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我只喜歡你
2024-08-09 05:41:18
作者: 朱鈺
當即便有厲害的幾個婆子將祁冉冉給死死按住。祁冉冉被關在這裡,雖說是衣食供應不缺,只是她自己沒有心情吃,自然沒甚麼力氣,自然是被輕易地便被按住了。
「老實些,咱們二太太豈是你能無禮的?」其中一個婆子高聲呵斥道。
「你個賤婢,我在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祁冉冉罵道。
「哼,姨娘別故作高貴。今日早上,宮裡來了旨意,說是將您貶為賤民。咱們雖是低賤,可到底身契是平民。您如今這身份,叫您一聲姨娘都是抬舉您了。您還是好好的,到底能少受一些罪不是?」
「什麼?」祁冉冉不敢相信地看著穎姝,眼中更是冒出許多火氣來:「你……汪穎姝!我好歹也是可哥兒的母親!你竟敢如此對我,難道就不怕可哥兒長大後為我報仇麼?」
「為你報仇?」穎姝冷冷一哼,倒是覺著這般站著有些累了,便是示意身後地丫鬟搬來一個椅子來給自己坐著。
穎姝緩緩坐下,才繼續剛才的話題:「那年我院裡著火,你利用可哥兒放火,可曾想著可哥兒是你的孩子了?當日若是不慎,可不只是我與公爺,可哥兒是第一個死的!你知道當初為何我會看的你那麼緊麼?就是因著你為著報仇而肆無忌憚!連著骨肉親情都不顧了!我們家王姨娘縱是千般心計狠毒,可到底落在二姐姐的事情上便是什麼都不敢了。可你呢?為著你那可恨可憐的仇怨,竟連孩子都不要了!若你尚存一絲慈母之心,我與公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頂多將你趕出去送到鄉下莊子裡,將來分府分家,你與孩子大抵也能有相見的那一面。可如今……」
穎姝冷冷看著祁冉冉,眼中不帶有一絲同情,伸出方才那只可哥兒的玉佩,示意小丫鬟交給祁冉冉,輕蔑地道:「喏,這便是可哥兒給你的東西!可哥兒說了,教你好好去。」
祁冉冉一怔,更是不敢相信,許久之後她便是如撕心裂肺一般嚎叫著:「不會的,你胡說的。可哥兒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他怎麼能?」
「是啊,可哥兒可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可你偏偏就不顧母子情分,屢次利用,還動輒打罵,有你這樣的親生娘親,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你……」祁冉冉登時啞口無言,卻是又實在不知道該要辯駁一些什麼。
「好了,你兒子說完了。那咱們便說說你母親罷。」
祁冉冉目光一動,閃現出恐懼來:「你……你怎麼知道?」
穎姝也不立刻回答,只是先看著屋裡的這些除了香梨之外的丫鬟婆子,這些都不是本家的,是汪老太太派來的。
身契家人都在汪老太太手裡,又是汪老太太用慣了的,可以絕對放心他們嘴的牢靠程度。
當日自己靠著沈斌將舊年的事情全盤挖出來後,汪老太太便也不隱瞞自己了,將當年自己親生母親的事情給全然說了出來,倒也與沈斌說的,以及鄉下那楊氏、王氏兩位姨娘交代的差不多了。
雖是平娘子嚴格意義來講並不能算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然自己也沒有感受到那份母子之情。可自己將這真相挖開那一刻,便已然在心底里決定了,祁冉冉必須死。
若只是為著恩寵與孩子,這人或許還有安分的那一日。可若是為了世仇,而當事人又都死了,便怎麼著都不成了。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呢,給你講個故事。」
「呸,你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我才不信呢!」
「信不信由你,可聽不聽卻由不得你了。」穎姝微微一笑,終於到了這個份上,自己終於能說出來了。
她輕輕撥弄著自己的指甲,開始以平緩輕鬆的語氣來敘述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有兩位世家的姑娘,二人從小·便交好。是一齊長大的情分。而後來宮中為了給幾位公主選伴讀,自然是挑選家世性格皆好的女子。於是這兩姐妹便一齊入宮為公主的伴讀。」
看著祁冉冉的神色逐漸變化,穎姝則是繼續說了下去:「雖說是伴讀,可彼時的太子殿下尚未婚配,挑選這幾位伴讀其實也是為著觀察幾位世家姑娘的言行品德,作為將來為太子殿下撿擇妃嬪之用。這兩姐妹自然知道這背後的意思,只是其中一個對於太子妃之位勢在必得,另外一個卻是不那麼上心。」
接下來的故事便很狗血了,「可偏偏這太子殿下卻是喜歡那位不想入選的女子,那位女子起初不願意答應,太子殿下心意甚誠,她便也答應了。只是這位姑娘知道自己家世雖高,卻也不算太高,怎麼著都輪不著她做太子妃。不過這位姑娘心氣不高,為人也淡然,便覺著這樣也不錯。」
自己在古代的親生母親,是個看淡了名利名分的人,在未有嫁給自己的便宜老爹之前,更是溫柔淡然如菊,聽著便是極其美好的女子。
「可那位姑娘,見著這位姑娘被太子殿下喜歡,竟是心生嫉妒,卻是一直隱藏在心底里不發作。可是啊,人若是一旦不安分了,怕是半刻都忍不了呢!於是那位一心想要飛上枝頭的姑娘,便是在公主與當時的皇后面前說壞話,雖說皇后與公主並不相信,可到底算是名譽也有爭議了。」
「那想飛上枝頭的姑娘,見這般做也沒有用,索性直接在幾位伴讀之中散步名聲,故意將事情鬧的好大,還說那位姑娘故意勾引太子殿下,卻是把自己給弄的乾淨。於是,這事情鬧開,礙著宮規祖制,那位被太子殿下喜歡的姑娘只能回家。」
「那姑娘出宮回家之後,另外一位朋友看著那姑娘整日抑鬱不歡,便是請那位姑娘到自己家小住。那位朋友已然出嫁,是家裡的正頭大娘子。那家裡還有一位小妾楊氏,是那位想要飛上枝頭姑娘的閨中密友,只是因著那楊氏的父親貪污,故此才家道中落,楊氏也不得不為人妾室。於是那位想要飛上枝頭的姑娘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與那楊氏暗中合計,給了那位淡泊的姑娘下藥,與那家的老爺……」
祁冉冉越聽,便越是劇烈地搖著頭,十分抗拒這個故事的走向。
「你別說了。」
「我什麼不要說?這可都是好故事,你若是不聽,又怎麼回明白你心裡的仇恨究竟是來自於哪裡呢?」穎姝不屑地看著祁冉冉,縱使自己與平娘子並無什麼母子之情,可若將自己給帶入到這種角色里,已然十分生氣了。
「那位淡泊的姑娘家世不賴,並不好為人妾室。且宮中的太子殿下又一直心系這位姑娘,便求了陛下皇后,親自賜這位姑娘為那家的平妻。只是那位姑娘與她的朋友,算是徹底決裂了。再加上那位姑娘心如死灰,又一直覺著對不起她的朋友,性格又淡淡的,於是在那家中無論是正房太太還是老爺那裡,都不得好。這輩子剩下的日子,只是無盡的黯淡。」
祁冉冉的面色越發晦暗,穎姝心裡也越發吩咐,卻是繼續說著故事:「可那位想要飛上枝頭的姑娘自身不夠好,便是費勁了心思把旁人給攆走又能有什麼用?最終還不是落選?只能嫁給一個她瞧不上的御史。若那御史是個好的,那姑娘就此能收住心氣倒也罷了,可那姑娘出嫁之後卻並不想安心過日子,反而是對自己的夫君冷嘲熱諷,全然沒有過日子的心,還嫌棄夫家門楣不高。這般下來,竟是攛掇自己的夫君受賄結黨。後來事情敗落,當年這姑娘暗害朋友的事情也被查出,這姑娘與自己的孩子被罰沒宮中為奴為婢。」
終於將這故事說的差不多了,穎姝便是抬頭看著祁冉冉,用就一種審問似的語氣看著祁冉冉:「你說,這件事情怪誰呢?」
祁冉冉卻是瘋狂搖著頭,十分抗拒,一絲一毫都不想聽,只想通過搖頭將這個故事甩出腦子。
看著祁冉冉做的徒勞無益的事情,穎姝便也看出來這個故事是深深刻在祁冉冉心裡了,她冷笑著起身,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仇恨足夠讓人做出一切瘋狂的事情,也足夠教人不知悔改,自己能做的只是將真相說出來,這些錯亂奇怪的故事,本來只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卻導致了下一代人的不知安生。
這般一想,祁冉冉倒也可憐。攤上了這麼一個母親,本該是千金小姐,可卻淪落為奴婢,還被母親從小教導仇恨的思想,一輩子都活在仇恨之中,被仇恨遮住了一切。
「你還有兩個時辰,足夠你想明白。」穎姝看著壓著祁冉冉的兩個媽媽,很是和氣地道:「辛苦兩位媽媽了,兩個時辰後,好好侍奉姨娘上路。」
「哦,對了。」穎姝甚是自然地一笑,「祁姐姐,你若是老老實實就死,對外,國公爺只會說你是死於那日走水,可哥兒好歹不會受影響;可你若是還想著哭嚎不止,那你便會成為誣告主君之人。你的名聲,將會永遠臭著。可哥兒也會因著你永遠抬不起頭來。你好歹也是個母親,曾經做了那麼多錯事,如今也該為自己的孩子做一點了。」
說罷,穎姝便是轉身離去了。
甫一出門,便見陽光燦爛溫暖,將那些糟心的事情帶來的陰鬱倒也能驅散幾分,暖的人心裡頭都是高興的。只見一紅衣男子立在陽光下,衝著自己溫和笑著,與這冬日裡的暖陽和為一體,倒是舒心。
「你怎麼來了?」穎姝故意嗔道:「難道是捨不得這裡頭的?」
男人往自己懷裡塞了一個暖爐,將自己手裡原本的給換了下來,拍了拍穎姝的腦門道:「手爐都涼了,也不知道換。」沈斌親自扶著穎姝往外走去,還得問了句:「死了?」
穎姝搖搖頭:「沒有,還有兩個時辰。有些事情,得讓她自己想清楚。你可要送送她?」
到底祁冉冉也是從小陪伴沈斌的,穎姝並不能全然不近人情。且她心裡自信的很,這最後一面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危機感。
「不了。」男人望著天際一看,「我就是感嘆,造化弄人。若是沒有祁夫人,冉冉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你可怪我狠毒?」穎姝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會,她敢動你,敢利用可哥兒,便註定了她走歪了路。我留不得她。」沈斌一邊說著,一邊給穎姝聚攏她的披風領口:「這些事情,總算是完了,誰都有個交代了。咱們兩個,也該給自己交代了。」
穎姝輕輕一笑:「什麼交代?」
「陛下……也就這些日子了。我請了阿沅,等他登基,便准許咱們兩個到江南住幾年再回來。」
說起陛下,穎姝心裡還是不得不感嘆一下,這位皇帝,曾經對著自己的親生母親這般狂熱鍾情,而後又喜歡皇后,後來又寵幸朴妃。所以到底,這位皇帝喜歡誰呢?
她將疑惑對著沈斌說出,沈斌只是淡淡一笑:「你都知道了不是嗎?」
穎姝「嘿嘿」一笑,便是靠的沈斌更近了一些:「我知道了,可不好說呀!」
「哦」沈斌回答了一聲,復道:「你覺不覺得,陛下太花心了些?」
「嗯,是……有那麼……」
「不像我,我只喜歡你,只愛你一個。」
穎姝:「……」
前路依舊未知,可攜手走過了這麼多路,倒也有了牽手相伴的勇氣。
未來啊,有身邊的人,便是跨越萬水千山,也都歡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