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態度改變

  陸覺下朝回來，一回府就聽說了溟王殿下光臨相府的事。

  因為之前發生在北堂修身上那等暴斃和詐屍不可思議的事情，皇上不管其中什麼原因，只要他這個親弟弟活了就好，便特此准了他一個月的假，讓他好好在府上養著，待身體完全沒問題了再去上朝。

  今日是一月之期的最後一天，這位溟王殿下來他相府做什麼？

  陸覺心中疑惑，叫來管家問話，才得知人家溟王殿下居然是為了他那個二女兒來的。

  猜測了好幾個對方來這兒的目的，卻唯獨沒想到會是這個。

  

  鴦兒怎會與溟王有交集？難道在她失蹤那幾個月期間兩人認識的？

  陸覺這邊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管家一句話又讓他驚得鬍子顫了顫，「什麼？你說溟王當眾宣布半月後要娶鴦兒為王妃？」

  王管家臉上笑眯眯的，笑得眼角紋擠成一團，「是啊，夫人和大小姐當時也在場，千真萬確。」

  陸覺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他沉吟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子，半晌後抬頭吩咐道：「去，把鴦兒叫來。」

  元圈圈跟著下人一路行至書房，進屋看到她的丞相爹背對著門站在桌前，她也沒喊人，就這樣走近，在他身後站定。

  陸覺聽到腳步聲後轉身，見到元圈圈也沒在意她的禮數，直接開門見山：「鴦兒，聽說溟王殿下要娶你為妃？」

  元圈圈一早就猜到對方找她來就是為了這事，同上次一樣，她早就想好了說辭，把編好的一通話像背書一樣背出來：「是，女兒在離家那幾個月，機緣巧合之下進了溟王府，與溟王殿下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承蒙王爺看得起，要與女兒長廂廝守共白頭，今日王爺本要帶我回王府，因著於禮不合，便承諾半月後再來迎娶，說讓女兒好好準備準備。」

  這番話元圈圈在腹中像寫作文一樣修改了好多遍，現在說出來，差點把自己給肉麻死。

  什麼長廂廝守共白頭？什麼朝夕相處日久生情？都是狗屁！

  一切都是因為她這張欠拍的嘴一時嘴快，給自己挖了這麼個神坑！

  雖說她已經接受現實了，但還是免不了一陣吐槽。

  親耳聽到元圈圈承認這件事，陸覺心裡的震驚是巨大的。因為她母親的身份問題，以及當初懷上她的原因，自這個小女兒出生起，陸覺對她的態度就頗為冷淡。加上相比大女兒陸清鳶，陸清鴦本身的性子也不討他喜歡，久而久之，他就很少去關注她了。

  然而，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以來性格怯懦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小女兒，居然攀上了溟王！

  就連他的大女兒陸清鳶，他都沒有把握她能入得了溟王的眼。

  目露探究，陸覺發現自這小女兒回府，性子似乎變了許多。此時站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以前低著頭輕聲細語正眼都不敢看他的陸清鴦了，她此刻身姿挺立，昂首挺胸地站著，臉上帶著從容不迫的淺笑，眼神里也不再是怯懦，而是自信與狡黠。

  人還是這個人，可氣質卻完全變了。

  前日她剛回府的時候他見她，就覺出不對來，可當時他也確認過了，眼前的人的確是他的女兒。可陸覺還是覺得有些納悶，失憶會讓人連性子都變了麼？

  陸覺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女兒是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元圈圈說完那番話後就靜靜地站著，仔細觀察著陸覺的表情變化，可惜這老狐狸表情管理得太好了，除了眼神里的一些小小驚訝，她沒看出任何有用的東西來。

  不過她倒也不是真要從對方臉上看出什麼來，只是想瞧瞧她這個一直不受待見的小女兒一朝成准溟王妃，她的丞相爹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讓她有點失望。

  父女倆一時間誰也沒說話，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片刻，最後還是陸覺打破這份沉默。

  「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準備準備，嫁妝你不必擔心，爹會為你打算好的。」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又說，「你那院子……改日我讓管家去看看，找幾個工匠來修繕修繕。你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出來，讓管家派人去置辦。若是缺銀子，去帳房領便是了。」

  元圈圈安安靜靜地聽他把話講完，只回了一個字：「是。」

  喲，知道她攀上高枝了，這會兒開始關心她了，早幹嘛去了？

  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元圈圈對這涼薄的爹簡直不知道如何評價。

  陸覺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元圈圈一副冷淡的模樣，嘴唇蠕動了一下，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元圈圈也不想跟這個涼薄爹再多說，微微施了禮便轉身離去了。

  望著元圈圈離開的背影，陸覺微微皺眉，也出了書房，往自個兒寢院走去。

  元圈圈出了書房，沒有回她的小院，而是在管家的帶領下直接去了帳房。

  剛才她爹說了，缺錢的話可以直接去帳房領。她現在就缺錢，很缺錢。

  雖然她有之前離開王府時太妃給的一千兩銀票，但那一千兩她要留著以後用的，暫時還不能動，除此之外，她能支配的銀兩，確實沒多少。

  跟隨王管家來到帳房，元圈圈開口便要了一百兩。

  一般像這種大戶人家，府里帳務基本都是由家中的女主人管著，相府也不例外。錢氏掌管中饋，下面的細帳由一個帳房先生管著，每月上報給錢氏。多了少了，用在什麼地方，誰人支銀錢了等等，都有詳細的登記。一般府里的人上這裡領銀錢，數目小的無所謂，數目大了，就得要得到夫人的許可。

  元圈圈這一百兩，算得上數目大了。

  一聽領個錢還得要錢氏點頭，元圈圈一下就不開心了。

  「我爹說了，只要我需要錢，便可直接過來領，不需要請示夫人。」攤著手掌一副討債的模樣，元圈圈就不信了，這相府主人的話他們還能不聽了？

  那帳房先生徐有財也是個靈活的人，見昔日不受待見的二小姐這般趾高氣昂地過來領錢，身邊還跟著王管家，朝王管家瞥了一眼，見對方點頭，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行，既然是老爺說的，那便不需要告知夫人了。二小姐，您稍等，小人這就給您取錢去。」

  沒一會兒，徐有財就捧了一個小托盤出來，上面放著十個銀錠子，每個十兩，共一百兩，剛剛好。

  「二小姐，這是一百兩銀子，您收好。」

  元圈圈不客氣地將銀子拿過來收著，揚了揚手道了聲：「謝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管家目送元圈圈離開，而後轉身面向徐有財，道：「以後若二小姐來取銀子，不用通報夫人了，直接給就是了。」

  徐有財連連稱是，又有些好奇，「王管家，老爺這……是何用意啊？」以前那般不待見，現在卻給了這樣特別的待遇，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門道。

  王管家看他一眼，「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算你的帳去。」

  元圈圈得了銀子，興奮地捧在手裡往小院裡走，一回去就把錢好好地藏了。她本來想要五百兩的，但第一次拿錢還拿這麼多，她怕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便只要了一百兩。反正半個月之後她就要嫁入王府當王妃了，錢還會少得了？

  這一百兩就先存著，以備不時之需。

  折騰了一上午，在小院用過午飯之後，元圈圈剛準備躺下睡個午覺，就見王管家帶著幾個工匠進了小院。

  「二小姐，老爺吩咐了，讓人給您的院子修繕一下，您看看，有哪裡需要改善的，您儘管提出來，這幾位都是京城裡最好的工匠師傅，手藝是頂好的。」

  元圈圈看了一眼王管家身後的三名師傅，點點頭，「哦，你們看著弄吧，我無所謂。」反正她在這裡也住不了多久，弄成什麼樣她也不是特別在意，就是保持原樣她也沒意見。

  不過這既然是她那個丞相爹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拒絕不是？

  怕被這些人弄出的響動影響到休息，元圈圈乾脆出了院子，在府內尋了一處沒人的偏僻角落，往草地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睡起了覺。

  小芷站在她旁邊一個勁兒地催她起來，直說這樣不妥，「小姐您都是要當王妃的人了，可不能這樣了，被人看到指不定怎麼編排您呢！」

  今天天氣不錯，沒有熱烈的陽光，微風徐徐，元圈圈閉著眼睛享受著清風拂面的清涼，把小芷的話當耳旁風，置之不理。

  小芷見勸不動她，便只能無奈地走到一邊去替她望風，有人過來了好及時提醒她。

  這個角落是相府最西邊的一處地方，鮮少有人來，元圈圈倒是美美地睡了個午覺。等她一覺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一張慘白的小臉湊在她腦袋上方，盯著她看得認真。

  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元圈圈坐起身來，朝阿飄扔過去一個白眼，「你嚇死我了！」

  小芷在不遠處聽到元圈圈的聲音，聞聲扭頭看過來，「啊？」

  元圈圈沖她呵呵笑了兩聲，揮手隨便尋了個藉口將人打發走了。

  待小芷離開後，元圈圈才又開口，「怎麼樣？那傢伙被抓到牢里去了？」那傢伙——指的就是那個被她嚇到尿褲子的家丁。他跑去府衙自首，元圈圈讓阿飄去打探消息，現在阿飄回來匯報了。

  阿飄點頭，那道屬於少年人的嗓音從口中泄出：「嗯，抓進去了。」

  一下聽到阿飄的聲音，元圈圈還是有種不真實感，一時間居然還有些不大適應。盯著阿飄看了半晌，突然湊過去笑眯眯地開口：「阿飄，叫聲主人聽聽。」

  阿飄是個乖小孩，聽話地叫人：「主人。」

  「再叫一聲。」

  「主人。」

  「再叫。」

  「主人。」

  元圈圈覺得自己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