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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中宮喜

2024-08-09 04:36:39 作者: 朱鈺

  齊側妃眼中有著近乎絕望的神情,眼淚順著面龐滑落,那是她很少的幾次失態。

  妕櫻面上微微有著惻隱,旋即下了台階扶起齊側,說道:「齊姐姐,你快些起來。我也只是希望齊姐姐你知道,如今齊氏滿門唯一的依仗,也只有齊姐姐你了!若是姐姐如今頭腦發熱去向陛下求情,那姐姐怕是會徹底失了陛下的歡心。那齊氏,當真是會萬劫不復。」

  齊側妃眼見是無法求情,便也明了了形勢,便也不求情了。她自己將面上的淚珠擦乾,周正地行了個禮,說道:「中宮娘娘,臣妾知錯了。臣妾這就回去,閉門思過。」

  齊側妃回到自己的殿閣之中,這才敢展露自己最真的幾縷情緒:「陛下,陛下怎麼能這樣?父親縱是囂張,可也不至於如此啊!」

  侍女喬芸芝看著齊側妃,面上亦是擔憂中透漏著憤怒:「陛下便也罷了!只是那中宮娘娘,明明便是搶了您的位置,卻也這般不把娘娘您放在眼中。娘娘不過求她一下,她便這般推三阻四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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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側妃忙地阻止著芸芝:「罷了,中宮娘娘也是你能夠議論的麼?便是如何,中宮娘娘也不會是像你說的這般!」

  芸芝素來知道自己主子是個謹慎不肯多言的,卻是仍舊止不住心底里的不平:「奴婢就是為娘娘不平。中宮娘娘若是好說話些,您也不至於如此啊!」

  齊側妃思索著:「我瞧著中宮娘娘,性子雖是沖了些,可應當也不是那種不好說話的人!怎的就……」

  芸芝如同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東西一般,道:「娘娘,奴婢想起來了。本來中宮娘娘是不忍您的,只是不知道怎麼辦,一時也不敢答應您。可是……娘娘您想到沒有,那張使女進了鳳儀殿不過片刻,中宮娘娘態度便強硬了許多。還拿齊氏滿門的性命要挾您。想來定是那張使女在中宮娘娘面前使壞的緣故!」

  齊側妃並不相信,口中存疑:「怎的會?你又如何能夠斷定是張使女的緣故?不過……按著中宮娘娘的性格,那般的狠心話語,也確實是說不出來。」

  芸芝拍手道:「那便是了!娘娘想想,那張使女本來便與中宮娘娘相識,若非是她,中宮娘娘又怎的可能聽進去了旁人的話?呵!」

  芸芝冷笑著:「虧得娘娘當初還盡力給那張使女優待,原來這張使女竟是這般不知恩圖報的人!娘娘真是白白浪費了一番好心!」

  「事情還不知道到底是怎的一回事,別胡說。」齊側妃打斷著芸芝的話語,自己卻是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齊側妃想不出來能夠有什麼辦法救自己的父親,況且如今她自保都成了問題,她則更加是不知道該要如何了。

  正在思索間,鳳儀殿卻是傳來了消息,中宮王妕櫻要召見東宮眾嬪妃。

  眾人聚在一處,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妕櫻吩咐眾人要加緊收拾些行禮,說是第二日一早眾人便一齊去宮中,為大行皇帝服喪。

  「陛下正位,咱們便是天子嬪妃了。只是名分未定而已。所以眾位妹妹,咱們姐妹自然是要進宮去住的。只是宮裡不比外頭,姐妹們可得注意些。不然,可就是失了體面了。」中宮妕櫻訓誡道。

  眾人自然沒有不去聽從的道理,妕櫻看著眾妃之首的齊側妃,溫言道:「齊姐姐,這些事宜,姐姐還是要暫時管著的。到時王妃命婦來行禮,姐姐可得主持些。不然,可就是失禮了。」

  齊側妃冷不丁地聽到妕櫻喚她,她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經了妕櫻提醒,她這才反應過來,起身道:「臣妾知道,定不辱中宮娘娘之命。」

  妕櫻滿意地點了點頭,目中有威儀流轉出來,語氣亦是不可侵犯的氣勢:「本宮與齊姐姐要管著大行皇帝的喪儀,便也難免有對著眾位姐妹照顧不周的事情。只是還請眾位姐妹記住,如今是為大行皇帝表孝心的時刻,本宮與齊姐姐可見不得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有人膽敢在大行皇帝喪儀其間冒犯作死,本宮定然饒不得!陛下也繞不得!」

  妕櫻說罷,只將目光將下首的嬪妃娘子一個個皆是掃了一遍,旋即則又是在李良娣身上停留許久。

  李良娣目光與妕櫻相遇那一刻,她便別過頭去,目中只翻了個白眼。顯然她並沒有因著前兩日的事情而心有畏懼。

  或許是妕櫻說的話語有用,眾嬪妃娘子皆是極其安分。很快地,大行皇帝的喪儀的二十七日,便這般過去了。

  成順十五年五月初九日,新帝李淳即位於含元殿前,宣布明年改元為憲武元年。並同時宣布尊奉太皇太后趙氏加徽號,尊奉為昭惠太皇太后,封皇后劉氏為皇太后,太子正妃王氏妕櫻為皇后。其餘後宮眾人,擇日冊封。

  那本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日,也是妕櫻正式有了皇后名分的第一日,東宮潛邸里的一眾嬪妃娘子一早便前來了請安,來恭賀妕櫻正位中宮之喜。

  妕櫻自然是高興的,只是她心裡總是有分明的,便道:「陛下雖然下了旨意,可是我也沒有行立後大典,終究算不得數。」

  眾人自然是極盡恭維,哄的妕櫻亦是滿面春風,然而妕櫻正在高興之間,卻是突地覺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眾人七手八腳地請來了太醫,又將妕櫻扶到了內殿,待到太醫來了,只一把脈,卻是有了分明:「皇后懷孕遇喜,已然一月。」

  而皇后自嫁入東宮,不過第一晚與李淳有了魚水之歡。而第二日一晚,大行皇帝便重病崩逝。之後便是國喪,國喪其間,自是不可能有周公之禮,且算上日子,一月之期,正是第一日便有了龍種在腹中。

  眾人恭喜妕櫻之時,亦是不免得內心唏噓不已了,感嘆妕櫻的福氣同時,也是不免嘆息自己福氣甚薄。

  清漪倒是高興,只忙前忙後地給妕櫻打點著,一會兒奉上上好的安胎藥,一會兒又給妕櫻換上了厚厚的鵝絨錦被,倒是使得妕櫻笑罵道:「你這妮子,倒是要比我著急。這還只是我自己懷孕,若是你懷了身孕,還不知道要多緊張呢!」

  妕櫻說罷,清漪面上登時便是害羞的神色,羞紅了臉道:「姐姐這是拿我打趣麼?我如今只想著,姐姐的孩子能夠好好生下來。」

  妕櫻笑著打趣:「我的孩子,生下來也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她抓著清漪的手:「你要是也能生一個,來與我的孩子作伴才是好呢!」

  清漪只低著頭,妕櫻的那句話倒是讓她登時便陷入了那曾經的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個讓她至今想起來都覺著屈辱的「初夜」。

  「孩子麼?怎麼可能會有啊?我……」

  清漪不由自主地,便說出了這般喪氣的話語。本來她在極力克制著自己,在妕櫻面前只可說出吉利的話,千萬不要讓妕櫻擔心。可是這般的情景下,卻是再也不由自己控制的。

  妕櫻發覺出了清漪的反常,忙地問道:「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怎麼可能會有……」

  清漪忙地訕訕笑著:「沒什麼,沒什麼。」

  妕櫻卻是覺察出了清漪的異樣,只睜大了眼睛,一直盯著清漪看,逼問道:「你怕是有事情瞞我,且快些說出來。」

  清漪只極力地去躲避妕櫻試探疑問的目光:"姐姐,你別問了,當真沒什麼的。"

  妕櫻與清漪相處多年,自然是深深知道清漪的性格,只不依不饒道:"你不說麼?你若是不說,我現在便去問陛下。"說罷,妕櫻佯裝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清漪驚的忙抓住妕櫻的衣袖,道:"姐姐,你別去。"

  妕櫻這才慢慢坐下來,道:"你可要與我說實話!你若是不說實話,我便去找陛下。當時我知道你成了東宮娘子心中還驚奇來著。你與陛下,當初到底是怎的一回事?我知道,當初陛下第一晚寵幸你之後,便再也沒有去看過你。"

  清漪搖著頭,很顯然她回想起了那日不堪的往事以及來自李淳的"羞辱"。那個夜晚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卻的慘痛記憶。

  "姐姐……陛下,陛下當初,根本沒有,寵幸過我。"

  當清漪終於含著淚珠說出了這般委屈的話語之時,妕櫻聽罷亦是免不了大為一驚,她蹙著眉,一身明黃色的大衫只教她緊緊擰著,只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不對,不對,當初彤史上記載,說你那日見初紅了啊!"

  "不是的,不是的。"清漪說出了那些,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更加是連番哭著:"不是的,姐姐,當初,陛下根本沒有寵幸過我。那日晚間的見紅,是陛下割破了自己的手才流下來的紅。為的也不過是讓太皇太后娘娘安心罷了!"

  終於儼然一副接受不了的樣子,她眉目越發緊蹙,面上疑雲密布,一雙剪水秋瞳睜的老大。

  許久,她才站起身來,道:"我要去找陛下。"

  說罷,妕櫻也不顧及清漪,便下了暖炕向外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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