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落金枝

  如果以前聶林語提出這種要求，傅夫人一定讓傅文珊去，她親生的女兒就這一個還沒嫁了，去聶王府住著，時不時跟聶王妃進個宮什麼的，對將來絕對有好處。

  

  但是現在，既然女兒有希望嫁給九皇子，她自然不會讓女兒再去聶王府，王府里再豪華，也不如自己家舒服。

  但是讓庶女去占這個便宜，她又老大不樂意。

  正在躊躇著，傅老夫人開口了，「老大媳婦，既然語兒想讓小五去王府里住著，那就讓她去吧，反正小五在家也是閒著，去學點眉高眼低，將來出嫁了也是傅家的門面。」

  這句話就是提醒傅夫人了，縱然是個庶女，也不能太苛待，不然外頭看著不像話，也有損傅家的面子。

  傅夫人心底冷哼一聲，真是便宜那個小賤蹄子了，面上卻笑道：「五兒你聽到沒有，還不快謝謝王妃和郡主。」

  傅文舞心中喜悅，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分毫，站起來對聶王妃和聶林語行了個福禮，「多謝王妃，多謝郡主。」

  聶林語一笑，「都是自家親戚，叫那麼生分做什麼，你就跟三妹妹一樣，叫姑母和語姐姐就是。」

  親戚聚會不過就是幾件固定的事，吃飯，聊天和看戲，吃過了飯，眾人挪去戲台，傅家養了個小戲班子，從傅老夫人開始，按著年齡身份依次點了戲，台上就咿咿呀呀的唱起來了。

  聶林語從來不喜歡聽戲，只是大家都興味盎然，她又不好離開，只好一邊走神一邊看。

  唱過傅老夫人點的一出折子戲，接下來是傅夫人點的了，名叫落金枝，講的是某個小國滅亡後，一對雙胞胎公主流落青樓的故事，姐姐被神秘貴人贖身帶走不知去向，妹妹卻在老鴇的逼迫下繼續皮肉生涯生不如死。

  兩個青衣唱腔優美身段窈窕，聶林語不由得看住了。

  這個戲文里講的故事，拋掉雙保胎公主這個身份，倒是跟昭妃嬌蕊有些相似，只不過現在嬌蕊也被人贖走了。

  「娘，這戲是誰編的？」她問聶王妃。

  聶王妃正聽得入迷，感慨公主姐妹花的命運，猛的聽女兒問起，忙道：「我也是第一次聽，好像外頭沒有這齣戲，大約是你外公家這個小戲班子自己編的吧。」

  聶林語知道傅家的戲班子是沒有班主的，平時就是兩個嬤嬤照管這些戲子們，反正都是女孩子，就住在傅家後院，排的戲也都是隨大流，不過是供傅老夫人閒了解悶而已。

  她悄悄溜到了後台。

  她是傅太師的外孫女，嬤嬤和戲子們自然都認得，忙不迭的行禮問安，聶林語命她們起來，笑吟吟的道：「這一出落金枝極好，不知是誰編排的，本郡主有賞。」

  嬤嬤忙道：「回稟郡主，就是那扮演姐姐的玲官編的，能討郡主的歡心是她的福分，等她唱完了下來，就讓她給郡主磕頭謝賞。」

  聶林語就在後台等著，等玲官唱完了下來，還沒有卸妝，嬤嬤就領著她來見聶林語。

  「你就是玲官？」聶林語細細打量她，這是一出清戲，臉上並沒有畫多少油彩，只是淡妝而已，五官生得跟昭妃和嬌蕊沒一分相似之處，聶林語不由得有些失望。

  「這齣戲極好，是你自己編的呢還是在外頭學的？」

  玲官因為常年唱戲，倒是比一般的下人大方些，笑眯眯的回答，「回稟郡主，奴婢是做下人的，哪能常常出門呢，這齣戲是奴婢自個兒閒著沒事編著玩的，試著唱過一次，因夫人喜歡，這次又點了。」

  聶林語點點頭，「你是怎麼想出這個劇情的？」

  玲官一呆，仿佛沒想到聶林語會這麼問，也仿佛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怔了半晌才說道：「就是……覺得女子流落青樓是極慘的，若本來擁有尊貴身份再流落青樓就更慘，奴婢就編了這麼個戲。」

  聶林語無話可說了，隨手摘下發間戴著的一枚金累絲鑲紅寶石金釵遞給玲官，「這是賞你的。」

  玲官忙跪下磕頭謝賞，目送聶林語離開後台。

  一直回到聶王府，聶林語都有些悶悶不樂，王府的一位三等管事見她回來，急忙迎上來，「郡主，杜學士遣人送了東西來，說是恭賀郡主新年快樂。」

  聶林語皺起眉頭，也不問送了什麼，只是道：「他遠在潁州，所遣的人不外乎是沿途驛站，簡直就是浪費朝廷的資源。」

  「東西我不收，送到杜鑫磊家裡去吧。」

  其實杜鑫磊不是第一次送東西回來了，聶林語一概不看，直接連著包裝一起送回杜家，她原以為林青煙見了這些東西會來找麻煩，誰知竟沒有。

  林青煙就像失蹤了一樣，非但不露面，簡直就像京城裡已經沒了這個人。

  聶林語知道她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且自己整得她再也不能嫁入高門，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上一世沒發生過這種事，林青煙又是個精明惡毒的，她會怎麼做，聶林語還真猜不出來。

  她只能防著而已。

  「語姐姐。」身後，傳來傅文舞怯生生的聲音。

  聶林語急忙轉身，微笑道：「既然來府里住著，就千萬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我吩咐人給你收拾個院子住著，日常無事多陪陪我娘。」

  「是。」傅文舞低眉順眼。

  聶林語忽的展顏一笑，「其實我知道你是個有抱負的，必然不甘心總被嫡母嫡姐欺壓，你在傅家是沒有機會的，但是在聶王府有沒有機會，還取決於你自己。」

  傅文舞抬眸，「語姐姐。」

  聶林語索性挑明了，「我從不討厭有心機的人，正相反，我欣賞會為自己打算的人，五妹妹，我很看好你。」

  她握住了傅文舞的手，「你且放心，我不是要利用你什麼，坦白說以聶家權勢地位，也犯不著利用你，我只是不想看見一個在後宅掙扎求生的女孩子最後被斷絕所有希望。」

  「我想給她一個機會，一個讓她能過上更好生活的機會。」

  聶林語聲音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