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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春雪

2024-08-09 04:49:19 作者: 朱鈺

  如此一來,便是朝野驚動,原本只是珠蘭與允王李杭的緋聞閒話,就算是坊間傳聞如真,此刻也盡然成為了真的不能再真的真事。

  眾所周知,杭妃與允王自從成婚以來一直恩愛無比,最是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京城中哪個貴族人家的女子不是羨慕杭妃能夠一生得到夫君的寵愛而不散。

  

  如今看來,若非是允王當真與珠蘭之間發生了些什麼,杭妃又豈會絕望自縊而死。

  杭妃的葬禮在低調之中儘快舉辦,整個允親王府亦都是沉浸在了濃重的悲傷之中,尤其是允王李杭幾乎是整日柴米油鹽不進,只是跪在杭妃的靈位前默哀不停,顯然是傷心到了骨子裡。

  而落在外人眼中,明明是深情至極的舉動,如今則是全然變成了允王因著自己的私情從而對杭妃感覺心中愧疚故而才會懷念至此了。

  對於那些朝臣,只要能抓到一點子風聲,便是無論如何,便也都能將那一些風聲給轉變成鋒利的刀刃,化為殺人的利器。

  儘管宮中對外只是公布說是允親王妃杭氏只是因著急病薨逝,從而試圖將這件事情給遮掩過去,只是一切都遠不止這般簡單。

  朝臣們先是抓住這樣的時機,紛紛上書彈劾允親王李杭。道允親王妃李杭不尊妻子,不顧國朝風俗禮法與白部珠蘭公主招惹是非,更是丟了國朝的臉面,都上書求皇帝李淳嚴懲。

  畢竟因著外人女子而氣死妻子這樣的大事,可是極其丟臉面的事情。

  李淳起初還想要遮掩搪塞過去,只是事情鬧的越發大,到了冬日裡杭妃七七過完,關西朝臣與朝中儒生皆是一齊跪在順貞門外跪求皇帝李淳嚴懲。

  李淳無奈,又是拖了幾日,想著這短暫的幾日能否找出迴旋的餘地。

  然而並不能。

  直到李杭自請貶斥,李淳才不得不順著關西朝臣們的心意將李杭給「處置」了。

  「不用顧及我,棄了吧。這件事情,終究是我的錯。我對不起珠蘭,更是對不起我的妻子,更是連累了陛下與皇后娘娘。」

  「堂叔,你從前,從不會與我說話這般客氣的。」

  「從前是從前,現下是現下,君臣有別,臣不能不顧規矩體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與我說這些!什麼君臣禮節的!」李淳有些激動:「你可知道,若是連你自己都覺著你自己有罪,那我又該如何保住你啊!」

  「我從來就不用陛下保住我,我想要的,是保住陛下的平安安穩。」

  「可我當初當上皇帝之時的願望,也是想要護著堂叔!堂叔是我的知己,我定要護著堂叔才是。」

  終究,皇帝李淳下旨,以不敬妻房之罪貶斥允親王李杭為郡王,並罰禁足王府之中三月禁足,以求贖罪。如此,才算是暫時解開了關西眾人之議論。

  原以為能夠過幾日安分日子,誰知等到了憲武二十年二月里允王禁足解開之後,關西朝臣們則又是開始了一番新的向皇帝李淳進言上書的行動,說是如今允王禁足解開,而從前允王與珠蘭公主之事還未有穩妥解決,還請皇帝李淳穩妥解決此事才好。

  「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我都已然按著他們的意思把堂叔給貶成了郡王,如今竟還是得寸進尺,想要我更處置了堂叔才是。他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可見是他們從前處置政事穩妥有見地些,如今便是忘了這朝中究竟是誰人的了!」李淳在乾元宮中批閱一眾奏摺後如是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更是將那些奏摺給全然拋卻在了地上。

  彼時清漪正在李淳身旁,她見著李淳發怒,倒也不去勸慰,只是緩緩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地上的一眾奏摺給撿起,整理好後挪到了御案的另外一旁:「都多大的人了,說話做事還是如此毛毛躁躁的。你是皇帝,既然是不願意看這些,那咱們不看便也是了。」

  說罷,清漪便是守在李淳一旁,緩緩為著李淳磨墨:「既然是不想批奏摺,咱們不批便也是了。這山東巡撫進貢的文采雙鹿墨可是這些年成色最好的。大可以用用看才是。」

  李淳:「嗯。」了一聲應答著,便是另換了一隻狼毫來沾上清漪新磨的墨汁想要練習書法。

  然下筆幾字,卻又是覺著心亂如麻,什麼字都寫不下去,便是隨意地往一旁一扔,忍不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實在是寫不下去,什麼都寫不下去。清漪,我……」

  清漪只是搖著頭,笑著對李淳道:「陛下若是什麼都寫不下去,便不如去內殿裡歇著也好。睡一覺,這些事情好歹暫時也就記不得了。」

  「你說的是對。只是等到起來還不是要面對這些。」李淳苦笑著:「都是我不好,實在是沒用。」

  清漪正欲出言安慰一番,門外的安止卻是前來通報,說是皇后盛萱正在殿外求見。

  李淳想都不想,便是揮一揮手:「不見,朕沒有那功夫,讓皇后自己回去罷。」

  「是。」

  「陛下是懷疑皇后麼?」清漪緩緩問道。

  李淳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自然是的,如今竟都是那些關西朝臣叫的最歡快,若說沒有勾結,誰又會信?」

  且不論李淳信不信,總歸只要被懷疑,便是皇后盛萱自己的過失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

  自然有人憂愁,便也有人歡喜。

  就比如住在未央宮之中的安嬪畫影。

  近來許久失寵的她開始變得開心歡快了起來,更是整日裡都開始掛著笑容。

  芷蘿見此,便是奉承道:「娘娘近來氣色好了許多呢!」

  畫影緩緩一笑,只是得意:「能不好氣色麼?如今事情有利於自己,本宮自然是開心的。想想……若是事情好,沒準本宮還能把明兒給要回來呢!」畫影轉頭看著芷蘿:「說起來,這些倒也都是你的功勞。許多事情本宮都不方便,你能幫著本宮辦好,回頭若是明兒能夠回到本宮身邊,本宮自然是感激你的。」

  「謝娘娘。」

  畫影慵懶地躺在榻上,「皇后……」

  「如娘娘所想,皇后如今已然被陛下懷疑了。」

  「這又能怪誰呢?」畫影嘴上念叨著:「她自己與關西關係匪淺,若不是她從前招惹了那樣許多的嫌疑,如今陛下也不會這個樣子啊。現下好了,她便是想要解釋,只怕陛下都不肯聽信罷。」

  「是了。」芷蘿喜滋滋道:「都是娘娘睿智,看出了這其中的端倪。等再過些時日,皇后被陛下懷疑失了陛下的信任,禧妃被朝臣們步步相逼,五殿下早晚會回到娘娘身邊的。」

  「但願吧。」畫影眼中划過一瞬間的柔軟:「若真能如此,也是不枉我一番費心綢繆了。」

  「王利,還真算是個得力的人。」畫影念叨著:「將來,還少不得用到王利呢!」

  春寒料峭,便是開了春宮中也是人人都不想出門走動,畢竟凜冬帶來的寒意還未有全數散去,又加上連日來的雨雪相伴,宮中處處泥濘無人願行。畢竟這樣的天氣,誰若是出門,都不能夠保證獨善其身。

  「這幾日天色不大好,總是顯得悶悶的。倒是煩悶。」清漪坐在堂前,殿中燃著溫暖的燭火,桌上擺著剛剛泡製好的茶水,殿門敞開,到時不好不愜意的光景。

  難得的清漪與秋娘並肩而坐,不用顧及身份與地位,看著門外零散飄落的雪花伴著雨滴,打在剛剛抽芽的綠枝上,倒是難得的好光景。

  「只是可惜了,」清漪嘆息著:「這些時日一涼,這些剛抽芽的花草還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呢。」

  恰如剛剛進入淡泊寧靜的生活,根本經不得嚴重的風霜雨雪,一旦有稍微強力的雪水侵入,只怕又會一切復歸千頭萬續的模樣。

  「娘娘想多了。」秋娘笑道:「這些東西忍了一個冬天都死不了,如今怎麼會怕這點雨雪呢?且我瞧著,雨雪中的花草樹木,倒是格外不同美麗些。」

  「但願罷。」清漪淡淡一笑:「若真是如此,可是好了。只是……」她思忖著:「只是咱們怎麼也要做些什麼罷。若是什麼都不做,可就是蠢了。「

  「嗯嗯。」秋娘點了點頭:「不錯,初春能有此異象,想來也是人為所致呢。」

  清漪看著眼前飄落點雨雪水,「這樣點天氣,倒是只適合看著,不適合出去走走。想著,這便是反常。」

  「是呢!」秋娘應和道:「所謂反常,便是這個時節理應待在宮裡的人反倒是出去走了起來。而本喜歡出去四處走的人卻是安安分分的呢。」

  「聽說未央宮裡的挺安分,從前必定日日去乾元宮中求見陛下,如今倒像是放棄了似的。不過你信麼?」清漪看著秋娘,輕蔑笑道。

  「那娘娘呢。」秋娘亦是一笑。

  「只怕她又勾搭上了不知道是哪裡的人,否則怎會有這般本事?」清漪沉思著。

  「放心,狐狸總會露出尾巴,咱們且留意著,就不信她顯現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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