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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做師娘的日子(二)

2024-08-09 06:07:02 作者: 莊椿歲

  艾嬤嬤進了正房,瞧見點翠竟也早早的起了,不過是尚未梳洗,披散著個頭髮,斜倚了榻上。膝上放了一本閒書話本子,此時她正看到精彩處,樂得眉眼嘴角都彎起。

  「咳咳!」艾嬤嬤咳嗽兩聲。

  

  點翠連忙抬起頭來,笑盈盈道艾嬤嬤來了,還請稍等片刻,待我梳洗完畢,咱們一道兒用早膳。

  「夫人客氣了,奴婢是下人,不得與主子同桌而食。」她說這話兒的時候,正在為夫人打水取衣的信兒與薔薇的二人手微微一頓。

  素日裡在這府中夫人的規矩很少,早膳與晚膳是大人與夫人一同用,到了晌午眾人好用間食,她們與冬雪三人便與夫人小姐湊在一起吃些簡單爽口的。

  如今這艾嬤嬤雖然說得是自己,但這眼珠子卻盯著她二人瞧,這二人也頗覺的難堪。

  艾嬤嬤走上了前去,從袖中拿出一本女誡來,換了點翠膝上的話本子。點翠是書痴,這一本還沒看完呢,被一個老奴就這般蠻橫的收走,不由得有些惱怒。

  「讓青青來替我梳洗吧。」點翠心中存了些怒氣,一時沒處排揎,便悶悶的吩咐道。青青進來為點翠梳妝,磨磨蹭蹭,平日裡用半個時辰梳就的髮髻,今日偏用一個時辰。點翠趁機瞌睡了一小會兒。

  艾嬤嬤不禁皺眉,出言訓斥了青青那丫鬟,青青也不回嘴,任由她訓斥,眼觀鼻鼻觀心。

  用罷了早膳,艾嬤嬤開始給點翠「上課」,上的皆是些枯燥無味的行與坐之禮,點翠為了不給許皇貴妃留下把柄,讓她有機可趁去尋自家大人的麻煩,便耐著性子做的很好。

  到了晌午,點翠只覺得又困又餓,世人大多沒有吃間食的習慣,可點翠因著幼時在清平縣餓慌了,被歸家認回之後便養成了吃間食的習慣,捎帶著將她周圍熟識之人都跟著吃起間食來。

  怕這艾嬤嬤發作,點翠便特意吩咐了下人今日沒有間食。

  誰知午時一到,冬雪為首的三個大丫鬟端了食盒而來,在艾嬤嬤冷冰冰的注視下,冬雪笑盈盈的將食盒一一打開,兩盤兒晶瑩剔透的蝦餃兒,每盤六隻,油炸到金黃的麻雀兒五隻,雞湯熬湯的鮮肉餛飩四小碗兒,骰子塊大小的開胃小菜十香瓜茄兩小碟兒,一小盞倭瓜燕窩羹。

  「夫人懷了身子,不能餓著,」冬雪這話兒是說與艾嬤嬤聽得:「鄔家老夫人說了咱們夫人自小身子骨弱,氣血也差,艾嬤嬤總不能不叫人吃東西。」

  艾嬤嬤不作聲,話都到這份兒上了,她便也不敢逼得太緊了,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她自己擔不起不說,還會連累皇貴妃娘娘。

  點翠微微一笑,由薔薇扶了去用間食。卻沒想到三個丫鬟呼啦啦圍了上來,坐定了亦是埋頭一陣吃。

  點翠訝然,但也沒有說什麼。只輕聲問道慈姐兒正長身體呢,這間食兒可送去了,冬雪咽下口中的小餛飩道送去了,邢大娘親自送去看著吃了的。

  說完了,又呼嚕嚕的開始喝湯。冬雪素日裡最有規矩,吃東西哪裡是這個樣子的。點翠吃著吃著,這才想透了,不禁啞然失笑,吃的時候卻愈發的謹慎斯文起來。

  這間食在點翠文雅的吃,以及三個丫鬟的一陣風雲殘卷之下,不消片刻便一絲不剩下了。

  果然,飯畢,艾嬤嬤那臉上已是烏雲密閉,眉頭上的川字紋愈發的深了。

  她是許皇貴妃派來給點翠尋晦氣的不假,但她出身宮門,最見不得的便是這種不守規矩的下人。頭腦一熱竟向點翠提出今兒要為府中的下人們立立規矩,點翠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兒應允了。

  點翠在榻上小憩,便聽到院子裡艾嬤嬤訓斥下人的聲音,偶爾有杜小竹這種不聽話的與她頂兩句,把她氣的夠嗆,吩咐人打了杜小竹的板子,卻聽那板子打的也著實無力極了,杜小竹象徵性的呼痛幾聲便被人抬了前院下人房裡去「養傷」去了。

  杜小竹這一鬧一大下午便過去了,接下來其他眾人倒是十分的配合,規矩學得有模有樣,那艾嬤嬤有氣也無處使。本想著去許皇貴妃那裡告狀說袁府下人沒有下人模樣不守規矩,給袁府帶來些惡名。卻沒想到這些個滑不溜求的到了最後,愣是叫她一個宮中最苛刻的嬤嬤挑不出毛病來。

  折騰了大半日,到了晚上,點翠估摸著那艾嬤嬤回去思索一個晚上,便也就明白自己上了當了,明天想來定然不會再如此衝動了。點翠白白享受了半日的懶兒,心裡想著明兒的事兒明兒再說罷。

  這邊作為皇家諸位少年的先生,袁知恆本已經想好了法子對付他們那幫不聽話的,可如今他心疼點翠生受那艾嬤嬤的規矩,便只得改了策略。

  這日的經史課之後,袁知恆讓岳胥在諸學生中放出消息。說晌午過後,他將在後面的練武場舉辦一次騎射比賽,但凡諸位世子王爺中有誰勝過他去,此人便可在他的經史詩書課上睡覺玩耍任意而為。

  「此言當真?」一位世子眼冒精光。

  這幾日下來雖然覺得這位先生講授的經史詩書課比旁的先生有意思多了,但他也是真的嚴厲、說一不二並且甚少讚揚哪個,即便是學習最刻苦認真的恭王,他都甚少對其另眼相待。

  明明也才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長了張十分英俊的臉,可那訓斥起人的模樣簡直恐怖。私底下這些學生都偷偷喊他袁閻羅。

  若真的能贏了他去,別說在他的課上能睡覺玩耍了,就是光想一想那揚眉吐氣的場景,便叫人熱血沸騰吶!

  「快,快去告訴齊王!」齊王上午因著寫了一首藏頭歪詩,被罰打了手板子。這會兒正連歇息也不曾了,想著法兒怎麼整袁先生呢。

  齊王聽人來報,當即一拍桌子,吩咐身邊的小廝:「去,回府將父皇賞賜的那把玄鐵弓箭給本王拿來,還有爺的汗血寶馬也一併牽來!」

  「姓袁的,你就給本王等著瞧好兒吧!」齊王得意冷笑,一個會點子之乎者也,只懂得紙上談兵動嘴皮子的文官,竟敢誇下海口與諸位從小騎馬打獵跟玩兒似的主子比試。

  今日就教他輸的抬不起頭來,看他還動不動拿父皇的威風責罰自己。

  袁大人要與兩位王爺各位世子比試騎射武藝的話,瞬間便傳遍了整個皇宮。皇帝正在許皇貴妃宮中,聽聞此事,便也來了興致。

  「皇上,這袁大人也忒狠了些,這才坐上這先生幾日?咱們的齊王日日都要受罰,今兒我聽說,又被打了板子,手掌都打腫了。皇上袁先生他這可算是傷了皇嗣,大逆不道!」許皇貴妃趁此機會趕緊又向皇上進言。

  這些日子她沒少在皇上面前抱怨這袁大人太過嚴苛,可皇上總是跟她打哈哈,明里暗裡的包庇那個袁大人。

  「夠了!你又從哪裡聽說的,皇子受學乃是國事重事,更是政事,後宮不得干政你可記得?齊王雖然聰穎,但是從小被你慣成了個囂張跋扈的性子,這些年我憫他年幼甚少管教,可長此以往下去,何以當大任!」

  皇帝頭一次對許皇貴妃冷了臉面,但這一番訓斥之後,許皇貴妃聽到耳中,迅速捕捉到最後一句話,心中不由的一喜。

  「皇上莫要惱了臣妾,臣妾是婦道人家,哪裡想得了那麼遠了去。」許皇貴妃難掩喜色,眉開眼笑的依偎到了老皇帝的身上,想要再套取點有關立太子之事,皇帝卻不肯再多言。

  許皇貴妃悻悻然只得作罷。

  未時正刻,景陽宮後練武場。

  「比試分為三場,一場比試拳腳,第二場是射箭,最後騎馬射箭。」岳胥將比試規則講明:

  第一場比試拳腳,世子郡王有七人,加上兩位王爺,總共九人。這九人分別與自己比試,最後贏了自己的人,又可一齊與袁大人比試。

  眾人一聽,都覺得有戲。眾人皆知那袁先生身懷武藝,少年時曾在二郎神廟一戰成名,若是單打獨鬥,眾人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若是一齊上,那……鹿死誰手就猶未可知了!

  大家都是京中兒郎,一聽可以大施拳腳,更有可能把那先生揍個鼻青臉腫的,哪個不是熱血沸騰、摩拳擦掌。

  就在此時,皇帝與皇后、許皇貴妃,還有幾位愛湊熱鬧的嬪妃做了轎攆聲勢浩大的進了練武場。

  「拜見皇上、皇后娘娘、皇貴妃娘娘!」袁知恆帶頭跪拜。

  「袁愛卿快快請起,」老皇帝雖然面有疲色,但此時似是精神不錯滿臉笑意:「聽聞今日愛卿要在練武場與朕的這些兒子侄兒們比試,朕與皇后、皇貴妃她們特來瞧瞧熱鬧。練武場上比試的是真功夫,難免磕磕碰碰,愛卿不必有所顧忌,儘管便宜行事。」

  「是!」袁知恆抱拳道:「謹遵聖上諭旨。」

  「雖說是難免磕磕碰碰的,但也要點到為止,點到為止才是啊。」許皇貴妃心疼兒子,不由的出口道。

  她說這話,袁知恆自是應了,齊王卻是冷哼一聲,誰要點到為止,練武場上那可是刀劍無眼,姓袁的你可小心了……

  諸位郡王世子的一與岳胥交上手,便道不好!

  岳胥這些年在宗人府中做個名不見經傳的文官經歷,雖說侍奉東宮總共也沒見過身為太子的恭王幾面,更不用說那些世子郡王了。

  就是這樣的他,那幾個郡王世子挨個上台與他比來,幾乎都過不了二十招便被他打落擂台去。

  素有武痴之名裕王爺家的郡王上台,與岳胥堪堪對過四五十招去,也被打下了台。

  隨之最後一個世子,亦是裕王爺家的長子上台,一炷香的功夫,岳胥沒有討到好處,便就此認輸。

  這使得原本一片萎靡的郡王世子萎靡爆發出雷鳴般的叫好之聲,可謂士氣大振。

  接近著便是輪到了兩位王爺上場,也不知是因著前頭七位消耗了岳胥太多的氣力,還是那裕王家的世子長了齊王恭王兩位王爺的銳氣。這二位竟雙雙過關。

  「好!」自家的兩個兒子過了第一關,皇帝面上有光,雖然年邁但是也不由的高聲喝彩一聲。皇后抿唇而笑,許皇貴妃更是笑逐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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