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長槍破空

  高懷德停下，低聲自語：「百忍？」

  

  語聲落下，空中音嘯傳來。

  這是他一路破空之聲，因為速疾，始終傳遞不出。

  直至停足，方始追趕上來。

  與此同時，懸浮於空身影忽然虛化，遮天蔽日。

  跟著不斷有虛影撞來，數十道虛影結合，重又凝實血肉之體。

  只見高懷德體魄雄壯，肌肉虬結。

  若無頷下三縷黑須，簡直就是一個放大版高洋。

  無怪姬麗敏常說，三兒最為形似其父。

  對面那人桀桀怪笑，並未動手。

  他的任務只是攔截，大聲道：「高懷德，此路不通。」

  這人發須花白，雙目炯炯。說起話來，語聲交鳴，金鐵刺耳，難聞至極。

  高懷德笑笑：「百忍，道場共鳴，高家之禁已解。你又何須強以為之？」

  「老夫管不著這些。共拒高家入炎陽山，乃兩宗合議。

  況且，炎帝隕落後，高陽部落並非沒有血脈留下。

  數萬年來，何時聽過有人獲得傳承？」

  「那是我高家的事，無須魔道插手。」

  「深淵兩界一千兩百九十六年期將至，你高家老祖備戰消極，推三宕四。

  本宗帝君說了，恐高家有投敵之嫌……」

  「……百忍，如果貴宗執意如此，那咱們就隨便切磋一下吧？」

  高懷德城府甚深。

  即便聽對方說高家欲要投靠異族，也不曾怒形於色。

  神色輕鬆，舉止閒逸。

  悠悠然松適模樣，不似在敵我對峙，而像在家中招待遠方到來的不速之客。

  落在百忍眼裡，卻知他要麼不動，一旦出手，勢必雷霆萬鈞，當者披靡。

  無邊蒼穹，白雲依舊。

  只因炎陽山不知名秘境共鳴，天空赤紅如血。

  好似朝霞映天，旭日東升。

  ……

  幽冥蟲被高洋以山樹擬形的燎原霹靂擊連續擊中，終於站立不住，啪一聲摔落在地。

  但它靈敏極點，蛇形身軀堪堪撞地，頓如絲簧彈起。

  也不見如何閃避，稍微左右晃動或者前後側移，高洋射去的山樹再也擊不中分毫。

  幽冥蟲沒有智慧，本能告訴它，要想吃前面那堆食物，貌似有些困難。

  兼且遠處有大恐怖。

  似天敵，似克星……

  大日光輝，洶湧澎湃，好似滾燙油鍋，幽冥蟲生性喜陰愛寒，覺著萬不可靠近，否則斷然有死無生。

  它被歐胖子禁錮寶鍋，足有五年，血食吃得極少。此時當真餓慌。

  長尾一掃，捲起一名天屍宗門徒，前爪鉗緊，往口裡一送。

  「咔嚓，咔嚓」

  伴隨天屍宗門徒慘叫，一陣嚼骨噬肉聲音從幽冥蟲嘴裡傳來。

  鮮紅血液，嘴角流淌，染紅斑白絨毛。

  天屍宗弟子大駭。

  情急時，眾人也未看清。直是退到安全地帶，才清點人數。確認被幽冥蟲噬咬而死的，正是倒霉至極的房師弟。

  「房師弟，是房師弟……」

  不多會，幽冥蟲生吞活吃完一人。

  暗綠色三角眼珠，陰森森的在袁子凱等人身上掃過，又不懷好意看了一下身後的天屍宗弟子。

  吃過活人，幽冥蟲周身氣息陰寒，越發森冷。

  身軀如蛇盤起，露出小截尾尖，貓兒一樣，噼里啪啦，地上左右摔打。

  這般貓頭蛇身怪物，別說高洋，就是絕大多數大乾土著也沒見過聽過。

  一位天屍宗弟子戰戰兢兢地道：「歐師兄，你放出的是什麼怪物，怎麼沒吃敵人，居然把房師兄給吃了。」

  胖子無語得很。

  幽冥蟲豢養五年，長時間禁錮在寶物大鐵鍋里。

  可不曾與幽冥蟲有過什麼交流。

  若非掌握大鐵鍋密語，不定幽冥蟲捲起之人，就是自己，而非別人。

  畢竟他比旁人肥得多，一個頂倆。

  袁子凱做手勢，收縮虎擊軍陣型。

  當下防禦要緊，誰知天屍宗那個胖子還有沒藏著別的陰狠暗手。

  不過瞧趨勢，怪物不怎麼聽話，居然吃了他們中的一人。也算惡有惡報。

  數十位虎擊軍嚴密注視幽冥蟲。死不可怕，可怕是被怪物活生生嚼碎了咽下去。

  虎撃軍所有陣型是高懷德晉升宗師之後，苦心研創。

  此刻收縮，盾牌若壁，即便幽冥蟲可以瞬進瞬出，也能勉強頡頏一二。

  便在這時，或許幽冥蟲陰寒氣息引發了天穹紅日矚目。

  一瞬間，天空異象紛呈。

  無數道長虹聚攏中央，一輪大日如山般，峽谷升起。

  萬丈光芒水銀泄地，瞬間瀰漫整座炎陽山。

  大日裡面，一具龐大如山高人影，高冠帝冕，貌相古樸，手執笏板，似在祭天祀地。

  天屍宗弟子裡面傳來驚叫：「不好，是炎帝，是炎帝之靈！」

  又有罵聲：「狗屁，怕什麼？都死幾萬年了，莫非還能爬出來殺死咱們？別慌，穩住……」

  炎帝之靈？

  聽到這四個字。高洋忍不住以目觀望。

  前世也有炎帝傳說，上輩子更是炎黃子裔。心下猜測，此處炎帝與前世炎帝也不知有無聯繫？

  目力所及，琉璃般金波蕩漾天際。

  高大人影隱約述說什麼？

  高洋呆呆看著。

  人影雙手互持的笏板似乎朝自己衝來……

  須臾，意識海轟然，笏板破入，頃刻消散無形。卻有金色光澤籠罩乳白色識海。

  無色精神力頃刻染上一層金色。

  壓縮，壓縮……

  原本磚塊大小，在碎裂笏板擠壓下，越來越小，漸漸被揉成圓。

  之後好似一顆小小泥丸，或者宛若一顆種子，慢慢沉入金色意識海里，似醞釀什麼，又似等待什麼……

  「轟……」

  無窮無盡精神力，像是受到什麼共鳴或激發，絲絲縷縷噴射而出。

  一丈、兩丈、三丈……

  上輩子精神力最強時，不過外放米許。

  而今不過與人影笏板引發共鳴，精神力不但獲得淬鍊，凝聚如絲，釋放範圍更暴增十倍有餘。

  三丈方圓精神力剎那籠罩。

  一草一木，一呼一息。

  高洋站在中間，猶如這塊三丈空間主人，手掌輕握，天地在手。

  他精神力異變增漲瞬間。

  山巔萬丈光輝漸漸收斂，原是白晝，突然漆黑一片。

  宛若時間加速，轉眼到了深夜。

  天屍宗又有人大笑：「你們看，老子說什麼了?都他麼死了幾萬年。

  除非像咱們會煉屍，不然怎麼跳地出來？哈哈……」

  天屍宗氣焰復升，囂張無比。覺著炎帝都不能攔著，世間誰與爭鋒？

  「咻……」

  一道亮光破空遽射，像似跨越萬古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