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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面狠心硬

2024-08-09 06:04:29 作者: 莊椿歲

  這新郎官接了新娘子風風光光的拜堂成親去了,衙門內院裡的席面這方才開始。

  點翠吩咐過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茲要是來討一杯喜酒吃的,不管是誰都不阻攔。

  這話兒雖是說了,但是這衙門內院又是何等地方,那些個普通老百姓素日裡都要繞道兒走的,怎敢輕易進來?

  

  但這院子裡的酒香著實誘人,聽聞知府夫人還請了戲班子唱大戲呢!附近的百姓們便都忍不住好奇圍在院子外頭觀望。

  門房小廝見此,笑盈盈的招呼人,說道若有口渴的鄉親,不妨進門吃杯喜酒。不過衙門院子不大,咱們夫人說了,要有秩序進來,席面兒擺到亥時。

  「要麼咱們進去跟夫人道聲喜去?」有膽子大的百姓道,他們的知府大人雖然嚴厲,但是可從沒做那些欺壓魚肉百姓的事,想來吃杯喜酒大人不會怪罪。

  「這可是衙門內院,夫人允咱們進去,那大人可是也允?」有百姓輕聲問道。

  小廝一笑道:「既是內院,咱們夫人說了就算,大人一向對夫人敬重呵護,怎會不允?夫人說今日咱們府衙里辦喜事,百姓們自然也可沾一沾喜氣兒,只管進來就是。」

  眾人一聽,皆道夫人果然仁慈善良,帶百姓寬厚親切啊。

  於是便有百姓陸續進門,討一杯喜酒吃,見到今日的大人也十分的和氣,意氣風發的,若不是知道他便是那大堂之上威震八方的大人,還道是哪家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哩。

  這院子裡人多了,吃酒談天觥籌交錯的,這氣氛又一次高漲了起來。點翠有些乏了起身去更衣歇息,誰料不多時小嬋來報說是前頭來了幾個不速之客,還有一個讓大人給趕了出去。

  點翠一驚,按說這樣的日子裡大人不會輕易與人施威的,也不知到底是誰惹了他去。

  點翠出來的時候恰巧碰見那人灰溜溜的貼著牆根兒往外溜,瞧那背影,點翠皺眉,這是那位也姓袁的公子,俞淑卿的相公。

  秦笑藍見她出來,有些尷尬的近前來說明原委,原來那個人混在百姓里不請自來,吃了幾杯酒壯了膽子而後趁著熱鬧,尋到知府大人處。也不知是真醉假醉,竟說些同時一家人不該趕盡殺絕,還說袁老太爺去了袁家全族正在辦白事兒,這邊竟在同一日大肆操辦喜事兒,就不怕祖宗怪罪……之類的的混帳話,徹底惹惱了大人,大人便當場呵斥與他讓他滾出去了……

  那位老太爺在今日去了?點翠皺眉:

  「去門口吩咐門房,凡是袁家的人來,一律轟出去。」點翠皺眉低聲吩咐道,心裡也不免嘆氣,同是袁姓宗族,鬧到今日這地步,也是他們活該。大人已經放了他們一條生路,就該各自安穩生活互不打擾,今日竟敢來喜宴上找晦氣,簡直是豈有此理。

  點翠擔憂看向男席那邊,見袁知恆如常與賓客吃酒談天,面上並無異色,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來。雖然幼時多年的苦難,已經練就了他的心如銅牆鐵壁,但在點翠這裡,隨著二人在一起的日子愈久,點翠終也漸漸學會了呵護他的一些心思。

  這邊點翠才鬆了一口氣,小嬋又在她耳邊小聲道:「除了那位鬧事的,還來了倆人……」

  「還有誰?」

  「夫人您瞧那邊。」小嬋無奈道。

  點翠看向那邊,錢老四家的也恰好瞧向她。這種人素來只敬衣衫不敬人,點翠如今穿著遍地金雲綾錦緞,頭上珠翠耀目,錢老四家的瞧到她頓時目瞪口呆。

  這還是那個面黃肌瘦討打挨罵的小翠?月英果然沒騙自己,如今的小翠早已經不是原先的小翠了。也幸虧自己聽了那位大姑娘的,沒有貿然來尋事。

  錢老四家的朝著點翠扯開一個自以為親切和藹的笑意來,這叫點翠莫名的想起在錢家村時她要將自己賣到財主家時面上的笑容來。

  此時有鄉親上前向點翠說著祝賀討喜的話兒,點翠自是一一應和。

  那邊錢老四家的瞧著點翠被眾人簇擁愛戴,不禁挺直了腰杆兒,拉過只顧著埋頭吃肉吃菜的月英,用半土不洋的官話兒與邊上人找話兒:

  「瞧見沒,俺家閨女這身新衣裳這色兒多鮮,您摸摸這料子多軟和!」

  邊上的鄉親附和道這是細棉紡的料子吧,這料子軟和吸汗又耐穿,就是貴了些,是個好料子。

  聽人這樣一說,錢老四家的愈發的高興:「這可是她姐姐給買的,她姐姐買的。」

  那邊將將吃了一口大肉的錢月英聽了她娘這話兒,一口口水嗆的她猛地咳嗦起來。惹得眾人紛紛看過來。

  錢老四家的看她那沒出息的樣兒,氣不打一處來,用厚實的手掌照著她的背狠狠的掄了好幾下,錢月英吃疼但是礙於錢老四家的淫/威,一聲都不敢吭了,卻能忍了疼呲牙咧嘴的繼續吃肉。

  「這位大嬸子,你說這細布是她姐姐給買的,咋沒見她姐姐來呢。」邊上人好奇問道。

  要不說杭州城裡的人聰明呢,這話兒問的正中下懷,錢老四家的嘿嘿一笑,抬頭望向那邊眾人簇擁的點翠,微抬了項子,用下巴朝著點翠的方向示意。

  那人納悶的看向那處,驚道您老莫不是說咱們知府夫人罷。

  錢老四家的樂不可支的使勁點頭,那位大姑娘只說點翠是知府房裡的人,卻沒說竟還是正頭的夫人!聽旁人這般自然的說出點翠的身份,錢老四家的甚至想燒一柱高香給宗族,這真是撿到了個寶啊。

  「你說的是,咱們的知府夫人正是我這閨女的姐姐,這衣裳是昨兒個新給買了布找城裡最厲害的裁縫做的,這樣式也是如今正時興的,你瞧見沒?」

  看著錢老四家的可勁兒的吹牛,邊上的吃酒的人都面面相覷哄堂大笑:

  您就吹吧,您說您閨女是咱知府夫人的姐姐,那您豈不就是老夫人,這穿著粗布衣裳一身油灰腌臢味兒的老夫人我等還是頭一次見哩。

  哈哈,這老太太莫不是瘋魔了。來府衙內院混口酒吃,吃完了就該麻溜兒走人,這還吃醉了信口開海與夫人攀上關係了。你要攀關係攀個遠房親戚也許有人信的,可就憑你這滿臉橫肉的窮惡長相,哪裡有福分生出夫人那般美麗大方的人兒來呢?

  錢老四家的見眾人不信還肆意的嘲笑與她,頓時氣惱不已,原本那野蠻的性情也收不住了,嘴裡的官話兒此時更加不靈光了,一拍桌子破口罵道你們這些瞧不起人的鱉孫子,那小翠就是俺的養女,俺辛辛苦苦養了她十年哩,如今她穿金戴銀的,叫俺老婆子穿粗布衣裳,當真是不孝啊不孝。

  她這般胡鬧,給邊上的人嚇了一跳,這可是知府夫人辦的喜宴,她竟敢在這裡撒潑,眾人生怕被她拖累,紛紛上前勸說與她。

  可像錢老四家的這樣的潑婦,人家越勸她她越起勁兒。

  點翠在別處冷眼瞧著她在那撒潑打滾,幾個丫鬟沒見過這樣兒的都面面想覷,唯一能治住這種場合的大丫鬟冬雪此時該在當歸閣內院兒里與李青山拜堂哩。

  眼見著她鬧騰的越來越厲害,就要引起男客那邊的注意來,此事若是大人知道定然一聲令下叫人將她叉出去了事,可點翠不想事事都要他替自己曹心,便只得親自出馬了。

  「去打一桶子井水來!」點翠吩咐著,丫鬟們立即照做。

  「夫人,井水來了。」

  點翠接過那一桶井水,撲頭蓋臉的給錢老四家的澆了去。

  錢老四家的本來長了大嘴仰天嚎叫,這一桶冰涼的井水迎頭澆來時,她的嘴巴來不及閉上,滿嘴滿鼻子的都是水,差點將她嗆死。

  點翠冷冷的看著她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咳嗽像只垂死掙扎的臭蟲:

  「今日是我身邊兩位大丫鬟大喜的日子,我是好意讓鄉親們來吃一杯喜酒,可竟有人利用我的好意來宴席上自已撒潑叫我沒臉,你們說該如何?」

  「夫人莫氣,這等鄉野村婦不知事,吃了幾杯酒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冒犯了夫人,我等將她扔出去即可!」

  「是啊是啊,這人委實該打,這府衙內院是何等地方,也敢撒野,還敢招惹夫人,扔出去扔出去!」

  錢老四家的本來一肚子的心思,就這樣被點翠一桶井水澆來,喘氣兒都喘不勻,哪裡還能再說什麼攀扯點翠的話兒?

  待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邊上的媳婦婆子給架了扔到了衙門外頭,錢老四家的差點被水嗆死,這會子也不顧街上有人指指點點的嘲笑與她,灰溜溜的抱頭往家跑去了。

  小嬋將錢月英拉了個避人的地方,恨恨問道:「是你告訴你娘這身衣裳是夫人給買的?也是你將她領來吃席面兒的?」

  錢月英支支吾吾,這衣裳實在太好看,她沒忍住便穿回了家。錢老四家的瞧見了自然要逼問,一通罵的功夫她便招了,說是點翠給買的,錢老四家的聞言這眼光啊大亮。

  還算那妮子有良心,對自己與錢老四不理不睬,但是對她妹妹卻軟了心腸。只要她軟了心腸一次,便就還有兩次、三次、十次!錢老四家的這般的鄉野村婦自有她自己的一套處事路數,瞅見了縫兒自然是要竭力的鑽的。

  逼問錢月英得出這幾日點翠的動向,錢老四家的靈機一動,便帶了她來吃喜酒來了。

  她這次來吃喜酒一來是為了蹭一頓席面,一來更是為瞧一瞧如今的小翠是個段數了,是不是真如那大姑娘說的不要貿然招惹與她呢。

  果然,這小翠不是錢家村那個任她欺凌打罵的小翠了,撒潑耍狠對她可不管用了,如今這是面可狠心可硬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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