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結盟怎麼賣隊友?
2024-08-09 12:17:55
作者: 繁朵
正對熙景怒目而視的袁楝娘瞬間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旋即倒抽一口冷氣,「你瘋了?!這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雲風篁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揮揮手叫熙景熙樂都退下,好整以暇說,「那婕妤告訴我,陛下這會兒可能跟紀氏爭鋒?」
不等袁楝娘回答,她又說,「要是能,你又怎麼會被貶成婕妤?陛下如今還在蟄伏之際呢,但紀氏已經疑心上了,這會兒怎麼辦?硬頂著嗎?硬頂著就是我剛跟你說的後果,哪怕貴妃不能一舉得男,依著八年前的例子辦就是,那麼多藩王總有幾個懵懂孩童可以挑選的不是嗎?」
「為今之計,只能退上一步,繼續隱忍。」
雲風篁目中光芒閃動,柔聲說道,「其實令尊,還有慈母皇太后跟陛下,選擇如今這個機會有所動作是沒錯的。貴妃有喜,零山先生入攝政王府,正是前朝後宮的平衡都被打破的時候,只要操作的好,屆時漁翁得利,說不得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但如今母后皇太后跟皇后都已經心存疑慮……」
袁楝娘緊張道:「她們只是懷疑而已!有沒有憑據!紀氏最忌太后、皇后干政,她們說的話紀氏根本不會相信的!」
雲風篁道:「這種鬼話你也信?太后皇后是紀氏血脈,她們能夠坐在現在的位子上,可不是靠著帝王的恩寵或者自己的賢良淑德,靠的是紀氏!這兩位看起來有那麼蠢,不護著紀氏而是偏袒陛下?!紀氏興許不喜女子干政,可在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上,還能不留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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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冷笑,「說不定紀氏就是用這樣的傳言,好在關鍵時刻陰別人一把!」
「你小門小戶出來知道個什麼?」袁楝娘心煩意亂,說道,「當年神宗皇帝駕崩,孝宗陛下登基,不喜紀氏擅權,有意打壓外戚,然而因著孝宗年輕,在朝中根基尚淺,這事兒才開始就被紀氏發現……之後反正就是沒能如願以償。這中間,太皇太后心疼兒子,沒少給孝宗皇帝拉偏架,甚至說服了母后皇太后一塊兒幫著孝宗……可後來還是紀氏技高一籌,甚至母后皇太后在最後到底也倒向了娘家……」
「縱然如此,紀氏卻也覺得嫁出門外的女子到底是潑出門外的水,不可信任!」
「為免出現類似的情況,他們帶頭上表不許後宮干政,既攬了賢名,又免得自家女兒胳膊肘朝外拐,幫著公襄氏坑他們!」
雲風篁心道原來如此,怪道紀皇后滿腹報答家族的想法,卻不被家族所信任……只是紀氏未免有點因噎廢食了,太皇太后是孝宗的生身之母,娘家不如親兒子親,原是人之常情。但母后皇太后與紀皇后可都是沒兒子的。
母后皇太后跟孝宗皇帝的感情如何雲風篁不太清楚,然而紀皇后跟淳嘉帝之間麼……
反正雲風篁不覺得皇后看皇帝比家族重要。
她思索著,就聽袁楝娘繼續說,「只是母后皇太后跟紀皇后都不甘寂寞,打理宮闈之餘,總是試圖對前朝的事情指手畫腳……鄴國公海西侯敏陽侯那幾位,對此非常的厭煩,甚至前年宮宴上,公然進諫太皇太后,約束兒媳孫媳恪守本分……所以……」
「所以這兩位為什麼現在還在監視、懷疑陛下?」雲風篁懶洋洋的打斷,其實她還想再聽點兒消息的,但是不行,再讓袁楝娘說下去,信心漸增,之前故作危言聳聽鋪墊出來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中古下古時候的謀士說客想要說服某人,總喜歡恐嚇開局,不是沒有道理的。
雲風篁必須要讓袁楝娘保持著對局勢對自己的恐懼跟敬畏,這樣自己的一字一句,才能夠在她腦海里烙下鮮明的印象,才能夠保持住自己的權威性。這會兒就故意嗤笑一聲,說道,「這兩位如今的地位權勢都是靠著紀氏來的,紀氏真想管住他們,還會管不住?」
「結果呢?」
「三番兩次警告,甚至連不許後宮干政的諫議都祭出來了,這兩位還不是照樣孜孜不倦的想要巾幗不讓鬚眉?」
「你要是真信了人家一家子場面上做的戲,那我也沒什麼話可講……可見扶陽王一脈究竟沒有君臨天下御極宇內的福澤!」
袁楝娘臉色非常的難看:「好,就算紀氏信了這兩位的話,已經對陛下起了疑心,那麼憑什麼我爹必須死?!」
「陛下這會兒想做點什麼,除了令尊跟翼國公府,還能使喚誰?」雲風篁嗤笑一聲,「茲事體大,不是說服個軟表個態,就能夠打消陛下的疑心的!不死個夠分量的人,怎麼交代?令尊不死,難道指望翼國公府站出來自我了斷?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且不說雲釗不可能這麼做,就算他真有這份忠心。你但凡心裡還有陛下,也必須攔著!」
「畢竟翼國公府對於陛下的重要性,可不是你們區區扶陽袁氏能比的!」
「但那是我爹!」袁楝娘慍怒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為了陛下弒父?!你還是人麼!?」
雲風篁道:「那誰叫他們太蠢,正所謂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這麼簡單的道理我一個閨閣長大的女子都知道,他們這許多人卻沒有一個長腦子的,合該有這一劫!」
又說,「而且這算什麼弒父?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以為就算你不同意,令尊就能活著?你自己想想你如果是紀氏,這會兒會怎麼做?陛下到底是陛下,貴妃腹中子嗣尚未出生,過繼的事情總也要先行謀劃免得陷入被動,因此暫時不好對陛下下手,至於說翼國公府,紀氏倒是想!可他們雲氏位高權重,還有兵權在手,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動的。」
「那麼最適合他們殺雞儆猴,還要破壞陛下打算的,是誰?」
當然是興寧伯一脈!
袁楝娘嘴唇蠕動了下,在心裡無聲的回答。
興寧伯是她父親袁奇懷的爵位。
因為她並非淳嘉帝正宮,國朝沒有給妃子之父封爵的慣例,袁奇懷封爵走的是袁太后的路子,是用天子舅父的身份受冊的。本來國朝給天子舅父封爵普遍是侯爵,可在各方施壓下最終只封了個伯爵……具體官職就更別說了,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清水衙門。
說是有著上朝議政的權力,但實際上,紀氏強勢之下,驃騎大將軍跟攝政王府又虎視眈眈,清流一貫的目下無塵素來不跟外戚一起玩……總之興寧伯作為皇帝的嫡系,基本上只有跟在翼國公身後點頭的份。
所以當其他勢力需要給翼國公,不,應該是說給皇帝顏色看時,挑袁氏下手是最物美價廉的。
在朝中根基淺薄,好下手,又是眾所周知的跟天子關係密切,足夠打臉足夠威懾。
最重要的是,袁氏跟翼國公府的關係,由於袁楝娘跟淑妃的恩怨,雖然不至於變成仇家,但要說翼國公府會在這關鍵時刻死保袁氏……袁楝娘再天真也不會相信。
實際上雲氏不落井下石,都算厚道了。
她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用力掐了把掌心,再開口時已經有點氣若遊絲的意思:「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她難得對著淳嘉帝的其他女人說出誇獎的話來,「你那麼聰明厲害,進宮才幾天就做出這許多事情,你肯定有辦法保下我爹的對嗎?!你要是做到,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你當我神仙呢?」然而雲風篁一口回絕了,「令尊殞命是遲早的事情,不,應該說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這兩日前朝後宮暗流洶湧,紀氏怎麼可能坐視?攝政王府跟驃騎大將軍都不是好惹的,紀氏必須騰出足夠的人手還有精力來同他們周旋……所以他們一定會快刀斬亂麻的平定後方!令尊本來就活不久了,我同你說這些,就是讓你好好想想,怎麼利用這件事情占足便宜!」
袁楝娘口乾舌燥,傾身過來扯她袖子:「就算紀氏要殺雞儆猴那也不一定是我爹……我的意思是我們袁氏還有其他人的,為什麼一定是我爹?!」
「因為令尊興寧伯是袁氏家主。」雲風篁哼笑道,「他一死,你那些兄弟必須扶棺返鄉,辭官丁憂!而袁氏一族的其他人,也視與令尊關係的遠近,有著奔喪守孝一系列事情。本來你們袁氏在朝中根基就不深,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廟堂上差不多也就沒袁氏的份了……要是死的是你們袁氏其他人,哪裡來這效果?」
「那陛下以後還有什麼指望?!本來陛下手底下就沒幾個得用的人了,要是連我家也倒了,豈不是只剩了翼國公府獨木難支?!」袁楝娘勃然變色,壓低了嗓音厲聲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巴不得陛下永無出頭之日!」
說的太對了!
我就是這麼想的!
雲風篁在心裡默默的贊同她,但承認是肯定不承認的:「我若是巴不得陛下永無出頭之日,還用得著跟你在這裡廢話這許多?!」
不等袁楝娘再次出言指責她,她又說,「而且就算袁氏完好無損,又有什麼用?要是有用,陛下還會到現在都親政不了?我要是你,就趁這機會拉攏其他盟友,也算令尊死的不冤枉了……就好像令尊他們也覺得,你可以死,但不能死的毫無價值一樣,不是麼?!」
最後一句話讓袁楝娘沉默良久,末了道:「你這人……實在是喪心病狂!我不想聽你的。」
「那隨便婕妤了。」雲風篁無所謂的說,「來日方長,我不覺得要對付翼國公府,只能靠你。就你現在這一驚一乍的做派,我甚至有點後悔找你。」
就轉回正題,「既然皇后娘娘說了你得抄書,那麼不管多少,總還是要抄幾份出來的,不然我交不了差,對你也很難客氣起來。大家都是妃嬪,別叫我難做,好麼?」
「……」袁楝娘這次居然沒跟她吵,而是默默走到擺放著文房四寶的書桌前,鋪紙研墨,隨便翻了本經書出來抄,抄了幾個字到底心裡不安定,猛然止住,也不回頭,就那麼看著面前零散的字跡,低聲問,「你覺得這時候能拉來什麼樣的盟友?」
雲風篁笑著說了個名字,讓袁楝娘手一抖,險些將硯台打翻,她將紫毫隨意丟在宣紙上,舉袖掩唇,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