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捧與踩
2024-08-09 05:57:14
作者: 莊椿歲
若荷白了她一眼,嗤笑道:「我才不會去死,我死了有的人就高興了,我偏要好好活著不讓她高興了去!」其實在佟力來之前她是真的想要死了的,只不過她不會跟點翠承認就是了。
「好好,只要你不尋死,就都好說。」點翠笑道。
「現在幾時了?」若荷又問道。
點翠瞧著夜色,道:「快要亥時了。」
若荷點點頭,道還有半個時辰,這跪便罰完了,你可得陪著我說說話兒,我也不是害怕,就是不想一個人。
點翠也不點破她,只找了個乾淨的石頭坐下,兩人誰也不言語只愣愣的瞪著天上瞧星星。
「若荷你怎麼樣了?點翠也在這。」來的人是秋月與冬雪。
「秋月姐姐,冬雪姐姐,你們怎麼來了?」點翠趕緊起身。
冬雪不語,秋月嘆了口氣,道:「我們怕若荷的性子,萬一……這不下了值便匆匆的趕來了。」她們也只能背著歸楚玉在大半夜的偷偷的過來瞧瞧。
「你們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尋死的,」若荷跪的筆直,卻是一臉的不忿:「我根本沒去碰那棵海棠,又怎麼會拿開水澆它!」
「可,大小姐她說她親眼看到了那海棠跟上冒熱氣的,使人試了試,那土也確實是shi熱的。」秋月無奈的說道。
「秋月姐姐,你不信我?」若荷委屈又氣憤。
一直沉默的冬雪這才開口:「我們若是不信你,又怎會來看你,可光我們信你又有何用。」
若荷氣的用拳頭直捶地,點翠心中則是冷哼一聲,這可是夏日,即便倒上開水,又怎會看得見熱氣,那歸楚玉分明就是睜著眼說瞎話!
至於那shi熱的土,也畢竟是有人潑了熱水,故意陷害若荷的。
先是說將自己從邢大娘身邊調走便調走,又是藉故懲罰若荷,這大小姐可真夠威風的!
第二日,點翠去了繡房,見得卻是一群懶懶散散的丫鬟婆子,唯獨不見那閻婆子,原來那閻婆子因為前一晚上宴會上當場挨了老爺夫人的罵,覺得落了面子,便稱病回了自個兒家養病去了。
這繡房不大,只是一個小小的院子,裡面四間大屋,一間用作刺繡,一間用作裁衣,另一件則是用來放置些布匹、針線、毛皮之類的,最後一間則是那閻婆子獨占的,說是用來教訓下面幹活的人,實則就是她自個兒在裡面偷懶睡覺的地方。
點翠不禁對這裡的布置早已熟悉,對這裡的人的秉性也是有不少的了解,比如她們大多抱團,早來的欺壓晚來的,脾氣差的欺壓脾氣好的,甚至懶散的欺壓勤快的,到最後大伙兒個個不是善茬兒,且個個不想幹活。
而她們最大的共同點,便是嘴碎,喜歡在背後傳些秘聞,甚至還主子的秘聞都不放過。
「你就是點翠?」說話的是一個精瘦身材薄嘴唇三角眼長相的媳婦子,她是這繡房的二管事,閻婆子在的時候她便在閻婆子身邊討好小意伺候,若是閻婆子不在,她便換成另外一幅趾高氣昂作威作福的模樣。
點翠笑著應下,道:「正是點翠,盧嫂子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幾日才去找我換過頭面,這才幾日便不記得了。」
那姓盧的媳婦子被點翠的話噎了一噎,她當然認得眼前的這個點翠,說是舊簪換新簪都有個明明白白的流程規定,可最後這換成個什麼式樣的,卻是沒有規定。所以大傢伙才會對這小丫鬟尤其的客氣,只盼她去了作坊里給掌掌眼,或是與那宿雪說兩句好話兒,那麼換來的首飾自然比旁人的要新鮮漂亮些。
如今這丫鬟來到了繡房,只要能拿捏住她,以後豈不是想要換成什麼樣兒便什麼樣兒嗎。
所以這盧姓媳婦子想先給點翠個下馬威,卻沒想到這小丫鬟還是個伶牙俐齒不服氣的。
「你!」盧姓媳婦三角眼一眯,陰陽怪氣道:「既然大小姐讓你來咱們繡房,我看你以後還是收一收你那輕狂的性子,否則哪天吃了大虧,也別怪咱沒提醒你。」
說完使了個眼色,給底下的丫鬟,意思是教她們好好教訓一下點翠。
可這幾個丫鬟心裡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一來是這丫鬟的性子看起來並不是那般軟弱好拿捏,再來便是小丫鬟誰不愛美?是以想要找機會巴結點翠還來不及呢,哪會沒腦子去與她結仇呢。
是以,待那盧姓媳婦甩手而去,剩下的那幾個都無一不是一副笑臉對著點翠,說些以後共事可要好好相處之類的話兒,點翠自是樂意不與人交惡,便都一一客氣打了招呼。
這是一個年紀稍大的丫鬟,起身對著點翠道:「點翠姑娘莫要怪,我本是管著給新來的分配活計的,既然不能刺繡,那就做做給衣裳薰香的活計,你看可還行?」
「自然是行的,點翠便先謝謝這位姐姐了。」薰衣的活計不累,並且每日裡與那些名貴的香料打交道,身上也不免沾些好氣味,這樣的活計亦是小丫鬟們爭搶著想做的。
其餘的丫鬟見這人如此討好點翠,心裡難免泛酸,面上也微露出唾棄和不忿來。點翠自是只裝作沒看見的,這才第一天,以後日子長著呢。
在繡房的第一日總算過去,點翠下了值,沒有去伙房用晚飯,隻身匆匆出了府去。
依舊是那個小茶館兒,信兒如約而至,如今她已成功扮作下人進了那錢府里去。
「您這會約我出來,可是有何急事要吩咐?」信兒警惕的看了看窗外面,給點翠倒了盞茶問道。
點翠面上浮現出一絲光亮道:「我有事要去你辦。」說著湊近信兒的耳畔囑咐了一番。
信兒一聽,眼睛一亮,道:「您早該這樣辦,那位是大小姐坐久了忘了自己的真實出身了,老是找您麻煩,我都看不過去了。」
點翠失笑,這個信兒是個急性子卻也是個能守口如瓶的人,之前點翠將自己對身世的一些懷疑都告訴了她,她當即便拍著胸脯說必要綁住點翠找回身份,將那歸楚玉趕出歸家去,隨後她以丫鬟的身份混進了歸楚玉的親生父母家中,伺機尋找些可以幫到點翠的蛛絲馬跡。
這次點翠是吩咐她去辦一些事,卻是為了給歸楚玉一些教訓。信兒與點翠分開後,便朝著太常寺卿府的方向而去……
東院大小姐院裡。
「秋月謝大小姐賞。」
秋月手捧著歸楚玉賞的兩個銀錠子,心中卻是難掩忐忑不安。
自打夫人壽宴之後,大小姐的作為令人很是費解,先是重重罰了若荷,言語中似是因為對點翠不滿才遷怒與若荷的,但卻又賞賜了自己,並且還在眾下人面前大/大的在言語上嘉獎了一番,這還不完,嘉獎她秋月的同時,竟還又將若荷給挖苦諷刺了一番。
如此一來,若荷心中自是生了疙瘩,又因著上次給海棠樹澆熱水的事,懷疑到秋月的頭上來,便與秋月生了嫌隙。
「你這些年在我身邊伺候,還算盡心盡責,這些我都看在眼中,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心中定是責怪我不為你做主吧。」歸楚玉拿起麥稈兒細細的喝了口饞了蜂蜜的牛乳,方緩緩說道。
「奴婢不敢,奴婢並未此想。」秋月趕緊謹聲道,要說年紀大,明明冬雪更大一些,今日小姐卻特意拿自己來說,秋月心中不由得緊張。
「我瞧著,二哥身邊的那個書童倒是不錯,那書童叫什麼來著,像是姓佟,若荷你說是不是?」歸楚玉突然朝向若荷說道。
若荷臉唰的一下白了,「噗通」一聲跪下,道:「奴婢不……不知。」
歸楚玉嗤笑一聲,道:「又不是與你指婚,你緊張什麼?改日我與二哥哥說一說,此事先這麼定下了。」
「大小姐!」這回跪下的人卻是秋月:「大小姐秋月不想嫁人,只想在小姐身邊伺候著,還請小姐收回成命。」
「哦?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想嫁給那個佟力?你可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麼?」歸楚玉又烊做關切的問道。
秋月使勁搖頭,道:「不管是誰,秋月都不嫁,還請小姐成全!」說著便磕頭。
歸楚玉咯咯笑了兩聲,道:「不嫁便不嫁了,瞧你嚇得,都起來吧。」
秋月這才鬆了一口氣,悄悄瞧著面如死灰的若荷,只見她木木的站了起來,也不看自己,只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心中不由得擔憂,但是這次是萬萬不敢再上前去了。
她今日是明白了大小姐為何貶低了若荷,又抬舉了她,就是不想讓她們幾個丫鬟之間私下裡有交好,按照大小姐的意願,抑或還有一層意思,那便是下人便不是人,不僅不能太能幹不能太聰明,也不配擁有人的情感。
如此她也只能沉默了,在觀望一直選擇沉默不語冬雪,原來她早已看透了才選擇做個碌碌無為的木頭。
正當歸楚玉這院子裡所有人陷入沉默的時候,京城裡突然多了些有關歸府的謠言,這些謠言傳到了鄔氏的耳朵里,又驚又氣的她摔了屋中的最昂貴的那隻汝窯美人觚。
「去查,給我查此事的真假!」氣歸氣,可鄔氏畢竟非同一般的女人,立即招來呂嫲嫲。
「玉兒怎麼會跟那太常寺卿府的二公子扯上關係?」鄔氏一臉的不可置信。
「夫人快息怒,」呂嫲嫲勸道:「太常寺卿府的那位公子的花名可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小姐怎會跟他……定是弄岔了,弄岔了。」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先將那散播流言之人的嘴給我堵上。」鄔氏揉了揉生疼的眉頭,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