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子夫婦
2024-08-12 23:32:42
作者: 繁朵
淳嘉加恩十四皇女的事情倒沒有什麼,畢竟貴妃養著的昭慶公主,也是早早有了名字跟公主之封,再者,到底只是個皇女,又不能繼承帝位,無論天子怎麼捧著,也就那麼回事。
但二十一皇子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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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代皇嗣從「禾」部,這位皇子的名諱就直接用了「禾」字,任誰能不多想?
幾個老成持重的臣子,比如翼國公,私下商議一番,一起往太初宮求見天子,苦口婆心的勸道:「陛下既然心意已決,如今太子業已冊立,加恩十四皇女也還罷了,卻何必這般厚待二十一皇子?既賜名為『禾』,乃諸皇嗣名諱之部首,又擇王號『珍』,如此愛若掌珠,卻教太子殿下何以自處?長此以往,也不利於天家兄弟和睦啊!」
「朕亦知道。」淳嘉早就料到群臣會勸諫,此刻也不生氣,只嘆道,「皇后懷孕期間,遭人謀害,以至於元氣大傷,朕心甚痛。如今不過彌補一二,王號名諱再講究,又豈能與太子相提並論?此事朕已與太子提前說過,太子純孝,道是無妨,只要皇后安康,太子並不反對……若是諸位愛卿不信,只管去往東宮詢問太子就是。」
諸位老臣都是頗為無語,太子如今羽翼尚未豐滿,那還不是天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且當兒子的又如何拒絕親爹?
皇帝這擺明了以勢壓人,這要是彈壓的是外臣也還罷了。
頂多天子沒良心一點,古往今來的人主,虧欠臣下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問題是這被彈壓的是儲君。
公襄秉生母養母都不得上意,是純靠自己的天資心性才幹上位的,不但皇帝很滿意他,諸臣其實也很滿意他。
這樣的一位太子,眼下表現得再懂事聽話體貼孝順,來日的反彈又豈能小覷?
「陛下,臣知陛下憐惜皇后、嬌兒幼-女。」這種時候,其他臣子心存忌憚,到底還是忠心耿耿的翼國公開了口,懇切道,「但臣請陛下聽臣一言:若陛下當真為皇后母子考慮,實在不宜再加恩兩位小皇嗣了啊!」
本來太子從小到大,就飽嘗被天子冷落的淒楚。
甚至因此沒少被秦王、昭慶欺凌。
這些其他人不知道,女眷時常入宮探望秦王的翼國公府,心裡如何沒數?
這種情況下,太子跟絢晴宮母子已經很難善了,根本不是嫁兩個謝氏女進去做側妃就能夠解決的。
現在皇帝還這樣厚愛雲風篁母子仨,站在太子的立場上,這是何等錐心?
哪怕本來不打算跟新後計較的,只怕也要記恨在心了!
翼國公是真心實意為皇家著想,這會兒苦口婆心的勸著皇帝未果,心知皇帝衝動之下加恩,不免不好意思同新後反悔,便使個眼色暗示同僚先行告退,出宮之後,匆忙回府,急急的著人喚了老妻兒媳到跟前,吩咐她們即刻入宮,勸說皇后。
只是婆媳倆都不甚樂意,韋氏是兒媳婦,不敢直接違抗公公。翼國公夫人就直接了:「你昏了頭了麼?勸其他人也還罷了,皇后什麼性-子你不清楚?更遑論她跟咱們家素來有著芥蒂,這眼接骨上,其他人去還能說兩句,咱們去了,沒得還沒開口先被趕打出去!」
又說道,「那位野心勃勃的,失了儲君之位已經懷恨在心,這要是連雙生子的加恩都收回去,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情來!陛下安撫是對的,皇后那性-子,沒事都要找出事情來,是好怠慢的?」
反正不管翼國公怎麼說,怎麼講大局,翼國公夫人就是一個意思:不去,絕對不去。
翼國公要去自己去。
她不但自己不去,還拉著韋氏一起不去。
翼國公不滿就不滿,總比得罪了新後招災好,老夫老妻了,翼國公能拿自己怎麼辦?
有本事,打死她啊!
翼國公當然沒法子,於是退而求其次,去尋了雲絮絮的父兄,讓他們托雲絮絮入宮勸說新後。
「別聽他的。」雲絮絮親娘於是派人喚了女兒回娘家,當著丈夫兒子的面,說道,「陛下都不敢去皇后跟前說的話,咱們什麼身份什麼情分去開這個口?族長老糊塗了,他的妻媳都不去,沒得讓你去碰釘子!皇后素來待你好,若是因此叫她落下芥蒂,於你何益?秦王素來純孝,要是知道你惹惱了皇后,只怕也會厭棄於你!這混帳事兒,你可不許做!誰要是去跟你說這話,你只當沒聽見!到了皇后跟前,還當平常一樣伺候著,決計不要多嘴!」
又罵丈夫兒子愚蠢,淨會給自己家女孩子添堵!
翼國公無奈,他也不是怕親自求見新後,只是新後如今還在坐月子,他一個外臣哪裡見得到?於是就想到了謝氏。
但謝氏一聽這話就哭了起來:「我那侄女兒還不夠可憐的麼,國公就發發慈悲饒了她罷……」
最終翼國公是狼狽逃出去的。
他一番掙扎無果,但謝氏轉頭還是去看了雲風篁,流著淚勸她:「雲釗那老狗雖然不安好心,但這話說的倒也有道理。陛下心意已決,兩個孩子年紀又小,這會兒榮耀,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卻何必爭這一時半會呢?」
「姑姑還是回去罷。」雲風篁也懶得跟她說,只道,「本宮心裡有數。」
謝氏一直覺得對不起她,這會兒也不敢說什麼,訕訕的走了。
雲風篁就讓人去請了淳嘉到跟前,說道:「陛下因妾身早年在女兒上頭的遺憾,故此才對他們兄妹格外彌補,這些妾身都懂。太子素來懂事,若是這會兒就容不下這一雙弟弟妹妹,遑論往後?若是如此,便是妾身如今自請除去他們兄妹的封爵,恐怕跟東宮也仍舊落下來芥蒂,總歸於事無補了。那還不如趁著陛下還心疼我們母子仨的時候,好生享受一番風光呢。」
皇帝其實被臣子們進言之後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他為著公襄氏長遠考慮立了公襄秉,心裡不免一直覺得對不起新後。
且新後這一雙子女他又期待已久。
再加上雲風篁生產前還跟他訣別託孤過一番,皇帝這兩日心情可想而知有多麼複雜。
故此聽說新後母子平安,順利生下一對龍鳳胎之後,長鬆口氣之餘,不免一個激動就想也不想的加恩了。
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糊塗事。
但云風篁這麼一說,他卻也不便收回成命,只能硬著頭皮表示太子懂事,不會在意的,讓她安心就好。
出了浣花殿,淳嘉不禁長嘆一聲,感到一陣心累。
雖然如此,他還是要安撫太子的,故此又傳了公襄秉到太初宮,難得的輕聲細語說了新後的種種艱難不容易:「……朕子嗣眾多,考慮種種忌諱,禾部的字也有些不夠用了,這才給二十一揀了『禾』字,你不要多想。至於珍王,也是因為你這皇弟妊娠之際就頗為多舛,想給他選個口彩好些的王號罷了。」
太子很沉得住氣,表示這些都沒什麼,自己完全沒放在心上,還很擔心的問候了一番皇后母子仨的身體情況,表示只要母后跟皇弟皇妹安康就好。
看他如此,淳嘉眸色幽深,想了想,嘆口氣,到底沒說什麼,擺手讓他去了。
而太子出到外頭外頭也沒說什麼,倒是太子妃,輾轉知道此事,十分惱怒,入夜後同太子低語:「名字也還罷了,珍王……若是當真想討口彩,阿貓阿狗最好活不過,怎麼不封狸王狗王?!」
「噤聲!」太子皺眉,簡短警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何況於皇家來說,除卻天子,以太子最為要緊。父皇將儲君之位給了孤,其他兄弟姊妹也是父皇血脈,父皇心中有愧,有所偏袒,也是人之常情!你若是覺得耐不住,趁早說清楚,孤這就送了你回去娘家,再選個懂事的!」
太子妃頓時不敢說什麼了,低聲認錯:「妾身知罪。」
「你多想想父皇當年的不容易。」這太子妃是皇帝親自給他挑的,本身人品才幹且不說,至少家世方面,皇帝是滿意的,再說他入主東宮才幾天,若是就要休掉太子妃,於自己的名聲也不好。
所以儘管太子心裡有些不耐煩,還是耐著性-子提點,「那會兒跟父皇青梅竹馬的安妃也不容易,父皇對她不是不心疼,後來怎麼就厭煩了呢?難道純粹是如今的母后的手筆麼?安妃自己何嘗沒問題!」
太子妃聽出他的意思,是讓自己沉下心來多忍耐,免得步上安妃的後塵,往後丈夫出了頭,她卻因為心浮氣躁慘遭失寵,不禁凜然:「是,妾身記住了!」
「記住?」只是雲風篁聽著底下人關於太子夫婦私下言談的稟告,卻是冷笑,「她以為她是個什麼東西,有些教訓,是那麼好記住的麼?」
忍辱負重韜光養晦這兩個詞說來簡單,真正做起來,要是那麼輕鬆寫意的話,古往今來做得到的人,也不至於受到那許多推崇了。
公襄秉的心性才幹也不至於得到前朝後宮的共同認可。
她一口飲盡了碗裡的飲子,曼聲吩咐,「從今兒個起,讓諸皇媳兩兩輪班來侍奉本宮!但凡不來的,不管是什麼緣故,都當做存心忤逆!」
真以為安妃沒熬住,於淳嘉親政前夕反覆崩潰、面目全非是袁楝娘不中用?
雲風篁會用實際行動告訴韋希顏,有些問題,給了你答案,你還是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