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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塵埃落定

2024-08-15 11:20:00 作者: 夏芷薰

  姜皖獨自一人回到落雲軒,落雲軒的宮人因為她重獲清白而都不敢靠近她,估計是出於愧疚也可能是出於恐懼她的報復。

  姜皖也不想去和落雲軒的那些人有什麼交集,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宮女帶著絕望和心灰意冷的眼神,耳邊是她那一句輕聲的帶著愧疚的告誡。

  林瑤那暗自得意的神情,讓姜皖握緊了袖子下的手。曦嬪的屍身尚且停放在義房,如今真相大白,兇手落網,她這幾日也要入土為安了。

  「主子您臉色怎的如此難看,是哪裡不舒服嗎?」

  聘兒迎面走來,她看見姜皖低垂著頭,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陰鬱的氣息。姜皖似乎因為聘兒的聲音而回過神來,她像是在囈語,「究竟是為什麼呢?」

  聘兒已經知曉了發生的一切,她以為姜皖是在疑惑那宮女為什麼嫁禍給她,於是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貴妃娘娘身邊的能有什麼好人。」

  姜皖搖了搖頭,「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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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姜皖自己一個人回到了房間,示意聘兒不需要跟進去。聘兒不明白為什麼度過一劫,姜皖卻是這幅深受打擊的模樣。

  姜皖和衣躺在床上,曦嬪死去的模樣,宮女為林瑤頂罪的模樣,當初林瑤陷害原主的模樣,此刻都在她腦海中縈繞,讓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措。

  在這個皇宮裡,黑白從來都不是分明的,有人在灰暗的地帶里求生,有人在那裡藉助權勢肆虐。林瑤因嫉妒而殺害曦嬪,那個宮女卻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能再在這裡了。」

  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嚴明律法,沒有人的生命能得到保障,你弱小我便吃了你,她強大她便吃了我,這和她在商業場上的經歷完全不同,至少她沒有沾染過生命。

  當天宮女在天牢里招認了一切,曦嬪的案子算是徹底的了結了。處刑的當天,姜皖作為案件中涉及的一員也需要到場。

  姜皖看著宮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套上了黑色的頭套,她跪在鍘刀上,沒人知道她在臨死前是何種的模樣。

  姜皖看著的一清二楚,那個宮女的身體是在抖的,那也是個年芳正好的少女,此時卻要為另一個人的罪孽而付出生命。不過姜皖已經想明白了,無論因為什麼,她都是直接殺害曦嬪的人,她無奈但也並不無辜。

  「時辰到,行刑!」

  監斬官尖銳的聲音傳出,那象徵著生命終結的令箭掉在地上的一瞬間,明晃晃的鍘刀應聲而落。

  血液四濺,身首分離,在場的女性都別過了臉不去看這一幕。姜皖卻跟她們不同,她看著那個滾動了幾下的黑色的袋子,看著地面上蔓延開的粘稠。

  陸之行注意到了她,他驚訝於姜皖過於平淡的神情,和挺直的身姿。就在此時,天色突然昏暗,烏雲集結而來,風也在這一刻忽然而至。

  處刑結束,人們都散去,王老將軍終於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離去的背影似乎是在抽泣。宮女的屍身被處理掉,雨來得很快,沖刷了地面上的還在流動的液體,一股血腥的氣味在雨水的幫扶下,四散開來。

  「主子,您怎麼了?!」

  「砰。」

  姜皖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徑直向地面倒去,沉重的身軀激盪起片片的水,在天地都消失在她眼中的前一秒,只能聽到聘兒焦急的呼聲。

  姜皖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體很沉,頭也隱隱作痛。她想起身卻沒有力氣,只能轉轉頭看看四周。聘兒不在房裡,她的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讓本就深感沉重的她又多了一層負累。

  「聘兒?」

  姜皖出聲呼喚聘兒,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干啞難耐,聲音粗糙且小,房外的人怕是很難聽得到。

  好在聘兒這個時候剛巧端了藥過來,看見面色蒼白的姜皖醒過來,她舒了一口氣。

  聘兒走上前把姜皖扶起來,又端了熱水給她喝。姜皖覺得自己的嗓子舒緩了不少,「我這是怎麼了?」

  她只記得自己在宮女處刑的那天,好像是倒在了大雨之中,隨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聘兒坐在床邊,滿臉的都是擔憂。

  「主子,太醫說您是太過勞累,再加上先前受過傷,身體虛弱,所以才會被風寒趁機而入了。」

  聘兒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些心疼,那日姜皖毫無預兆得倒在自己面前可是把她嚇得不輕。

  「我一個官女子如何請得動太醫啊。」姜皖訕笑一聲。

  「主子那日倒下被陛下瞧見了,陛下便立刻讓人送您回來還派了太醫過來給您診治。」

  「陛下對我倒是憐惜。」

  姜皖不再說話了,那日給自己的衝擊不小,須得幾日時間來緩一緩。

  「先莫要說別的了,藥已經晾得差不多可以入口了,主子您快些喝下去吧。」

  聘兒把桌上的碗端到姜皖面前,姜皖看著碗裡黑褐色的湯藥,有些牴觸,她是最不喜歡喝中藥的,那苦味太難熬。

  「咕咚咕咚。」

  但是感染風寒給她帶來的不適感讓她厭煩,為了能早點恢復,她也只好接過來一飲而盡。

  「好苦。」

  「知道主子您怕苦,來把這吃了吧。」

  聘兒像是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拿出來了幾個蜜餞放到了姜皖的手上。姜皖好奇,「這是從哪裡來的?」

  「是居常在給聘兒的,居常在知道您病了想要來看望,但是被聘兒勸回去了,居常在怕您喝藥太難受,就給了聘兒一包蜜餞。」

  姜皖看著手裡的蜜餞,雅涵她一定很是著急吧。她放進嘴裡一個,甜味在嘴裡擴散,壓制住了湯藥的苦味。

  姜皖剛喝完藥準備躺下,就聽見外面傳來聲音。聘兒把碗收拾好走了出去。姜皖聽到聘兒的聲音響起,「奴婢參見陛下。」

  「他怎麼來了?」

  姜皖躺在床上並不打算起身出去迎接,她拖著這病軀可不想再出去給別人行禮。

  「辛官女怎麼樣了?」

  「回陛下的話,主子她今日方才醒來,剛喝了藥睡下了,陛下可是來探望的?」

  「正是,想必那日給她的衝擊不小,而且此次能抓到真兇她功不可沒。」

  「陛下還是回去的好,如今主子正染著風寒不便見人,況且陛下若是染上了可就不妙了。」

  聘兒似乎是明白了姜皖對陸之行的態度,便自作主張將陸之行勸了回去。

  陸之行看著緊閉的房門,遲遲沒有動作,最後還是大總管發了話,陸之行才轉身離開。

  「照顧好她。」

  「這是奴婢的本分。」

  陸之行走後,聘兒回到房間裡,姜皖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也趨於平穩,應該是藥效起了睡過去了。

  「主子,希望聘兒沒有猜錯您的意思。」

  姜皖的這次風寒足足七天才徹底好轉,此時春天已經準備離開,夏天也早已在門外等候了。姜皖一場病下來身體虛弱了不少,不過好在精神頭還是充足的。夏雅涵在得知姜皖痊癒後第一時間來了落雲軒,見到姜皖又在窗邊坐著,神色有些不悅。

  「你啊你,怎的病才剛好就在這兒吹起風來了?」

  姜皖看見夏雅涵來了,露出難得的笑容,「今日哪裡有風,院子裡柳樹都不見它搖擺,你別太擔心我了。」

  「你這話說的,我不擔心你誰擔心你,這幾日不見你,我日日派墨兒來詢問情況,知道你好了我可就立刻過來看你了。」

  夏雅涵因為姜皖的「不領情」而撅起了嘴角,姜皖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莫要生我的氣。」

  處刑那日因為案子和夏雅涵無關,她便沒有去觀望的理由而且她也不願意看到那一幕。雖說真兇受到處罰大快人心,但是這後宮終究是又因此失去了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在得知姜皖病倒後,夏雅涵心裡止不住擔憂和懊悔,自己當初就應該多留姜皖幾日,定是因為先前的傷沒有完全好起來的緣故。

  「你這身子就像風中的紙鳶一樣,可要好生注意,別再生病讓人憂心了。」

  說罷夏雅涵就站起身要去關上窗子,被姜皖伸手攔下。

  「這屋子悶著多日,前幾日下雨潮濕不便開窗,如今天氣晴好,可得通風換氣了,不然也是會落病的。」

  夏雅涵見說不過她,也覺得姜皖的話有理,便坐下不再去理會那窗子。夏雅涵和姜皖閒聊,夏雅涵刻意避開了先前的那場案子,她知道這已經是個異常敏感的話題。對姜皖來說是,對整個後宮來說也是。

  明眼的人都知道那個宮女不過是為人替命的犧牲品,至於背後真正的主謀是誰,後宮眾人都能猜想出來。

  「雅涵,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了這皇宮,你該怎麼在這後宮裡自保啊。」

  姜皖看著窗外天上飄著的大朵大朵的白雲,以及偶爾飛過的幾隻鳥兒,突然說道。

  夏雅涵聽後一愣,她不知道姜皖為什麼會這麼說,而且入了後宮哪還有輕易離開的機會。姜皖轉過頭來看著夏雅涵,她的臉逆著光,讓夏雅涵看得不真切。

  「雅涵,你不覺得這後宮太過可怕了嗎,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變成下一個曦嬪,亦或是那個被處死的宮女。」

  姜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是卻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在夏雅涵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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