱病未出，還以為傅若嵐也不敢出現在府上呢。

  驚訝一瞬，小廝臉上很快揚起笑容，「傅將軍，快快請進，大傢伙都念叨著你呢。」

  看到傅若嵐，院落有一瞬尷尬地沉默，管家看了眼，又拍掌，「今日是殿下的喜事，來者即客，大家不必如此拘束。」

  鴉雀無聲的院落又喧鬧起來，林知琪扭著纖腰走到傅若嵐面前，不屑地看著她。

  「看你之前那麼傲，原以為你會是七王妃呢，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你難受不？」

  林知琪面上閃著無盡的嘲諷，見傅若嵐不言不語，她掩嘴笑，「那日的花燈好不好看？聽說那還是殿下夜夜不眠不休親手扎出來的花燈呢！」

  傅若嵐心口顫動，心間苦澀無比。

  「你還真是可憐，看著心上人娶了她人，你一定難過得難以入眠吧。」

  傅若嵐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淡淡抬眼看著林知琪。

  林知琪今日擦了許多胭脂仍是掩蓋不住她眼眶下厚厚的烏青。

  「天星城中愛慕殿下的不在少數，你為何非要在我面前提他？」

  傅若嵐沖她嫣然一笑，「我日日安眠，倒是你，為殿下成婚一事愁白了頭吧。」

  伸手觸了下林知琪的眼眶，她佯裝心疼，「再怎麼樣，也別為了個男人折磨自己，求而不得的，不止你一個。」

  話雖是說給林知琪聽，她也是在告誡自己，為了男人傷神傷心，簡直是愚蠢之為。

  林知琪羞憤地往後退了一步，「你！」

  為什麼傅若嵐總是這般高高在上？明明是傅家庶女，明明是被南煜辰拋下的女子，為什麼總是這麼淡定，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惱恨無比。

  她拂袖離去，傅若嵐才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頰上浮起紅暈，她恍若未覺，又準備喝酒。

  一隻手扣住她，視線挪到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她心中閃過一絲欣喜，「煜辰……」

  她從未向夏靜嫻那樣喊得如此親密，今日借著喝醉，她才敢胡言亂語。

  「你好好看清我是誰。」南華清聲音中夾著絲縷薄怒。

  看到她微醺的模樣，他更是恨鐵不成鋼。

  傅若嵐從酒醉中清醒過來，她懊惱地掙脫了下，「抱歉，殿下，是我失言了。」

  「天底下又不止他一個男兒，你何必吊死在他身上？」

  南華清坐下來，沖她低吼。

  「方才是我醉了，我向來灑脫，不會如此固執。」

  灑脫……傅若嵐心中輕笑了番，也就喝了酒才會說出這麼荒唐的話來。

  傅若嵐若真是灑脫，前世大可在發現南華清偷腥的時候抽身離去。

  而她沒有，依然是守候在他身邊，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既然如此，你怎麼不願看看身邊的其他人？」

  南華清的暗示不能再明顯，他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傅若嵐。

  傅若嵐先是一愣，一雙眼死死地落在他的臉上，後又無禮地指著他，笑：「你？我不要。」

  「為什麼？」南華清皺起眉頭，難道他如今的表現還是令她不滿意嗎？

  傅若嵐東張西望，神秘兮兮地湊近他，「跟著你，整個傅家都會沒的，你是個壞人！」

  想起前世的遭遇，傅若嵐淚如雨下，粉拳砸在他胸膛，「不折不扣的惡人！」

  南華清聽懵了，一把抓住她的皓腕，「你什麼意思？」

  「鬆開！你鬆開我！」傅若嵐不停掙扎著。

  南華清卻是大力鉗制著她，定定地凝視著讓自己心動的面頰。

  傅若嵐生得小巧精緻，可那雙眼眸中卻蘊著這個年紀中不該有的沉重。

  之前看著他的時候，那眼中的恨意更是毫不掩飾，灼痛了他。

  他雖是利用過她，但也不至於讓她如此仇恨。

  南華清忍不住猜測，傅若嵐心中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好好說，我怎麼會讓傅家沒了？」南華清低聲誘哄傅若嵐。

  恰時，門口傳來喜娘歡天喜地的笑聲：「吉時到，落轎，殿下快快把新娘背出來。」

  夏靜嫻伸出素手，南煜辰翻身下一把拉著那隻手，她一個踉蹌摔到了他懷中。

  南煜辰面無表情，橫抱起她，跨火盆。

  他視線悠悠一掃看到了不遠處的傅若嵐和南華清，扣在夏靜嫻腰上的手一緊。

  夏靜嫻肌膚嬌嫩，輕輕「嘶」了聲，她低聲喊著：「煜辰哥哥，怎麼了？」

  新郎傻愣愣地站在火盆前，賓客都好奇地望著他。

  喜娘也催促著：「快些啊，殿下。」

  傅若嵐在一邊喃喃自語：「我恨你，我恨你……」

  一時間，南華清也分辨不出來傅若嵐到底恨的是他，還是另娶她人的南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