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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左相薨

2024-08-09 04:48:26 作者: 朱鈺

  盛萱嘆息著:「只是啊……韻婉也實在是可惜了,那肚子裡還有孩子呢!一屍兩命,可實在是孽障了。」說著說著,盛萱神情卻是黯淡了許多,「只是,人人都有孩子,唯獨本宮沒有……真是……」

  畫影見狀,便是忙地說好話:「娘娘的福氣還在後頭,自然不急在這一時了。」

  「娘娘定會得償所願的。」

  盛萱淡淡一笑:「但願如你所言,本宮能有個自己的孩子了。」她看著畫影,眼中有些欣慰:「還好,有你一直幫襯著本宮,你是個心思細膩會勸說人的,若是沒有你在身邊,本宮還真是不知道該要怎麼辦了。」

  「娘娘當真是客氣了,照顧娘娘,是臣妾的職責才是。」

  只是畫影也沒有想到,自己所說的話語竟是會這般靈驗。

  憲武十六年的夏天自從端陽節便停止了,皇帝李淳幾乎是從不踏足後宮旁的嬪妃處,只是一門心思撲在了清漪身上。

  「本來我想著,如今齊氏回宮,我對你冷淡些,你不那麼點眼,旁人自然也能安生些。只是我沒有想到,便是這般,這幫人都不肯放過你。真是……」李淳早在出事當日,便是這般說了。

  

  那個男子懊悔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個十足無助的小孩子一般,滿臉都是悔恨與抱歉的神情,清漪見此,心中也只是溫暖。

  「我如何,才能真正護住你啊?」

  那是夜深人靜之後那個男子熟睡之後的夢話。

  深深蹙著眉。

  便是最難的時候,他被那群朝臣逼迫的節節敗退,恨不得吐出血來,也沒有見到他會有這樣難過的表情,更是在夢中都在掛念著這樣的事情。

  其實這些事情,人人都處在無奈之中。李淳其實還是付出的最多的那個。

  他費勁了心思,說白了也不過是為了護住自己。

  只是這遠遠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住的。

  這日子,總是要這麼過的。

  到了第二日,還是太陽照常升起,宮中的日子該要怎樣還是怎樣。

  而那中宮坤明宮中竟是傳來了通報,皇后盛萱有孕。

  清漪也只能將這些不高興深深隱藏在心中,面上裝出淡然高興的樣子。

  她甚至能夠看得出,李淳心中是高興的,只是為著自己,卻是只能儘量裝作平靜的神情。

  終究是還是為了自己。

  「你不必如此,若是高興,何必又為了我忍著呢?」清漪守在李淳身邊道。

  「我……」李淳面上還是極其為難,「你……」

  清漪緩緩抱住李淳:「那終究是你的孩子,你若是不高興,豈不是更假了。」

  他為了自己,實在隱藏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自己,也該當為他考慮一些了。

  「你的孩子,無論是誰生的,都應當得到優待的。」

  中宮有孕,其實無論是誰在中宮這個位子上住著,都應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是中宮嫡子,是國家社稷穩定的象徵。

  況且李淳膝下子嗣本來就不多,如今多了個孩子,本來便是應當值得慶祝的。

  只是,這背後不只是這些,其中所隱藏的深意,關乎政治,關乎朝局,關乎地位。

  「恭喜皇后娘娘。」畫影守在盛萱身邊。

  彼時盛萱已然經過了一個白日的勞累,自從傳出了她懷有身孕的消息之後,宮中的各個嬪妃女官、宮外的命婦王妃,無一不因著臉面禮節上而上趕著來恭喜說些吉利話,盛萱自然是少不得應付起來,這一日下來,竟是極其勞累了。

  「娘娘辛苦了。」畫影守在盛萱身邊,神情恭順含著喜色,根本無從挑剔。「方才……臣妾也沒來得及對皇后娘娘恭喜一番,如今……才算是真心恭喜的。」

  畫影緩緩跪下,對著盛萱恭敬行禮,「臣妾恭喜皇后娘娘,願皇后娘娘喜得皇子,永享康樂。」

  盛萱面上似是微微有些動容,忙地撐起身子扶起畫影,「我知道你是個實心意的,這恭喜不恭喜的倒也無所謂。你是真心為本宮好的。」

  畫影順著站了起來,忙地扶著盛萱到了一旁坐下:「娘娘這一日實在是辛苦了,應當靜養的。」

  盛萱點點頭:「本宮也知道的,說了這麼多話,頭昏腦脹的。」她隱隱有些激動:「不過……這是真的麼?本宮如今竟是有孩子了,這是本宮期盼已久的孩子。」

  她越說越激動,如今更是險些冒出眼淚來:「期盼了這麼久,終於是實現了。」她看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充滿著慈愛期待的光亮,好似能夠看到這個孩子一般。

  「父親擔憂我在這宮中不穩,一心想讓我有個孩子。如今……父親也盡可安心了罷。」

  豈止是安心,左相齊維已然安心到地底下去了。

  當得知盛萱有孕之後,左相家中派出了盛萱家中繼母進宮參拜恭喜了一番,又說了許多話,到了左相夫人回到家中的第三日,左相齊維的病症便越漸嚴重,不過十日,便上報不祿。

  「其實自從你回宮之後你父親身子便不好了,只是怕耽誤你回宮,便一直不敢聲張,更是怕耽誤了你的前途與心情,如今……她知道你懷了身孕,知道你在這宮中地位穩固,心事便也算是了了,自然是撐不住了……」齊夫人哭訴道。

  盛萱聽罷,便是不覺癱倒在地。

  雙目含淚,更是遺憾痛心:「母親,為何不肯告訴我?我連著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啊!父親……怎能如此狠心啊?」

  齊夫人亦是痛哭流涕,更是道:「我自然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你父親,不肯讓你分心。他說……你剛剛入宮,穩固地位君心要緊,絕計不能讓你分心了。因著這般,你父親,便是一直強撐著,不肯讓你知道的。這……」

  齊夫人說著說著,便是抽泣不已,「娘娘,大人是真心希望您能好啊!便是臨死前,大人都說,希望娘娘能夠好好的,希望別影響到娘娘才是啊!」

  盛萱搖著頭,如今更是連著哭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自然的道理靜默無聲的淚往往比嚎啕大哭更是損傷人的心神,盛萱枯坐著,哭著哭著,便是覺著腹中緊緊一痛。

  「娘娘……」齊夫人扶著盛萱,「娘娘可是太過傷心動了胎氣?您可不能如此啊!」

  自然,這一番傷心引發的胎動是少不了的。

  皇帝李淳「心痛至極」,在早朝時分更是痛哭啜泣不已,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更是下旨,追封左相齊維為忠勇護國公,為一等功臣,享配太廟。

  輟朝三日,親自祭奠,以示哀思。

  同樣對於左相齊維的哀悼又延續到了他的女兒中宮皇后盛萱身上了,因此懷著身孕的皇后盛萱如今幾乎是同國寶一般的存在,諸般的賞賜安撫下來,恨不得將整個內侍局都搬了過來。

  這般,無異於是對著關西眾臣的安撫寬慰。

  人雖死,威力仍在。

  而李淳,其實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甚至還曾因這件事情而醉酒過。

  那時清漪甫一進入乾元宮,便是覺著撲鼻的酒氣,忍不住斥責安止道:「怎的能讓陛下喝這麼多酒?」

  安止神色只是黯淡,更是極其為難:「禧妃娘娘,奴婢等勸說也勸不住啊!這……還是請娘娘進去看看罷。」

  清漪再往殿裡去,便是見著李淳正伏在酒桌上自飲,周身皆是空空的酒瓶。

  她將那些酒給拿走,走近李淳身邊,讓李淳的頭靠著自己的身子,「陛下……」

  那個人像個孩子一般,只是咂著嘴,似笑非笑道:「清漪啊!清漪,齊維死了,死了啊!」

  「陛下,您喝多了。」

  「不,清漪,我沒有嘛。」他的語氣好似是在撒嬌一般,卻是含著哽咽:「我盼著他死盼著這麼多年,如今,終於算是死的透透的。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大笑著,卻是不過片刻便是轉變成了哭腔,「只是……我怎麼這麼難受呢?」

  李淳掙開了清漪,把手搭在酒桌上,用手支著頭:「為著他一個人,死了這麼多人,費了這麼多精力,真的值得麼?」

  他的哭聲越發大了,「還有母后……母后……」

  那些隱藏在心底里根本不願意去回想的事情如今再度泛在眼前,將自己往痛哭更深入地推了一步。

  只是這次總算是將這些事情與清漪說了出來。不再是自己隱藏在心底里。

  那些或是駭人聽聞,或是讓人難以置信的王朝隱秘的往事,終究是毫無遺漏地步展現在了自己面前。

  「這……」清漪極力想要擺出一副鎮定的神情,卻終歸是無論如何也鎮定不起來:「怎麼會這般?太后娘娘……」

  李淳憤恨道:「是他害死了母后,所以我總歸是要他死的。我……只是母后,再也回不來了。」

  清漪黯然,心中便是被狠狠堵住了一番。

  看起來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帝王,誰又能想到會有那般黯然傷神的時刻。錦衣玉食下的遍體鱗傷,便是連找個人訴說都是極其困難的。

  他那張含著笑意的臉龐,究竟是含著多少不為人所知的苦難。

  「陛下……您還有我。」

  「是啊!還好有你,若是連你都不肯理我了,我可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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