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帝皇崩
2024-08-09 04:36:34
作者: 朱鈺
"成順十五年,文宗崩於乾元宮。肅宗繼位,妃故為後,端禮後宮。"--《歆書后妃卷孝仁顯皇后傳》
李淳與皇帝交談之後,只覺著腳下都一絲力氣也無,只得扶著柱子慢慢出來了,安止見此,忙地上去扶著:"殿下,這是怎麼了?"
李淳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流淌出來。只因著他的父皇告訴過他,身為皇室男兒,縱是再難過傷心,也決計不可以在下人面前流出淚珠,那是歆朝男兒的自尊。便是如今,李淳也不敢忘卻。
殿內太醫一個個都是進進出出的,皇后劉氏亦是進去,李淳能夠隱約聽出其中的哭聲。他只覺者煩悶,便走了出來,只想著透透氣。
李淳想著皇帝對著自己所說的那些話語,他實在是想不到,那般的心機謀算,是要下了多少心血才能布下的。自己的父親,直到生命最後的一點時光里,也都是在為自己這個兒子考慮。
他吹著晚間的冷風,庭院裡涼涼的,他不由得裹緊了衣服。自然,這般冷風吹下來,本來有些睏倦的腦子亦是清醒了許多。他只能清醒,一會,還要有一場打仗要打。
"陛下駕崩了!陛下駕崩了!"乾元宮裡傳出了內監的哭號聲音,旋即便是眾人驚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聲音。
成順十五年,皇帝李齊崩逝。皇后劉氏傷心過度,當即暈厥。
眾人排山倒海般的哭泣聲音很快便震動了整個宮城,好似宮人們的眼淚可以演變出一條滿滿的河流,以此來表示舉國的傷心。
李淳一愣,好似心底里突然崩塌了一般。他腳下登時便沒了力氣,任由安止扶著也不能保持風姿,只直挺挺地癱坐在地上。
眼淚再也止不住,縱使有著父皇的教導,他也忍不住。眼淚毫無聲息的滑在面上,滴落在白色的護領上,暈開一朵朵傷心的雲彩。
太皇太后趕來,只見李淳傷心沒個顏色,便溫言相勸道:"淳兒,你且好些起來,如今倒不是傷心的時候,你是太子。如今皇帝去了,你且振作。別亂了分寸。"
李淳由著太皇太后攙扶著,便復進了乾元宮,太皇太后看著暈厥在那裡的皇后,面上更加是嫌棄不已,陰著面道:"還不快把皇后扶回坤明宮去?沒的在這裡添亂。"
眾人一股腦忙地跟著去了,太皇太后面上依舊端莊自持,歷經了大風大浪的人,總是能夠在面對大事情之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皇帝駕崩,如今還不是你們該傷心的時候。國不可一日無君,且請新君即了位,大喪之時你們自當傷心。"
眾人聽了,忙地反應過來,一齊對著太子李淳叩拜道:"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淳頭腦中卻是天旋地轉了起來,一切都好似如此不真實。便是這般,自己竟是成了這大歆朝的君主。
"陛下,陛下。"安止在一旁勸著,李淳這才反應過來。
自是真的了,便是連著安止,都稱呼自己為"陛下"而不是太子合該稱呼的"殿下"。
這個稱呼,便這般的轉變到了自己身上。
一聲聲的「陛下」縈繞在自己耳邊,李淳依舊是不能適應,然而事情便是這般如此,李淳已然是君王了。
如今的他,必然得有身為君王該有的決斷。
李淳沉著了半晌,心中又想著太皇太后的話語,便吩咐了下去:「大行皇帝崩逝的事情,暫且不要說出來,明日朝臣們上朝的時候,且一切照舊就是。」
新帝吩咐,眾人自然是無有不聽從的。一一皆答應著下去了。
只是還未有到第二日早上,宮門便被關西黨儒生一齊扣門跪在外面,皆是要求見皇帝。
自然他們見不到皇帝,宮門因為眾臣的求見而被重重打開。眾臣一齊感到太元殿裡面,卻是沒有見到皇帝,只見到了太子李淳。
左相齊維一愣:「太子殿下怎的在此?臣等想要求見陛下。」
李淳面上展露出複雜的笑意:「哦?左相大人這是為何?深夜扣響宮門,可是不合規矩!宮中法度在此,誰給你們的膽子闖來這裡?」說到最後兩句之時,李淳的語氣卻是突地之間變的強勢,足足教眾人一驚。
「殿下,臣等聽說,陛下在宮中突發急病,故來探望。」齊維答道。
「哦?」李淳淺淺笑著:「左相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父皇是得了急病,也在宮中診治,可這深夜十分,宮禁已然開啟,還要來探望甚麼?」
而左相齊維自然不信,只道是皇帝重病,已然也不好,眾人前來探望。是要時刻準備著,以防止龍馭殯天朝臣不在身側,失去了恭正。
李淳面上冷冷的,也不去看左相齊維,只坐在龍座之前,肅聲道:「這是何意?父皇身子微恙,如今尚且好好的,正在等著太醫治好身子。本宮奉旨前來,來管著宮中規矩。眾位可別錯了規矩!」
左相齊維哪裡肯相信,他從自己在宮中的眼線得知的消息,皇帝身子突然發病,十分不好,又急急招了太子進宮。他當時便是得知不好,待到宮門下鑰,整個宮城卻是燈火通明,他便推測,皇帝是駕崩了。
「本宮再說一遍,父皇好好的,你們還要幹什麼?」李淳已然極其生了怒火,高聲喝道。
「陛下是否好好的,是否只是微恙,請殿下讓臣們前去乾元殿請安便知。」
李淳面上怒火越發燃燒:「本宮看你們是瘋了!乾元宮是父皇休息之場所,豈容你們放肆!如今更是深夜十分,母后尚且在侍疾,你們進去,是要衝撞皇后?擾亂後宮安寧?」
「臣等不敢,臣只是以陛下身子為念。」另外一個關西的大臣在下面說道。
這般下來,一眾關西黨大臣則又是一齊跪下,請求李淳允許他們前去乾元宮去看望皇帝。李淳自然不允許,然而眾人一再請求,更有甚者道:「殿下若是不讓臣等前去盡孝心,臣等定然無法安心。還請殿下允許,若是陛下只是身子微恙,臣等自然認罪。」
李淳更是無法答應,兩下里便是這般僵持下來。直到太皇太后的到來,才將這混亂場面結束了。
太皇太后雖是關中黨人,然而人熬到了這個位份,自是德高望重。便是關西黨,也得敬服幾分。況且按著禮法,太皇太后可是皇室之中的主心骨,若有必要,連皇帝都能廢除,眾大臣亦只能乖乖聽命。
太皇太后給出的解決辦法則是,讓關西眾人只隔著窗戶給皇帝請安,聽到皇帝的聲音,便也是夠了。
眾人一齊走到乾元宮中,只見穿著袞龍袍的皇帝的身影正在坐在床前,聲音微微有些沙啞,然而卻肯定是皇帝的聲音。見到眾人前來如此,語氣之中竟是有著暴怒:「你你們深夜闖宮,難道便是為了如此麼?朕身子好好的,你們非要說朕身子不好?可是要存心詛咒朕麼?」
眾人聽到皇帝暴怒,便是如排山倒海般跪下,一齊山呼:「臣等不敢。」
早有膽小者額上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抖動如篩糠,連說話都說不出完整的話語。生怕皇帝會因此責罰。
「眾位也都看到了,父皇無事,你們這般,可是詛咒陛下之罪名。你們最好祈禱父皇當真龍體康健,若是今晚龍體有任何閃失,你們便是詛咒聖躬,夠你們抄家滅族的!」李淳拋下了這句話,便冷冷地甩袖走進了乾元宮內殿。
眾臣正是面面相覷,左相齊維更是一臉不知所措。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沒錯。怎的竟是如此?
「左相大人,這可如何是好?」眾臣圍在左相身邊,一個個都是如此議論著。
眾人正在為著這件事情而焦慮之時,卻是聽得殿內傳出了李淳焦急的聲音:「父皇,父皇,您怎麼了?父皇?」
旋即則是太皇太后的激烈的傳出的「宣太醫!」的聲音。
再然後則是皇帝的微弱的氣息,卻是拼盡了全力道:「詛咒!詛咒!」
太醫醫女的進出則是更加使得一眾關西黨人心慌意亂。
半個時辰後,殿內傳出了聲音:「陛下駕崩!」
待到第二日一早,皇帝崩逝的消息便被昭告天下,同時皇帝遺詔下達:「左相齊維為首的一眾關西黨人詛咒皇帝,致使皇帝突然間重病。罪不可恕,念其朝堂多年辛苦,特免其誅殺九族之罪,只將一眾官員驅逐朝堂。並選曾經歸隱已久的關西黨人許錐為新任左相,大將軍王利封為鎮國大將軍,掌管兵權。」
這對於關西黨朝臣來說,無疑是一重重重的打擊。
而旋即新皇李淳的旨意則是接二連三地下了來,皆是斥責關西黨朝臣之意,說其等不敬大行皇帝,詛咒皇帝,致使大行皇帝崩逝而亡。
而身為左相齊維女兒的齊側妃,在得知這般的消息時,則第一時間跑到了太子妃妕櫻所在的鳳儀殿前,為自己父親的罪行,脫簪待罪。