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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二更)

2024-08-09 06:08:33 作者: 莊椿歲

  隨著允哥兒出了萬安宮,他的舅舅,大理寺少卿歸伯年帶頭請旨捉拿許家涉案的人員歸案。

  在北邊避暑的老皇帝,早有準備一般,這次是半點也不拖延,御駕回宮,親筆下旨降罪許氏一族。

  許家就像一棵頑固的大樹,外頭看著枝繁葉茂的,卻沒防那些旁系別支已經因著大大小小的事端,該罷黜的罷黜,該剷除的剷除,這樹的根根鬚鬚就斷了。等許家家主意識到的時候,緊接著家裡的那些少爺公子們又在別院出了那樣事,隨即又染上了傳染病……朝堂上那些人正琢磨著怎麼弄死他的那些患了病的後輩呢,他許家勾結廟祝貪墨香火銀子的事又被挖了出來。

  這一環扣一環的,讓他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漸漸的也無力抵抗。偌大的許氏家族便在短短的一年裡分崩瓦解。

  許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一個一品大員,一個從一品大員,三品之下的竟有近十名,皆與寺廟貪墨案有關。

  

  也許有的是真的無辜,但皇帝怎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即可錯殺一千不可錯過一個。

  上令凡許家做官之人,全部罷免,嫡出一脈判腰斬,旁系別支則是流放。與許家來往密切的其他官員,皆受牽連,有的降職有的收押入牢。

  例如在京城的羅家,素日裡沒少為許家鞍前馬後做些壞事,如今也算自食其果。然而遠在江南的崔有諒卻慶幸的逃過了一劫。

  一時間,腥風血雨,整個京城都震盪不安起來。

  萬安宮中的許皇貴妃,如今成了許妃。老皇帝多情念舊,加上許皇貴妃痛哭流涕發誓詛咒寺廟貪墨案與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干係,她是受了兄弟的蒙蔽,況且齊王更是無辜……老皇帝一心軟便只將她降了兩個位份去。

  隨著許家的倒台,原本因著他家造成的一些虛假冤案,也開始有人出來發聲來了。

  旁的不說,因著義憤斬了許家小公子一隻腳的岳家小將軍岳堯,終於等來了重見天日的一天。

  另外雲家當家之事,袁知恆搜集了一些證據,只待尋到卿雲他人之後,便可翻案了。

  無論外頭有多動盪不安,這袁府裡頭,此時卻是一片溫馨和樂。

  「冬雪姨,我能進去看看弟弟嗎?」慈姐兒在院子外頭,伸出個腦袋,把正在點了艾草熏院子的冬雪攔住,小聲問道。

  這院子在袁府最東邊的一個角落處,點翠著人收拾了,她便帶著允哥兒住了進來。

  其他人丫鬟婆子什麼的包括袁知恆都被她擋在院子外頭,也不見客。只冬雪每日蒙了臉等到院子裡,端飯送水掃院子。

  袁知恆尋了古籍,原來這病症還不是牛痘,而是一種厲害的疹子。此種疹子若是不治,也不一定會死人,尚有有八成的活率,不過活下來後這臉、手、脖子、胳膊等處因著有爛泡,結了痂之後都不會很好看。

  好在那古籍上還有一方子,專門治這種疹子的。

  點翠守了允哥兒七日,每日裡拿了銀針將那鼓起的丘疹挑破,而後在將和了藥漿的龍爪肉汁塗抹與患處。這樣不到一日這患處便不在發膿變得乾癟了,點翠再以爐甘石灰灑在其上。

  這七日裡,允哥兒反反覆覆的燒了幾次,這身上丘疹亦是起了滅了一茬皆一茬。

  點翠幾乎不合眼,除了給允哥兒抹藥、退燒、餵食,便是拿著藥臼子,一下又一下的認認真真按著藥方子上寫的研磨藥漿與爐甘石。

  冬雪擺了擺手,示意慈姐兒別靠近,慈姐兒如今也聽話兒,每日裡從水榭回來,便等在小院子外頭的一棵大銀杏兒樹下。

  偶爾點翠打開屋門,去院子裡取飯菜,慈姐兒趕緊朝著她使勁揮揮手,點翠含笑點點頭。

  母女倆遠遠的對視一眼,便覺得很歡喜。

  許家伏法之後,因著又引出一個又一個陳年的案子來,袁知恆被借調三司主事,每日裡忙到很晚才得以歸家,雖然點翠不許他靠近,但他也從來不是個聽話的,夜裡免不了悄悄進到小院子裡,看看自家夫人以及自家兒子。

  漸漸的朝堂之上,恭王、齊王正式參政議政,他這個為人師的便連回家陪慈姐兒吃頓早飯的時間都沒了。

  至於袁府西邊院子裡那三個妾室,一個貴妾,一個比一個安靜,個個安靜如雞。

  這日夜裡,貴妾秦卿卿的院子裡出了個不大不小的動靜。

  秦姨娘自己一個人住,夜裡起來喝水,不小心滑倒了,腳踝腫的老高,疼的直叫喚。這聲音吵得與她只是一牆之隔的董姨娘一夜未睡,想要衝過去罵她一頓解解氣,但又怕除了動靜擾了正頭的夫人不滿。無法兒只得去央著李管家去叫個郎中與她看一看。

  誰知郎中到了之後,替秦姨娘正了正腳骨,順便好心為她把了把脈,這一把脈不要緊,開口竟說她根本就沒有懷孕……

  這事兒傳到正在給允哥兒餵米糊糊的點翠的耳中,她只是冷笑兩聲,還未等開口呢,有丫鬟又來報信了:

  「夫人夫人,那秦姨娘她,瘋了!」

  瘋了?點翠在院子裡翻撿著竹篾之上的藥草,喃喃說道。

  「可不,人家郎中不過說了句她沒有懷孕,她便瘋了,嗷的一聲將人家的藥匣子給扔了出去,還那頭頂人家,可憐那老郎中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一下子就被他頂翻倒在地上。這還不夠呢,那瘋姨娘轉身撿起一美人觚來就要朝自己腦門兒上捧,好在被大伙兒給攔下了,否則那一下子下去啊,這人就更丑了……」小丫鬟嘰嘰喳喳的坐在大銀杏樹下說起了當時的情形,一邊受了驚嚇似的拍著胸膛。

  「瘋了,不會是在裝瘋賣傻吧?」冬雪依舊在燒那艾草,一邊不相信的質疑道,那秦姨娘不比咱們京城人直爽,可是個彎曲腸子的,詭計多端的很呢。

  小丫鬟立即搖頭跟搖撥浪鼓似的:「不不,是真的傻了的,那郎中瞧著她那樣子,都說是傻了!」

  冬雪將信將疑的看向夫人,點翠卻老僧入定了一般,只專心翻撿著藥材,面上也看不出什麼喜怒來。

  翻撿完了藥材,點翠回了屋子搗藥。到了夜裡吃飯的時候,點翠對冬雪說去讓邢大娘買個穩妥的丫鬟來,送去秦姨娘那裡伺候罷。

  冬雪點了點頭,縱使她心裡不明白為何夫人對那秦卿卿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退步呢。她自是不知道前世里的一些情形,點翠也非是心軟,只是覺得她如今混到了這種裝瘋賣傻的地步也著實不易,為了允哥兒就算多積點善行吧。

  轉眼間過了夏,等到天氣涼爽的時候,袁知恆尋了個休沐的日子,帶著妻子兒女去到城郊的一處莊子上。

  慈姐兒不肯坐馬車,矮小的母馬都不肯騎了,非得騎了那男人騎得高頭大馬,嚷著要與爹爹賽馬。

  點翠與允哥母子兩個則是乖乖巧巧的兒坐在馬車之上,如今的允哥兒病好了,只在胳膊手臂之上有幾處麻點,小臉兒白嫩嫩肉嘟嘟的。個兒也長得快,如今一隻菜籃子可盛放不下他了。

  「娘親,娘親,你快答應啊,你若不答應,爹爹不肯與我賽馬。」慈姐兒清亮甜糯的聲音傳來,她出生在杭州府,雖然到了京城都快兩年了,但這口音里總帶著些南地水鄉的軟糯之感。

  「你這孩子!」點翠嗔怪道:「瞎叫嚷些什麼。」

  這話兒傳出去,就像是她爹爹懼內一眼……

  點翠伸頭出去,真巧袁知恆正含笑看著他,如今他蓄起了鬍鬚,點翠才發現他有鬍鬚的樣子也挺好看,有著另一種讓人悸動的氣概。

  「去吧去吧,小心著些……」點翠原本不愛臉紅,臉皮厚的很,可臨了了生了兩個孩子之後,這臉皮竟然還薄了,被自家相公盯著瞧的竟有些臉紅。

  「好!駕!」慈姐兒哈哈笑著一樣鞭子,便如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好身手!」袁知恆戀戀不捨轉過視線,大笑的稱讚一聲,也一駕馬腹,去追趕自家那個不知何時已經習得如此高超騎技的女兒。

  袁知恆做文官做久了,與每日裡勤學苦練的女兒比騎馬,竟還一時有些吃力。他瞧著自家閨女不禁這騎技了得,看她揚起手中馬鞭的力度以及異常靈活的手腕,不由得暗暗稱奇,看著這功夫也沒落下。

  父女倆一前一後到了莊子上,點翠與允哥兒的馬車也緩緩的達了。

  「四妹妹與允哥兒來了,快來快來,允哥兒給大舅舅抱抱,說起來還沒有好生抱一抱允哥兒呢。」李桑頭一個出來相迎,此時的他哪裡還有當朝吏部尚書的威儀,明明是普通人家那個憨厚又樸實的老娘舅。

  「還有二舅舅……」唐二也哈哈笑著,一甩摺扇,也跟上了李桑的腳步。

  「大哥、二哥,明明我們才是結拜的兄弟,怎麼就成了舅舅。」應該是伯伯才對嘛,袁知恆聽著頗為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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