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結與災難
2024-08-15 16:21:22
作者: 夏芷薰
今夜無星無月,夜幕沉得厲害,透不出一絲光亮,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殺人越貨的好時機。
陳楚歌被聘兒帶到一間隱秘的茅屋前,她大大的杏核眼瞪著眼前破敗的茅草屋許久,此時,聘兒幽幽的聲音適時響起:「陳三小姐,我們娘娘約你一聚……」陳楚歌滿頭黑線地抖了抖,在聘兒緊張的目光下一伸手,視死如歸地一推門。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門緩緩打開,露出後邊黑黢黢的縫,陳楚歌抖得更厲害了,這風……帶著一股子腥味。上輩子走遍大江南北、見過數不盡的稀罕事的陳楚歌忍不住想,姜皖這廝不會是發現一座古老墓地,約她來一起挖墳吧?
別看她陳楚歌上輩子叱吒風雲,哦不,無所畏懼,哪兒都敢去,可自從二十歲那年偶然摸進一座偌大的古墓之後,她再也不想進那潮濕可怖的地下了!
陳楚歌瑩潤的指尖顫顫巍巍地伸到那道門縫前,裡邊吹出來的陰冷的風拂在她溫熱的皮膚上,所過之處,無不生起一大片雞皮疙瘩。
她欲哭無淚地轉過頭,聲音都帶了些哭腔:「聘兒姐姐,我能不進去嗎——」聘兒深沉的目光打碎了陳楚歌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倖,她咽了咽口水,手下一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開了那扇門。
「妖魔鬼怪儘管朝你姑奶奶來吧!」她氣沉丹田,「姑奶奶要是說一個怕字,就不是上天入地的陳楚歌!」
寂靜。
更加冰涼的腥風包裹住了陳楚歌全身,她咬緊牙關,靜靜等待即將出現的風暴。
「我說……」一個涼涼的女聲響起,落在陳楚歌耳畔,帶著滿滿的無奈:「陳三,你閉著眼胡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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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楚歌深呼吸兩個來回,將右眼睜開了一條細縫,隨即瞪大了眼睛。
「啊啊啊姜皖你這臭婆娘——」
夜涼如水,在這偏僻的茅草屋前坐著一高一矮兩人,一個滿頭珠翠,壓得那人不得不用一隻手撐著沉重的腦袋,煩不勝煩;一個輕裝便服,滿頭長髮只在腦後草草攏了一條長馬尾,在身後一晃一晃的,泄露著主人此刻瘋狂激盪的心情。
鏡頭再拉近些,這二人果然都是身材窈窕的美人,其中那個扎著單馬尾、年紀更輕一些的女子張著嘴,連珠炮似的說著些什麼。
「我說你夠了啊!誰見過大半夜約人來茅草屋一聚的?」陳楚歌氣呼呼地說,她覺得自己的肝都要氣扁了:「再說了,你一慧妃娘娘,哪裡不能玩耍,非得標新立異,到這麼破敗的地方來。」說著她又憤慨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她上輩子是習慣了,可據姜皖和她交談的信息來看,姜皖上輩子可是商業龍頭企業的副總裁,哪裡習慣這個。思及此,陳楚歌心裡那個苦啊,瞧瞧,瞧瞧,這就是富貴命。
陳楚歌哪裡知道,如今的姜皖看似光鮮,可她剛穿來的時候就身在囫圇,什麼艱難的境地沒有待過?再說上輩子,她一個平頭百姓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手一腳硬是打拼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又怎會是嬌生慣養的主?
姜皖見她表情就知道這妮子在心裡嘀咕些什麼,不由得輕笑,自己心中沉甸甸的情緒也消散了不少。這姑娘有什麼就說什麼,就算沒說,看表情也差不多一目了然了,但心腸是極好的,這讓姜皖內心很是熨帖。
她皺了皺艷麗的臉,三下五除二地拔下鬢上插的幾支金釵和步搖,順著散下來的如雲秀髮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雙手抱膝,聲音慵懶:「問那麼多作甚,撇開環境不談,這地兒還是很涼爽的。」
陳楚歌一時無言,確實,這間茅草屋大約是存放乾貨的地方,她剛剛還隱約看見了伏在稻草上的幾條魚乾,那股子腥味想來就是這樣來的。
於是她也照著姜皖的姿勢,閒適地將下巴抵在膝蓋上,燦爛地笑道:「是挺涼快的,不過我可聽說,你的涼宮才是最涼快的呀,那可是歷來皇帝住的地方,陸之行都讓給你了……」她瞅見姜皖面上難以察覺的一絲僵硬,識相地閉上了嘴。
姜皖垂下眼,望著自己手中正在把玩的兩支色彩鮮艷的珠釵。許久,陳楚歌才聽見她的聲音,極輕,帶著濃濃的無奈:「要不是陸之行對我軟磨硬泡,弄得我煩亂至極,我還用跑這兒來避一避?」
陳楚歌知道她現在應該對姜皖的慘痛經歷表示同情,然而她忍不住,還是嗤嗤地笑開了:「我去,姜大美女居然還要淪落到逃避追求者的境地啊?」姜皖斜了她一眼,長嘆一聲,心情卻確確實實地好了許多:「是啊,沒錯,我在逃避追求者。」
清涼的微風吹拂在姜皖白皙的面容上,陳楚歌默默地看著她,竟看到了一絲心驚肉跳的絕望。
姜皖,絕望?陳楚歌愣住了,雖然她與這位同鄉相處並不久,只有短短几周,但這麼幾天她二人感情進展飛快,儼然有閨中密友的意味了。
在陳楚歌眼裡心中,姜皖真不愧是往日裡自己看過的穿越小說的女主角,她心理強大,才思敏捷,更有一副鐵血手腕,管得上上下下的奴才心服口服。自打知道她前世是那個著名商業龍頭公司的副總裁,陳楚歌更是為她深深自豪著,有這麼一個牛逼的閨蜜,任誰也會覺得自豪吧?
可這樣強大的姜皖,陳楚歌居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絕望之色,不動聲色地擦了擦眼睛,並沒有眼花。
「哎呀。」陳楚歌抱著腦袋,用她最不擅長彎彎繞繞的腦細胞苦思冥想著,一時間,姜皖身在絕境,陳楚歌痛苦思考,兩個至交好友誰都沒說話。
「我……」「你……」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彼此對視一眼,最後還是姜皖率先抿唇一笑:「陳三,你先說吧。」
陳楚歌注視著姜皖面色鬱郁的面容,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啊」姜皖只來得及驚呼一聲,猝不及防間就被女子輕盈的柔軟身軀撲倒在稻草堆上。她剛想質疑一聲,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只怔怔地看著茅草堆漆黑且空無一物的屋頂。
陳楚歌滿意於她的反應,熟練地朝旁邊一滾,便像姜皖一樣,兩人呈大字狀肩並肩躺在茅草堆上。
陳楚歌捉了身旁的馬尾辮,摘出一根發間的稻草,隨意地叼在唇上。她枕著手,沉迷地望著漆黑的房頂。
「我們這種旅行者啊,最喜歡在露天營地里像這樣枕著手談天南地北的天,也許身邊的都是一時過客,但我們卻並不在意這些。」陳楚歌的聲音很溫柔,眸光流轉,似是講述起那些蔚藍的歲月:「你問我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我是答不上來的。我只知道一個人只要像現在這樣,躺那麼一時半刻,那什麼煩惱啊絕望啊,都能丟到爪哇國去咯。」
姜皖也學著她將手枕在腦後,難得輕鬆愜意地什麼都不去想,任由四肢百骸遊蕩的疲倦支配了全身,她只顧放空大腦,不斷放空。
「陳三。」她喃喃道,「不知道該怎麼選的時候,你們旅行者都是怎麼做的?要知道,有時那選擇可決定著你們的生死。」
陳楚歌咬了咬稻草微苦的杆子,含糊地應了一聲:「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隨便選吧,反正,無論我們考慮再多,該活的還是活,該死的還是得死,在大自然的面前,沒有人能夠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姜皖無意識地在口中重複著,「未卜先知……未卜先知……對了!」她猛地坐起身,使勁一錘稻草,陳楚歌起身看過去,她臉上的表情明艷張揚,明顯是喜於言表,便也好心情地微笑起來。
「在歷史的洪流中,沒有人能夠未卜先知。」姜皖看著她,鳳眸中仿佛沉澱著整片璀璨的星河,引人注目,熠熠生輝。
「而我能做的,不過一個隨心二字罷了。」
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有人歡天喜地地解開了心結,有人卻註定了抱憾終身,不得解脫。
避暑行宮一間隱秘的屋子裡,兩個黑衣人默然相對,最終還是一個柔和的女聲率先響起,帶著明顯的畏懼:「我,我是丹青姑娘派來的,請問……她在你們那兒訂的桃花粉呢?」
另一個黑衣人「桀桀」一笑,嚇得那女性黑衣人渾身戰慄,慢慢的,他陰森的話語輕輕迴蕩在這座隱秘的屋子中:「桃花粉?嗤,我們那兒,只接傷人殺人的活,這種女兒家的脂粉玩意,我們怎麼可能有。」說罷,黑衣人就冷笑著朝那個不斷發抖的女子靠近。
「你想幹什麼……不,離我遠點……」隨著黑衣人的不斷接近,那個女子抖得更厲害了,她腳下慢慢後退,小聲央求道,黑衣人卻充耳不聞。
黑衣人隨手一擒,那女子的脖子就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女子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身體本能對危險的懼怕控制著她用平生最大的力道瘋狂在黑衣人手下掙扎著,然而,卻無濟於事。
斗篷帽兜在她劇烈的動作間落下,露出一張滿是淚痕的清雅面容,正是齊妃。
「不,不,不……」齊妃絕望地看著那抹無情的寒光,它不偏不倚地襲來,在黑衣人的鉗制之下,她沒有一絲躲避的可能。
為什麼,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就算當年對林瑤臣服,也沒有害過任何人,僅僅只是保全自己的命。為什麼,為什麼……
「啊——」
鮮血噴濺,滿室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